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妖女明月
“噢,蒼山上的姑娘呀,
你來自何方?
你的雙眸奪去了星光,
你的麵龐明豔如月亮,
你的淚水灑為清晨的露珠,
你的歎息噓成彌海的霧茫,
你的柔唇飄出了十裏花香,
你的豐姿化作婀娜的波浪,
噢,這家的姑娘,
你是蒼山上的香樹花,
你是彌海裏的金月亮,
誰也望的見,
誰也不能戀,
哪個小夥子不念想?
哪個小夥子不癡狂?”⑴
我和一塵坐在彌海的一葉小舟上,那搖槳青年放聲高歌,一臉明媚的笑容。
我不禁笑道:“真有這麽迷人的姑娘?”
那個青年回頭看著我,嘴咧開著,笑道:“兩位是外地人吧?你們有所不知,她是咱們大理最美的一枝花。聽說她住在蒼山頂上,噢,她一定是天上的仙女,沒有人能尋到她的芳蹤。”
我又道:“既然沒有人能尋到她,你又怎麽知道她是最美的花呢?”
“城裏的男人都見過她,卻沒有人知道她打哪來,沒有人知道她往哪去。每當月圓的時候,她就會出現在蒼山彌海的香樹下,就像一朵月亮花,”他說著抬頭看一眼,“噢,月亮又圓了。兩位真是有福氣,能夠一睹她的芳容。”
一塵道:“這位姑娘是否喚作‘明月’?”
那青年一臉驚奇,轉而懊惱道:“你瞧瞧,連一個和尚都要來尋她。您長的這樣俊,隻怕今晚最得她歡心,我,我又沒機會啦。”
我含笑與一塵對視一眼,道:“這位明月倒真是稀奇,向來都是男人挑女人,她卻能反著來。偏偏還有人趨之若鶩,一塵大師,就看你今晚能不能拔下頭籌啦。”
他也不惱,笑言:“如此,自然甚好。”
那青年聞言更加沮喪,但嘴裏卻說道:“也罷也罷,能見一眼也是好的。那天仙似的姑娘,我還能奢求什麽呢?”
我輕輕搖頭,滇南也真是民風開化,男女情愛之事隨口就能拈來。不過,也正是如此,才更顯出當地百姓大膽淳樸,純潔真摯。
江麵上霧靄茫茫,波瀾渺渺,一輪明月緩緩升起,稀奇的是,彌海之中也有一個明晃晃的月亮沉浮於層層波浪之中。遠處蒼山飄渺如畫,伴著搖槳青年的歌聲,天光雲影之間,當真是讓人沉醉。
小船漸漸泊向水濱,我才發現岸邊竟停滿了船隻,那青年費了好大一會的功夫才尋得一個縫隙,勉強泊了岸。即便如此,我們也是隔了老遠跳上岸的。
一路向山中走著,也遇到不少慕名而來的當地百姓,漁夫,山民,富甲,甚至書生,各色各樣的都有。我不禁嘖嘖驚歎,看來那船夫所言非虛,這個明月,實在太不一般了。
這山中有一股奇異的香氣,聞了讓人渾身軟綿綿的,卻說不上的舒適。我喃喃自語:“這是什麽香?”
身旁一個衣著高雅的青年男子答道:“這是蒼山的十裏奇香樹,其形似蓮,但嬌於蓮;其色似杏,但媚於杏;其芳似桂,但香於桂。樹高六丈,冶豔無雙,放眼天下,隻此一株。這位公子是第一次來吧?”
我頷首,又觀他容貌不凡,談吐皆宜,知他不是來自尋常人家,便拉著一塵道:“不錯,我們聽聞明月姑娘豔冠群芳,所以慕名而來。敢問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那人儀質彬彬,拱手為禮,道:“在下段功。”
一直默不作聲的一塵突然道:“原來是段總管之子,久仰大名。”
那段功奇道:“這位大師認得家父嗎?”
一塵微笑道:“曾有過一麵之緣。”
段功容色不免有些踟躕,猶豫道:“這位大師,日後若見到家父,千萬不要提及此事。”
一塵笑道:“自然。想來我一個和尚,不是比你更怕?”
段功聞言,展顏而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大師此去,也無可厚非呀!”
正說著,那股香氣更濃,更近,前麵人頭聳動,一架高聳的竹樓挺立在前方,居高臨下,傲視著它腳底的人們。
這竹樓是傍樹而立,那樹上開滿了粉裏帶白的花兒,枝葉連綿,猶如天邊的一抹微雲。想必,這就是十裏奇香樹了。說來也奇,真的走到那香樹下,香氣反而不濃了。而是若隱若現,若近若遠,猶如彌海裏的月亮,看的見,摸不著,勾著你的心神。
誘惑,這就是誘惑的味道。這是我的生命中第一次對誘惑有了一個如此生動的具象,可當我見到明月之後,才明白什麽叫做真正的誘惑。
朦朧的月,朦朧的霧,朦朧的香,朦朧的心。就在大家都心醉神迷之際,一陣空靈的鈴聲隨風響起,我不覺向樓上看,那是竹樓門上掛著的一串護花鈴。
門開了,山霧渺渺的,包繞著一個緋紅的身影。這周圍的一切都是極其清淡雅致的,可這道亮麗的紅並沒有讓人覺得突兀,相反,它像一叢明豔的火苗,點亮了每一寸朦朧的光景。那些如詩如畫的風光在她的顧盼生輝下都黯然失色。
她身穿的並不是傳統的苗裝,而是一襲嫣紅的長衫,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與其身姿相貼合,隨著步履而微微擺動,更顯其婀娜。
此刻,她寫意地斜靠在竹樓的欄杆上,露出半截皓腕,羊脂玉般的肌膚在鮮紅衣衫的映襯下瑩白如雪,雖隻是淡掃蛾眉,但那眼波似桃花般嬌媚,朱唇微啟,似笑非笑,似嗔非嗔,一舉一動都攝人心魂,風情萬種,卻又媚而不俗。
一瞬間,四周靜極了,唯有叮叮當當的鈴聲隨風擺動。
連我這個女人也不免為她的風韻而癡迷,但我畢竟是個女人,很快就清醒過來。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一塵,隻見他神情自若,麵上帶著他標誌性的微笑,目光清明地望著那個女人。顯然,他絲毫不為之所動,仿佛眼前的絕世麗人不過是一道淡入山水的風景。再看那段功,早已一副如癡如醉的怔忡模樣。
我不禁感歎,一塵果然道行高深,不同常人。
那女子仿佛也意識到有人忽視了她這份本該被人矚目的麵容,春水般的眼光有意無意的瞟過來。
一塵坦然地跟她對視著,嘴角掛起一絲饒有興趣的笑容。
良久,那女子突然轉身走入屋裏,門關上了,一時間下麵亂作一團,人聲嘈嘈。奇怪的是,有一陣寒芒從人群中直射而來,我敏感地回敬過去,卻沒有發現任何熟悉的身影。
也許是我感覺錯了,我放下這樁心事,又向段功問道:“她怎麽又走了?”
段功仿佛才醒悟過來,臉上是難掩的陶陶然地神態,他向往道:“這是她已經選定了共度良宵的男子,隻不知是誰這般幸運?”
共度良宵?這女子真是風流,可眼前這些男人們都是一副欣然期待的模樣,沒有人覺得不堪。
我瞟了一眼淡然的一塵,笑道:“大師,你仿佛勝券在握?”
一塵笑而不言,隻聽“支呀”一聲,門又開了,眾人都屏住呼吸,翹首以待。
注:⑴必須標個注,我終於明白自創山歌有多煩惱了。上一章的祭詞是改編,這可是自創啊自創。起名《蒼山上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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