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骨肉相殘
這一掌力勁十足,仲嬰的頭發瞬間被震得披散開來,如墨般的長發隨風擺著,浮在他白玉般的麵龐上,猶如在水中招搖的水草。
他捂著臉,顧不得擦去嘴角漫出的血跡,後退一步,驚愕地望著藍星。
“仲嬰有何過錯,請教主明示!”他低頭道。
藍星冷笑一聲,眼中殺氣驟起,她指著身側頹然倒地的明禾,氣道:“你有何過錯?她就是你的過錯!她與你一同長大,稚子無辜,你又如何能忍心,日日對她下毒!”
神情癡惘的明禾通身一震,驀然抬頭,眼中寒芒一閃而過,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的兩個人。她緊緊抓住藍星的手臂,想來是太過急切的緣故,藍星的衣袖“嘶”的裂開,露出一段雪白如藕的肌膚。
明禾並不鬆手,反而抓的更緊,她痛聲道:“你說什麽?”
藍星顧不得斷裂的衣袖,眼中又痛又憐,她歎息道:“我知道你現在什麽都記起來了,對不對?”
明禾痛苦地搖了搖頭,悲聲道:“為什麽會這樣,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藍星抓住明禾的手,狠狠瞪著仲嬰,道:“為什麽?都是因為他!一直偽裝起來蒙騙我們母女的人就是他啊!我一手養大的孩子!”
她們是母女!我與陳友諒,一塵麵麵相覷,要知道故尤教的聖女和教主,要將自己的一生祭獻給故尤神,是絕不可以生兒育女的,藍星又怎會……
仲嬰忽然縱聲大笑,狂發隨之亂舞,原本明潤的麵龐變得猙獰可怕,純淨的眼神裏滿是恨意,他悲聲道:“這是你應得的報應,隻可惜我功虧一簣。”
明禾怔怔地鬆開藍星,轉而抓住仲嬰的衣襟道:“為什麽?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麽?”
仲嬰眼中閃過一絲不忍,緩緩道:“為什麽?明禾妹妹,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嗎?你母親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這都是你親眼所見的。”
明禾通聲一震,回望著藍星,搖頭道:“你說什麽?你說她是我母親?不可能,我爹娘已經死了,我們的爹娘都死了。哥,你胡說什麽!”
我詫異地望著他們,不覺道:“你們原來是兄妹?”
仲嬰悲痛的閉上眼,道:“不錯,我爹就是上一屆的大巫師仲凡。我們一家原本和睦美滿,無憂無慮,直到我七歲那天,當時還是星聖女的藍星送來一個女嬰,那個女嬰就是明禾。起初,我們彼此都相安無事,明禾一天天長大,爹眼中的憂慮卻越來越深。在明禾五歲那年,日聖女昭陽忽然來到我家,與爹密談了整整一個晚上。第二天,第二天……”
他說著一滴淚從眼角溢出,明禾默然道:“第二天,星聖女藍星派人接我去神殿學習教義,我一時貪玩誤了時辰,心裏害怕,就讓哥去神殿替我請罪。結果,不久,我看到藍星領著數十個大漢闖進我家,那一天,滿地的血,滿屋的死人。如果不是娘把我藏在地窖裏,我也難以幸免。”
仲嬰恨聲道:“她害死我全家還不夠,又和月聖女墨燃勾結在一起,將日聖女昭陽,含光、流光左右使等等二十三人綁到這座血池裏,舉行為時三天的血祭。整整三天的血祭,那樣暗無天日的三天!”
我不禁皺起眉頭,道:“為什麽要舉行血祭?”
藍星泰然道:“因為他們是聖教的罪人,是故尤神的叛徒!如果不是他們勾結巫教長老謀害老教主,掀起教中內亂,致使民心浮動,我又怎會出此下策?”
“你胡說!”仲嬰瞪著她,狠狠道:“他們內訌,與我爹又有什麽關係,這麽多年,我爹恪盡職守,一心為你,你連我爹都不放過!所謂叛亂之說,不過是你爭權奪利的借口。叛徒是你,罪人也是你。明禾就是最好的證明,身為故尤神的聖女,你居然與人私通,生下明禾。你殺我全家,就是害怕爹將此事說出去,你要殺人滅口,鞏固你的位置。”
明禾嬌軀一震,望著仲嬰,冷冷道:“哥,你以前可不是這麽跟我說的!你說我是你的親妹妹,你要我為爹娘報仇,你一直在騙我!”
仲嬰眼中有愧色一閃而過,又道:“不錯,我是騙你。你實在太善良,太聰明,我若不騙你,你根本不會順從我的計劃。饒是如此,你還不是一樣不肯聽我的?”
明禾搖頭道:“所以你給我下毒?”
仲嬰淡淡道:“罌粟,加一點迷幻草,它會讓你產生幻覺,會讓你人格分裂。”
明禾癱倒在地上,默然道:“你好狠的心,你究竟想做什麽?”
藍星恨聲道:“你日日在我身邊服侍,每天都有機會殺我,又為何要害我的女兒?”
仲嬰慘笑一聲,道:“那豈不是太便宜了你?我要讓你嚐嚐骨肉相殘的滋味,可惜,功敗垂成!”
明禾木然地望著他,清麗的麵龐看不出任何表情:“不,你已經得逞了。”
我們剩下的人都奇怪地望著她,隻見她抬起自己的手臂,道:“方才我已經用教中秘法將她體內的蠱王偷偷種入我的體內。經過十五年前那一戰,她的身體早就外強中幹,沒有蠱王幫她吸毒,她很快就會死,死的很慘。”
“果真嗎?哈哈哈……”仲嬰瘋狂的笑著,淚水卻奪眶而出,“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
明禾站起來,狠狠摑了仲嬰一掌,眼神裏滿是憤恨。
仲嬰的笑聲戛然而止,震驚的望著她。
“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你給我下藥嗎?你錯了,大錯特錯!從你第一次給我下罌粟的果子,我就知道。”
仲嬰通身一震,顫聲道:“你一直都知道?那你為什麽還要吃我下的藥?”
明禾痛聲道:“我不想揭破你,因為你是我哥哥,我知道你每天恨得很痛苦,如果這是你認為我不夠狠絕而製定的計劃,我願意順從你的意願。可你知道罌粟有多可怕嗎?我每天眼前出現各種各樣的幻象,我簡直要被它逼瘋了!可我沒有,它害得我越慘,我就越不甘心,我不甘心自己的親哥哥為什麽為了報仇連自己的親妹子都可以犧牲。你的所作所為越來越奇怪,我開始懷疑你曾經給我灌輸的一切,我發誓要好好活著,我要知道你究竟想做什麽!
“後來,我終於克服了罌粟的誘惑,但為了不引起你的懷疑,我每月月圓之時都扮作明月,讓你以為我真的瘋了。直到我遇到了一塵,直覺告訴我他對本教有所圖謀,我知道這是一個契機。我和他聯手布下這一局,看看你究竟要搞什麽鬼。”
仲嬰指著一塵道:“你們什麽時候勾結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