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秦家
清沐勸慰著。
“小姐，老夫人也是為了你好，那徐家少爺就不是什麽好人，你何必為了他掉了自己的身份，還和允王爺離了心。”
徐家少爺？徐寶坤……
秦氿腦海裏瞬間浮現出此人的模樣。
徐寶坤是東江城徐州府徐升的兒子。
先帝在位時，將東江十三州城都劃分給了五子贏允做封地，按道理來說，這徐州府徐升應該屬於贏允部下。
可當今聖上是先帝二子，也是贏允的皇兄，膝下幾個皇子都已經成年，卻始終不立太子。
皇權之爭雖然明麵上平靜，但是最有希望競爭太子之位的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已經在朝堂上暗自布曙拉攏自己的隊伍。
而這徐升，正是二皇子的門下，就連徐寶坤，都是二皇子的幕僚。
秦家是將門之家，軍功赫赫，祖上三代皆是鎮疆有功，雖然這些年權力有所被削弱，但是秦家在邊疆的聲望卻也無人能及。
當今聖上對秦家頗多忌憚，二皇子和三皇子卻都看重了秦家背後的力量，想要拉攏秦家為自己登上那個位置多一些籌碼。
二皇子贏楚和三皇子贏瑞都曾向秦家大小姐秦氿提親，隻可惜先帝在位時已經賜婚秦氿與五子贏允。
前世的秦氿，因為二皇子和三皇子相繼表露求娶心意，加上秦家背景雄厚，便清高孤傲到自詡尊貴，一心認為自己絕非凡物，應當如鳳飛九天，一鳴驚人。
前世的她，對於要嫁給贏允那個守著一方封地的羸弱病秧子王爺，自然是不滿和怨恨的。
可先帝旨意不可違抗，嫁給贏允之後，秦氿做出了不少跌身份的事情，不僅僅將允王府弄得亂七八糟，更是對贏允多加排斥和厭惡。
而這其中，自然離不開徐寶坤在這中間“出謀劃策”。
徐寶坤作為二皇子贏楚幕僚，在秦氿嫁給贏允之後，不僅僅多次當著秦氿的麵詆毀贏允，還告訴秦氿二皇子始終傾心於她。
前世秦氿心高氣傲，被人捧得忘了自己的身份，在二皇子和徐寶坤的巧舌如簧下製造證據誣陷贏允造反，最後不僅讓贏允身死魂消，更是害了秦家滿門。
如今回想起來，這徐寶坤便是害她秦家和贏允的最大幫凶！
此番聽見清沐說起此人，秦氿心中恨意驟起，眼底泛上冷光，握著手爐的指間力道不斷收緊，恨不得將手中手爐當做徐寶坤給捏碎殆盡。
清沐並未察覺秦氿的異樣，看著外麵下的朦朦朧朧的細雨，輕聲詢問道。
“小姐，可要去向老夫人請安？”
秦氿回神，清沐淺聲細語，帶著幾分安撫。
“老夫人也是為了小姐好，責罰了小姐，老夫人的心中也不好受，待會過去，小姐記得向老夫人道歉呀。”
秦氿關於秦家老夫人的印象，還停留在前世刑場上所見。
六十多歲的老人家，被人推搡著摔倒在地，還要被責罵，她一生驕傲坦蕩，為秦家培養出了兩位將軍，最後老了卻不得善終。
秦氿收回思緒，眨了眨眼壓下了眼底的酸澀和懊悔，點了點頭。
秦老夫人的院子在東邊，和秦氿居住的梅花小築是兩個相反的方向。
春日的寒風穿過長廊，雖然有些寒涼，卻也帶來了幾分生機和綠意的氣息。園子一角種了不少的花草樹木，此刻沾染了雨水，枝葉顯得越發的嫩綠。簷角滴滴答答地落下雨珠，台階上都是濕漉漉的一片。
穿過拱門廊院，很快便到了秦老夫人的院子。
這個時候正是秦家眾人請安的時辰，下人來通報秦氿來了時，屋內眾人一時間都沉默了下來。
老夫人坐在榻上，怔愣了一會才說道：“讓她進來吧。”
門外的秦氿聽見裏麵傳來祖母的聲音，垂眸低頭掩去了眼底湧上的熱意。
清沐剛剛掀開簾子，另外一道聲音又從裏間傳了出來。
“她倒是恢複的快。”
秦氿的步伐一頓。
開口的是秦老夫人的女兒秦瑛，今年二十四歲，但是卻並未出閣，也許是小時候被老夫人寵壞了，性子還有些桀驁囂張。
她性子一向直接，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情緒都擺在臉上，尤其是對秦氿，整日冷著一張臉，連眼神都是冷的。
秦氿也隻是僵了一會，然後若無其事地轉過屏風進了門。
除了秦瑛以外，還有大伯母郭氏和她身邊的一對雙生花，繼母柳氏坐在另外一邊，身邊站著秦繁星和奶娘，奶娘的手中抱著一個兩歲的孩童——正是秦易。
從請安這件事情可以看出，秦家典型的陰盛陽衰，整個秦府，除了秦氿死去的父親，便是大伯父和小叔叔。
大伯父駐守邊疆，和大伯母郭氏聚少離多，二人成婚多年，隻有一對雙生姐妹，此外大伯母肚子再無響動。
而小叔叔，無疑戰場殺伐，常年遊曆在外，也未見成親之勢。
因此到了秦氿這一輩，便隻有秦易一個男丁。
這樣的情況，也難怪秦家會逐漸衰微。
家中無可擔事的男人，整個秦家，都是由這些女人家挑起來的。
重活一世的秦氿，早已沒了當初對她們的不屑和嘲諷，有的隻是尊敬。
秦氿目光落在首位坐著的一位慈祥老太太的身上，壓了壓唇，上前一步微微屈身道。
“祖母。”
安順乖巧的模樣讓麵前的老人心中有再多的氣此刻都散了。
“起來吧。”
秦老夫人說道。
秦氿站起身，看見秦瑛依舊是不喜地撇了自己一眼，移開了一雙冷淡的眼睛。
“伯母、姑姑、姨娘。”
秦氿轉了個方向，依著輩分對幾位長輩請安。
郭氏和柳氏相互詫異地對視了一眼，就連秦瑛都是怔了一下，定定地注視了一會秦氿。
秦老夫人沉默，可眼底卻有意味深長的光芒。
“你這孩子，傷還沒好呢，快起來。”
先打破沉默的是郭氏，從座位上起身撫起秦氿，郭氏溫婉，擔得起賢妻良母一詞。
柳氏雖然沒有說話，卻給身邊的女兒秦繁星一個視線。
“姐姐。”
秦繁星小聲開口，郭氏的身邊的兩位雙生花也上前一步。
“堂姐。”
模樣都是小心翼翼且帶著畏懼的，由此可見秦氿在她們心中的印象。
秦氿看著麵前的三個年歲尚小的姑娘，前世的她們，亦是無法逃離被砍頭的下場。
尤其是秦繁星，秦家出事，秦繁星剛剛出嫁，而她的夫家怕被連累，便將秦繁星休棄出門。
而因著秦氿嫁給贏允之後的名聲不太好，秦繁星出嫁之後沒少在夫家受欺負，秦家出事之後，她的夫家所作所為更是令人不恥。
秦氿如今重活一次，定然不會讓秦繁星再蹈當年的覆轍。
如今這幾個未出閣的妹妹，正處在尚小的年紀，前世秦家為她遮風擋雨，這一世，便讓她來守護秦家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