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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起死回生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撐到城外郭子興的營地的,我隻記得目送孫德崖離開後,我便血氣上湧,一股刺針般的痛楚像毒蛇一樣從胸口處向全身攀爬。


  我從那匹馬上跌落在地,映目的明亮日光變得冰寒如雪,周圍的一切似被一塊巨大的黑幕緩緩蓋上。


  有男人的衣袖映入我隔了重重白霧的眼中,我吃力地抬眼看著,發現那上麵竟蜿蜒著鮮紅的血。那是誰的血?他的,還是我的?


  頭痛的昏昏欲睡,胸口的痛楚卻似被野獸的利爪貫穿般愈加清晰,我伸出手死命地絞住緊緊貼在我臉上的衣襟。眼前的一切都看的不真切了,似乎還有一個黃衫女子麵色慘白的同誰說著什麽。


  然後,一個強有力的肩膀將我橫抱起來,忽然間,巨大的痛楚滔天巨浪般吞噬著我。山河旋轉,天地顛倒,漸漸蒙昧的世界唯留給我一聲深情而痛惜的“阿棠”。


  不能死,絕對不能死!我在心裏默默呐喊著。


  接下來是一個深遠錯亂的夢境,夢裏的場景光怪陸離,夢裏的人兒亦是走馬觀花似的來回現在我眼前。父親,母親,祖母,林兒,秀娘,珠兒,韓府,小時候見過的場景和人尤其深刻而清晰。忽然胸口一陣萬箭鑽心的巨痛,刺骨的冰冷和涼寒的濕膩在我身上迅速蔓延,猶若冬日裏經久不消的寒霜。眼前所有的情景都於電閃雷鳴中的消失殆盡,唯留一張俊美而又陰冷的臉龐,可怕的是他通身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箭矢,整個人猶如一隻狼狽的刺蝟。


  他一步一步走向我,眼中寒意深沉,他淡漠地說著:“亂箭穿心,這就是亂箭穿心!”


  陳友諒,他是陳友諒!

  亂箭穿心的明明是他,可為何我的心卻疼得如同刀割般?我驀然睜開眼,昏暗的燈光斑斕在頭頂簡陋的帷幔上,猶如一幅光影暈成的山水畫。


  終歸是醒了,我長籲一口氣,警惕地來回打量著周圍,才發現這是一個軍帳,有一個女子正伏在在我的榻邊酣睡。


  我極為費勁地側了側身子,冰錐般清冷鋒利的疼痛感從胸口處襲來,我忍不住吃痛的呻/吟了一聲。


  趴在我身側的女子敏感的抬起來頭來,喜道:“你終於醒了!”


  我這才看清,這個女子就是朱元璋的夫人,馬惠英。


  她說著,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從身側的幾案上端起一碗湯藥,一邊一勺一勺地將藥汁喂給我,一邊溫聲道:“姑娘,你受了傷,肺髒更著了劍氣,來,喝點藥吧。”


  我吞咽著苦澀的藥汁,不覺將黛眉緊鎖,她已經知道我是女子了,不知道朱元璋是怎麽跟她解釋的,還有,朱元璋又去了哪兒呢?


  她見我喝完了藥,便拿起帕子耐心地幫我擦了擦臉上溢出的藥汁,柔聲道:“我是郭公的義女馬惠英,此番蒙難,多謝姑娘舍己為人,救下我的義父。還有重八哥,多虧了你他才能順利脫險。姑娘實乃惠英的恩人。”


  我望著她誠懇的目光,勉強忍著身上鑽骨的疼痛微笑搖頭道:“不必言謝,若不是我負傷在身拖累了元璋,他也許早就脫離險境了。對了,他……”


  馬惠英秀眉微顰,接口道:“姑娘放心,重八哥隻受了些輕傷,並不礙事的。”


  我放心地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他人呢?還有,現在濠州城是什麽情況?”


  她秀眉微顰,目有焦慮地答道:“濠州城如今危機重重,據探子回報,前日脫脫向孫德崖下了招降書,要他於三日內交出彭大趙均用棄城投降,否則脫脫就會發兵來犯。這幾天,重八哥一直在打探元軍的虛實,畢竟,我們除了濠州,無路可退。”


  元軍會趁火打劫,這是意料中的事,隻不過,消息怎麽會傳得這麽快?

  我疑惑道:“我在這裏躺了幾天了?”


  她答道:“總有三四日了吧。”


  我點點頭,又問道:“既然元兵意在濠州城,我們已經從城中撤離,為何不另取城池作為新的根據地呢?”


  她麵有憂容,正欲開口,卻見一人掀簾進來,接口道:“這正是我去外地打探的原因,脫脫派中書右丞賈魯從徐州北上,逼近濠州,附近幾個鄉鎮皆被元兵控製。如今濠州城四麵楚歌,危機四伏,隻怕我們根本沒有機會奪路而出。”


  來人正是朱元璋,隻見他風塵仆仆,麵有倦容,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顯然是剛剛趕路歸來。


  馬惠英站起來,熟稔地褪下他肩上的披風掛在一旁,擔憂道:“你回稟過義父了嗎,他怎麽說?”


  朱元璋抓起桌上的茶水喝了幾口,皺眉道:“我已經見過郭公,他還沒有開口,但我猜想他的意思是回城。濠州城那邊,趙均用曾修書一封,請郭公回城共謀大計。”


  我捂著胸口,掙紮著坐起來,不覺道:“這麽說來,我們辛辛苦苦逃出來,卻還得再回去。”


  朱元璋凝神不語,麵上越發愁雲縈鎖,他歎了口氣走向我,馬惠英知趣地退到一邊,我見狀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他徑直坐在我身邊,替我攏好被子,憂切道:“我看你麵色不好,是今日才醒來的嗎?可歎現下局麵混亂,不能為你尋來醫術更高明的大夫,你務必要忍一忍。”


  馬惠英見狀,端起藥碗道:“藥也涼了,我拿去熱一熱,你們先聊著。”


  朱元璋回頭,目光溫柔地衝她點了點頭,她便旋身出去了。


  他們這樣一來我總覺得別扭,好像我跟朱元璋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我臉上也燙燙的,尷尬地開口道:“我並不礙事,隻是濠州城中那幫人,各個陰險狡詐、狼子野心,我隻怕此去恰如羊入虎口。”


  “這你不用擔心,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眼下的情形自保最重要,元兵派來兩萬大軍壓境,立下死狀要奪取濠州城。雖說脫脫給孫德崖遣了招降書,但經上次一事後城中眾多郭公的老部下都對孫德崖存有諸多不滿,而趙均用也在壓製著孫德崖,隻怕他就是想降也降不了。我們去年才剛剛起事,根基未穩,手底下的兵也不多,現在還不是另起爐灶的時候。為今之計,唯有聯合濠州城舊部,與元軍背水一戰,爭取在這場戰爭中樹立威信,保存實力,才能立長遠之計。”


  他說著,輕輕將手背貼在我的額頭,我下意識地向後躲了躲,他的手頓在空中,遂即輕笑一聲看著我,似是在征求我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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