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致命誘 惑

  明月滿意地看著他,一雙妙目動人心魄,幽幽道:“你想嚐試嗎?你敢嚐試嗎?不要畏懼,不要退卻,這是天神予我的指引,這是佛祖給你的試煉。”


  她說著把一塵的手放在她的胸口,繼續道:“你感受到了嗎?這是一個女人的心跳,她為你而跳。你難道不覺得欣喜?難道不好奇這世上為何會有這樣一種隻存在於男女之間的奇妙感情?”


  一塵的手顫抖了一下,眼睛卻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絲毫不鬆懈。


  她牢牢抓住一塵的手,又道:“瞧,你在發抖。你為什麽抖?你害怕,你恐懼,你沒有信心,你怕你變成一個登徒浪子,再也回不了原來的一塵。不,不,不,你錯了。原來的一塵也不是什麽得道高僧,他根本沒有入過劫,又如何能得道?人不會生下來就無欲無求,頂多是清心寡欲。清心寡欲也是一種野心,一種用理智征服欲望的野心,隻是這兩股力量長期相持不下,勢均力敵。此消彼長,你猜,現在在你心裏,哪樣消了?哪樣長了?”


  我眼看情形越來越不妙,急呼道:“大師!別中了她的詭計!”


  明月瞥了我一眼,笑道:“小妹妹,你莫要著急,我是瞧著他有悟道的神慧,迂腐如無嗔者,我還不願意與之糾纏呢。這是他的劫,誰也幫不了他。度過了,他就是一尊佛;度不過,那就萬劫不複。人生不就是這麽一回事?”


  一塵的手不再發抖,坦然地放在她溫軟的胸脯上,道:“說下去。”


  明月舒適地一笑,道:“你知道嗎?我們雲南有一種花,叫做罌粟。它盛開時如火如荼,妖冶昳麗,每一個見過它的人都忍不住去采摘。可它的好處不隻是美麗的軀殼,它對痛苦有一種神奇的功效。村裏有人受了傷,隻消服一點它的果子,就會痊愈。更奇妙的是,它還能讓人飄飄欲仙。那滋味真讓人心醉,於是更多的人把它帶回家,無休止地品嚐那飄入雲端的美妙。”


  一塵道:“結果呢?”


  明月悵歎一聲,仿佛無限惋惜,道:“結果,他們都死了。其實,罌粟也是一種毒藥,會讓人上癮的毒藥。他們再也離不開罌粟,他們不停的索求,不停的讓它掏空自己的靈魂和生命氣息,最終像一具幹屍一樣死去。所以,從小阿媽就對我說,罌粟是最美麗的花,卻有著最歹毒的心腸,千萬不要貪戀虛華的美麗和享受,那會讓你銷魂斷腸。可我不這麽認為,如果沒有嚐過跌落雲端的滋味,又怎會懂得珍惜如水的人生年華。”


  一塵輕笑一聲,道:“所以你吃了罌粟的果子?”


  “我真是越來越欣賞你。”明月愛憐地摸了一下一塵的麵頰,在觸及的那一刹那她的媚眼卻有一瞬間的凝固,但是很快,她又笑道:“你猜怎麽著?你看看我,可有一絲半毫被毒藥蠶食的模樣嗎?”


  一塵搖頭道:“你沒有。你麵色紅潤,皮膚光潔,健康的很。”


  明月幽幽道:“你永遠無法想象罌粟給予一個人的矛盾感覺。一麵是地獄之門,一麵是天神之路,痛苦與極樂的輪回,虛無與本我的顛覆。可當你戰勝了它,你已入了涅槃。怎麽樣,得道的僧人,你還想點化我嗎?”


  一塵笑道:“如今倒像是你在點化我,不是嗎?”


  “小女子可不敢。”明月柔情似水地望著他道:“知道我在你眼睛裏看到了什麽嗎?可怕的火焰,它正熊熊燃燒著,勢不可當,這次是真的,它代表了一個成熟男人的好奇心。你在好奇什麽?我早就警告過你,好奇會讓你的身體不自覺地做出背叛自己的行為。這位大師,你已經動了妄心,你要小心,那意味著焚滅,意味著萬劫不複。”


  一塵目光堅定而灼灼,他道:“若起精進者,是妄非精進。若能心不妄,精進無有涯。小僧怎敢動那妄心,隻是不入劫,又如何度劫?不度劫,又如何得道?你看的不錯,這是好奇。這位姑娘,你在誘 惑我,用你的心與魂,靈與肉。有沒有人告訴過你,誘 惑源於一種渴望,征服的渴望。你是天生的征服者,你想用一種專屬於女人的輕浮智慧和乖張索求,去征服一個遊走在邊緣的僧人。嗬,這是你的好奇心,你想知道你能不能完成你膚淺的征服。難道你不知道,對於一個女人來說,輕易地表露出自己的好奇心,終將玩火自 焚?”


  明月絲毫不畏懼他的灼人目光,盈盈笑道:“瞧瞧,您方才不是說萬物如一,怎麽現下又用如此尖銳的字眼來在你我之間劃出一條涇渭分明的界限?是,我是輕浮而乖張的,大師您智慧超然,自然知道小女子的心意。我從來不怕玩火,相反,我最喜歡玩火,這火還未燒起來,你怎麽知道焚的是我還是你?”


  “你為何不試試?”一塵突然道。


  明月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又嬌笑道:“自然甚好。”


  她邊笑邊倒入一塵的懷裏,神色卻淒楚茫然,喃喃道:“也許,這才是點化我的唯一方法。”


  紅裙搖曳,碾落一地的芳華。


  第一次,我在一塵的眼中看到一種隻屬於男人的炙熱光芒,欲望的光芒,征服的光芒。那一瞬間,我突然想起劉基為他卜的那三卦,這個僧人,噢不,這個男人,已經一步一步地深陷泥淖,他的靈魂正在被毒蛇般的誘 惑無情撕咬。


  而我,隻能是一個悲情的旁觀者,我幫不了他,我被他們之間一觸即發的洶湧激情毫不留情地革除在外。


  世事的變化永遠出人意表,這樣毫無預兆地極端的逆轉讓我突然升起一種茫然而蒼白的悲憫。悲憫誰?那些明明是飛蛾撲火還自以為是以身殉道的男男女 女,還是遊走於青春的高牆之外早已失卻了激情與渴望的自己?

  我默然地站起來,悄無聲息地退出房門。接下來會發生的情我似乎可以想象,但我永遠無法判定這件事究竟是對是錯,哪怕是許多年以後,我也無法判定。


  (弱弱的建了一個群,群號:139942270 歡迎各位讀者大大)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