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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末世預言

  夕陽下,老先生的身子驀然頓住,他回轉過身,眼神炯炯,好似山間的清澗,倒叫我不知下文了。


  我輕咳一聲,試探道:“方才您唱的那段詞,是什麽意思?”


  他指指天,笑了,眼裏漫射出豹子似的神采:“天機。”


  我望著他的笑容隻覺得親切,仿佛在哪裏見過一般,我忍不住走上前,問道:“老先生不似一般人,此番駕臨寒舍當真隻是為小兒治病這麽簡單嗎?”


  老先生眯著眼睛,仔細覷著我:“老夫是受人之托,來點化你的。”


  點化?難不成你是天上的神仙,要來收我回天庭嗎?不不不,我可是個徹頭徹尾的凡人。


  我輕笑出聲,搖頭道:“本宮不懂您的意思。”


  老先生負手背立,朝向茫茫黃昏,語氣卻徒然蕭涼起來:“正值天下大亂,身為星主卻不在其位,蒼生悲哉!”


  “星主?”他越說越玄奧,我追上前一步,“您到底想說什麽?”


  “你可知道,天下一統需要齊聚五星,分別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和紫微,”他說著轉身注視著我,眼中精光攢射,“王妃命主朱雀,是啟戰之星呀。”


  我呆愣片刻,摒退左右後,嗤之以鼻:“戰事早已開啟,又和我這麽個深閨婦人有什麽關係?老先生雖是小兒的救命恩人,但卻不要危言聳聽。”


  “戰爭已啟,卻是開啟於你之手。這些,你都忘記了。”老先生苦笑著抬頭望向天空,晝夜交疊的天空下,零落的日暉和朦朧的星光同在,這是一種迷蒙虛幻的華美。


  是我開啟的戰爭?我仿佛聽到什麽最荒誕不羈的笑話,然而笑容到了嘴邊卻怎麽也笑不出了,隻因他古拙的臉上那不容置喙的神色令我心神皆凜。


  難道說,我失去的那段關於過去的記憶,當真如他所言的玄妙?

  老先生說著,眉頭深鎖,手指旋疾地掐算著,無數智慧的火苗在那厚實的掌中流竄著:“天下大亂,紫微才是君王之星,然而,紫微帝星要借助朱雀啟戰,收服白虎、青龍二位將相,平亂玄武滅世之災。距離玄武滅世還有四年,唯有你,朱雀神鳥,才能化解滅世危機,助紫微統一天下。這是上天賦予你的使命,這是星辰落下的啟示,當然,你擁有選擇拒絕的權利。”


  我深吸一口氣,目光灼灼地望向他:“依你所言,紫微是誰?玄武滅世又是什麽道理?”


  他淡然而笑,搖頭道:“如果你願意接受自己的使命,我便會告訴你一切。如果你選擇拒絕,我寧願你對此一無所知。”


  我腦子裏亂極了,努力說服自己眼前這個人隻是個江湖術士,他的所作所為也隻是某個不為人知的齷齪陰謀。但他的眸子明亮似星,蘊含著令人俯仰皆歎的睿智之光;他的神情又蕭然若雪,比海洋還深廣的悲憫情懷飄漫而出。


  眼前的一切令我遲疑,我凝視著他,半晌道:“本宮憑什麽相信你是言之鑿鑿,而非信口雌黃?你至少要告訴我,誰是紫微帝星。”


  他回視於我,笑容裏透著神秘:“我隻能說,誅元者璋。”


  誅元者璋,誅元者璋,朱元璋……


  這不就是說,誅滅元朝統一天下的那個人正是朱元璋!

  我啞然失笑:“老先生這話未免言之過早,家夫囊括半壁江山、攻勢如竹,那人卻不過是宋室的馬前一卒,我自認為家夫的烏衣劍並不比那塊璋差去許多。”


  “一時成敗不能決定千古之業,”聽我說到‘宋室’,他眉心微跳,捋須道,“漢王可算是在世梟雄,卻剛愎自用、冷詭多疑,頻頻在天完內部製造動亂,軍心盡失;如今又聽信讒言,自斷臂膀,實在愚不可及!”


  我聽得心驚,急道:“自斷臂膀,誰說家夫有做過這樣的事呢?”


  他側臉望向別處,目射精光,語氣更是意味深長:“鳥盡弓藏,廉頗老矣,自古都是將相的塊壘啊!”


  正當此時,鶯兒從遠處疾步走來,雪青色的裙帶在夕陽的餘暉下飛揚,迷亂了我的眼眸。


  我蹙眉思忖,今日午後,我命鶯兒去趙府探望寧凝,瞧她麵色焦急,難道趙府發生什麽事情了?


  鶯兒好奇地打量了眼老先生,見我示意‘無妨’,便垂首道:“回王妃,趙夫人的病似是不大好。奴婢奉王妃之命,入室探望,夫人卻一直推脫不見。奴婢覺得奇怪,便說王妃甚為關切,一定要奴婢親眼瞧瞧。她們拗不過我,就說夫人麵上得了病斑,隻讓奴婢隔著簾子和夫人說說話,夫人的聲音沙啞喑澀,說話也斷斷續續的,看來是病的不輕呢!”


  我心中大凜,總覺得哪裏不對。


  “你做的很好,”我轉向老先生道:“老先生,可否暫住府上一日,本宮有事要去趙府,待本宮回王府,再向老先生請教。”


  他兩手負後.油然道:“王妃自可去。”


  我正色斂容,轉向眾人道:“鶯兒隨本宮去趙府,鳶兒留在府中照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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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府靜得不合常理,正好應是守衛換崗的時間,剛才還聽到的號令,為何府內卻人丁稀微,仿佛一下子全消失掉似地?


  明月取代夕陽,升上灰藍的夜空,蒼穹下的重重樓院、鱗鱗綠瓦,溫柔地反映著金黃的月色,空氣裏彌漫著疏離的冰涼氣息。


  我不顧幾個婢仆驚慌失措的表情,徑直走進寧凝的寢室,進門即因滿室不見天日的昏暗氣味而深深蹙眉。


  窗子被封的嚴嚴的,月光星光通通照不進來,唯留一盞紅絹紗燈,在層層深垂的帷帳中沉浮,映得眼前的世界愈發撲朔迷離。這到讓我想起那日和寧凝一起演皮影戲的情景,隻是世事變幻,一切早已不複當時。


  我長歎一聲,走進寧凝的床幔,立刻有丫鬟搬來一張椅子,我順勢坐下,問道:“你叫什麽名字?你家夫人得了什麽病?現在又如何?”


  “奴婢秋蘭,”那丫鬟頭垂得更深,低聲囁喏道,“我家夫人得了……得了天花。”


  “天花?”我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疾呼道,“得了這樣的病,為何不上報王府?”


  “這……這奴婢……”秋蘭捏著自己的衣角,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


  我心中不耐,轉向床上柔聲道:“阿凝,我來看你了,你還好嗎?我看你府裏的丫鬟也不得力,不如住進王府來吧,我來照顧你。”


  聽著裏麵悄無聲息,半晌後,我又問道:“阿凝,阿凝!你睡了嗎?你再不理我,我就進去看你了。”


  “王……王妃,”床幃裏傳來公鴨般沙啞難辨的嗓音,“王妃不能進來,天花這病最容易傳給小孩子。王妃還是快走吧。”


  我聽了神色肅然,鶯兒也大著膽子拽著我的衣袖示意我離得遠些,不錯,這種病若是傳給善兒就不妙了。


  不過,我卻不信。


  我站起來,環視四方,目光凜冽,趙府的仆人見狀都霍然跪地俯首,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隻是天花而已,何必如此緊張?”心中的疑惑更重,我驀地挑簾探向床裏,隻見一個人牢牢裹在被子裏,不露頭首,身子卻在瑟瑟發抖。


  我伸手要揭開被子,卻被秋蘭死死拉住:“王妃使不得!王妃使不得呀!您總要為小世子想想,這樣的病是汙穢,旁人萬萬沾不得的!”


  我不依不饒,隻管甩開她的手,一把將被子掀開,躲在裏麵的人根本不是寧凝!


  床上的人,連滾帶爬地匍匐到低聲,哭哭啼啼地告饒道:“王妃饒命,王妃饒命!”


  心迅速冷卻,我指著她怒喝道:“你是誰?趙夫人又在哪裏?”


  她不停地拜首,抽泣道:“奴婢……奴婢秋菊。夫人她……夫人她半個月前就被漢王接去安慶了。”


  “什麽?”我向後猛退一步,接寧凝去安慶做什麽?半月前正是趙普勝在安慶與徐達部交戰之時,難道說,陳友諒到底是疑心趙普勝,要用寧凝做威脅嗎?


  我努力沉下心神,一字一句道:“那你告訴我,為什麽你們還要佯裝成這副模樣來糊弄我?難道這也是漢王交代的?”


  秋蘭秋菊齊齊磕頭,惶恐道:“漢王吩咐了奴婢們莫要節外生枝,不可以讓任何人知道夫人的去向,奴婢們不敢違抗漢王的命令呀!”


  這事做得如此慎重隱蔽,看來我猜的八/九不離十。回想起來,前一段,趙普勝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每戰必派人來向陳友諒邀功,出言無狀,居功自傲。


  鳥盡弓藏,廉頗老矣,看來,真應了老先生說的那句話,陳友諒是要拿他開刀。


  可是,諒,我的諒,那是我們的朋友,我們唯一可以信任和依賴的朋友啊!你怎麽能對他趕盡殺絕?

  不,我不信,我怎麽也不相信!


  “王妃,王妃,”鶯兒低聲喚著我,“我們該怎麽辦?”


  我抬頭望向窗外,目光傷痛而決絕:“先回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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