第十七章：幕後東家
臨近日暮時分，緊閉的書房門終於打開，穿著一身冷白色錦衣的男子從裏間走出。
筆挺的身形瘦削又羸弱，清潤蒼白的容顏染著一層疲倦之色，此刻正伸手揉著眉心。
早已經在長廊外等候良久的玄風見狀，立刻上前。
“主子。”
“嗯？”
麵前人冷冷清清地應了一聲，或許是太長時間沒有說話，聲音還有些幹涸的沙啞。
玄風道：“合夏藥鋪的張大夫傳來消息，王妃去他那裏了。”
匯報的語氣凝重又嚴肅。
贏允揉捏著眉心的指尖一頓，微闔著的眸倏忽間抬起，掠過一抹凜冽之色。
“她去那裏幹什麽？”
“買消息。”
玄風道：“今日上午，徐州府的兒子徐寶坤離開了東江城，馬車裏還有那日進入東江城的二皇子。”
“她如何得知合夏藥鋪是買賣消息的地方？”
玄風搖搖頭，這正是他這樣嚴肅的原因。
贏允站在廊下，麵色雖溫和，然後墨黑色的一雙眸子卻清冷似雪，好看的眉頭輕輕皺起，凝了一層困惑和凜寒。
“她想要知道徐寶坤和二皇子的去向？”
“大概是如此。”
玄風道，有些擔憂地抬頭看向自家主子。
“張大夫因為不確定王妃此舉何意，拿不定主意，加上商陵公子又不在東江城，便讓人傳了消息過來問一下主子的意思。”
但是贏允並未回答玄風到底是讓張大夫接這個生意，還是不接這個生意，反而問起了秦氿現在在何處。
“張大夫讓王妃先離開，兩日後再給答複，王妃如今已經回府了。”
贏允了然，朝著王府的允安院走去，順便吩咐著玄風。
“既然她想知道二皇子的去向，給她消息便是。”
“可是主子……”
玄風還想要說些什麽，贏允卻擺擺手。
“她既然想要知道二皇子的去向，即便合夏藥鋪不做這個生意，她也會找其他的人，還不如給了她想要的消息，以後她定然還會來找，到時候還能知道她想幹些什麽。”
玄風默然，也知道了自家主子的打算。
這些天王妃的所作所為確實令人困惑，與其這樣撲朔迷離的猜測，倒不如將她的行為掌握在手中。
隻是，不知王妃知不知道，這合夏藥鋪的幕後東家，是自家王爺。
玄風如此想著，回神時發現自家主子已經朝著前方走去了。
贏允走進允安院時，天色已經昏暗了下來，允安院的廊下掛上了紅色的燈籠，朦朧搖曳的光芒照亮廊下一角。
整個庭院安靜地籠罩在黑暗之下，一旁的草叢裏傳出了不知名的蟲鳴聲。
院子裏有正在等候的下人，看見贏允正打算行禮，被後者輕飄飄地抬手阻止。
“王妃呢？”
“在裏屋看書呢。”
有下人回答。
贏允沉默，目光掠過廊下的那盞燈火落在了緊閉的房門上。
他看不清裏麵人的景象，如今竟然也開始猜不出裏麵人的心思。
知曉二皇子的蹤跡，從王府離開卻又悄無聲息地回來，合夏藥鋪買賣消息。
秦氿，他娶了半年的妻子，卻從這個時候他才關注到她。
是他大意，還是她謹慎？
贏允斂眸，目光泛著嚴肅的冷意，步上兩階青石板台階，走進了屋子裏麵。
屋內同樣安靜，空氣中縈繞著靜心凝神的熏香，偶爾有夜風從窗戶吹進，撩來一陣夜的清涼。
秦氿就坐在上次贏允坐著的地方，軒窗開著能看見外麵漆黑夜色，麵前一盞燭燈，火光搖曳柔和，身邊站著的是清沐。
或許是書中描寫的事物太吸引人，秦氿看得認真而專注，並未發現贏允的到來。
倒是清沐一轉頭，就看見了不知道在那裏站了多久的贏允。
“王妃。”
清沐小聲地開口，打斷了秦氿看書的思緒。
後者轉頭，目光掠過清沐之後定格在了贏允的身上，然後怔了一會。
“你怎麽過來了？”
秦氿話說出來之後便覺得有些不對，這裏本來就是贏允的院子。
好在贏允也沒有在意這一點，步伐一移，整個人便如青鬆墨竹一般立在了秦氿的麵前。
暖黃色的燭光下贏允的麵容溫和而清潤，他看了一眼秦氿，而後朝著她伸出手。
眼底眸光漆黑，像是一場春雨過後雨霧染了長街古巷的清冷似雪。
秦氿垂眸怔怔地看了一會贏允的手，就伸在她的麵前，秦氿能夠清晰的看見手掌上的紋路。
贏允的手很好看，像是蒙了一層細雪的竹枝，骨節修長白皙，指尖仿佛泛著瑩瑩的澤光。
看著贏允溫和的眼睛，又看看他伸出的手，秦氿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後把自己的手給搭了上去。
贏允：“……”
掌心間忽然落了一抹溫涼，五指纖纖帶著女兒家特有的柔軟。
贏允目光一凝，眼底詫異掠過，而後嘴角暈散出一抹淺淡的笑，仿佛是凜冬散盡初雪消融般柔和溫暖。
“在看什麽？”
贏允的話一出口，秦氿這才反應過來贏允是在向自己要她剛剛看的書。
忽然之間覺得有些尷尬，清沐已經識趣地低下了頭，但嘴角還是有一抹忍不住的憋笑弧度。
“哦，我……”
秦氿尷尬地想要解釋，話沒說完，發現自己的手還放在贏允的掌心，如同驚觸般匆忙地想要收回。
然而麵前的那人似乎察覺到她的動作，忽然掌心一收，將秦氿的手和指尖穩穩當當地握在掌心裏。
但也隻是這樣握了一下，然後才鬆開。
秦氿：“……”
這下有再多的解釋都不知道怎麽開口了。
秦氿低下頭，臉色在燭光柔和的光暈中染上了些潮紅。
“可用過晚膳了？”
贏允開口道，打破了兩人之間略微有些曖昧朦朧的氣氛。
秦氿搖搖頭，下午她剛剛吃了清沐買回來的桂花糕，晚膳時還不餓，便沒有吃。
贏允轉頭看向清沐。
“傳膳。”
清沐笑著點點頭，很快便朝著外麵走去。
不過片刻的功夫，院外的下人們便將今天的晚膳端了上來。
秦氿和贏允坐在桌前，臨著相近的位置。
“今日踏青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