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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殉情忘,鴛不離鴦

  坤寧宮的正殿富麗堂皇,金漆點翠玻璃圍屏前,香幾、宮扇、香亭等擺設整齊的擺著,上懸“母儀天下”的燙金匾額,下設一張鸞鳳長榻,茗婉挺著已經凸起的肚子舒適的斜臥在上,見母親和南宮姨娘前來拜見,忙遣散了人出去,隻留下曾經的大內總管李玉在旁服侍,聽她娘幾個閑話家常。


  由於李玉到底侍候過兩代君王,所以在這一次朝代更替中,並位受到牽連,隻是地位大不如前,不在是首領太監,隻好另謀出路,茗婉看重他和茗慎又過節,且經驗老道,又在宮中人脈遍布,便留他在身邊為自己所用。


  固倫公主坐在下首的黃花梨鳳紋圈椅上,抬眉望了一眼氣定神閑的女兒,焦急道:“婉兒,你倒是說句話呀,皇上認了宣文帝的孩子為義子義女,還封了那一歲多點的娃娃為郡王,這可直接威脅到了你肚子裏孩子的地位,你怎麽能跟個沒事人一樣呢?”


  “母親您也說了,那是義子,別說封個郡王,便是封了親王又如何?不過是在討好慎貴人罷了,您也不想想,皇上怎麽可能把好不容易奪來的江山基業,去傳給仇家的兒子?”茗婉散淡的笑道,一襲寬鬆的杏黃色盤金牡丹紋宮袍甚是奢華,巍峨的雲髻上珠圍翠繞,正中央的九鳳展翅金步搖兩端,垂下串串牡丹紋路的金珠,映得她妝容精致,端然生華。


  南宮芊芊聞言,忙賠著笑道:“皇後娘娘所言極是,這世間哪有不疼愛親生兒女,偏寵仇家孩子的道理?我看啊,公主殿下您就不要在這事上多想了。”


  “你懂什麽?”固倫公主猛的斜橫她一眼,鬢邊鎏金點翠步搖垂下的轉珠流蘇劃過銳利的弧度:“那個表子娘養的小蹄子,打小就古靈精怪,現在更是了不得,不但能讓宣文帝對她百般恩寵,如今一個殘花敗柳之身,照樣夜夜恩寵不斷,所以你給我記住,她可不是個簡單的角兒,千萬低估了她的手段才是!”


  “殿下說的是,是妾身欠缺考慮了!”南宮芊芊連忙欠身賠不是,如今的她也唯有依仗皇後和公主的勢力,方可在府中安身,保全他們母子身家性命,自然得百倍小心的陪著。


  茗婉目露鄙夷的瞥了她一眼,徐徐撫著小指上的鏤金鑲玉護甲,上麵鏨著的一粒鴿血紅寶石迎光一閃,迸發出耀眼的亮澤,“南宮姨娘也是為咱們好,母親何必衝她發火呢?外人還沒怎麽著呢,咱們自個兒就先亂了陣腳,那怎麽行呢?”


  聽完女兒的一席話,固倫公主的火氣這才消散不少,緩和了語氣問道;“聽皇後娘娘的意思,您心裏已經有主意了,到底想出了什麽對策,不妨告訴母親和你南宮姨娘,也好讓我倆給你幫襯幫襯!”


  茗婉麵露厭煩道:“什麽對策不對策的,後宮不容專寵,想對付慎貴人的又不止一個,本宮現在隻消得安心養胎才是正經,待將來真有人鬧出了事,本宮僅管拿出後宮之主的身份來懲治便是,說不定還真能拔掉幾根眼中釘呢,現在本宮不但不動慎貴人,還要好好謝謝我的好姐姐,謝她把後宮眾人的注意給搶走了,這才沒讓那些人眼巴巴的盯著本宮的肚皮打主意!”


  固倫公主聽著是那麽個理兒,便道:“知道皇後娘娘在後宮裏不是一點打算都沒有,為娘總算可以放心了!”


  南宮芊芊忙幫襯道:“還是皇後娘娘思慮周詳,倒是妾身淨在這瞎操心了。”


  茗婉疲倦的揉了揉腦仁,輕蔑的白了她一眼,曼聲道:“姨娘有這份瞎操的心,還不如去管管二哥哥呢?他整日家隻知道賭錢吃酒,嫖﹡娼呷妓,加上之前你們與他合夥整死了和碩公主雛鸞的事,到現在都沒有公府千金或世家小姐敢給他做續弦,在這樣下去,就算本宮有心抬舉他,怕是他也強不過榮祿大哥!”


  “皇後娘娘所言極是,回家之後,妾身與公主殿下定對你二哥哥嚴加管教,讓他痛改前非!”南宮芊芊匍匐在地,斬釘截鐵的保證道,大約但凡事關兒子前途,沒有當娘的不上心的吧。


  “姨娘起來吧,動不動就跪,多見外呀!”茗婉微微一抬手,又轉頭問向母親:“聽聞大哥榮祿將廢後白氏帶回了府中,先下是怎麽個情形了?”


  固倫公主撇了撇嘴道:“那白氏一直昏迷不醒,榮祿那小子寸步不離的守在床前,已經好幾天沒上朝了,白氏的女兒被當做寶貝一樣嗬護著,奶娘婆子一大堆的照顧,簡直趕上你當年待字閨中的體統了!”


  茗婉展眉笑了笑:“這樣再好不過了,溫柔鄉便是英雄塚,要知道這白氏雖是廢後,但是榮祿大哥若真敢染指的話,也算是大不敬之罪,所以你們回去後都留心盯著點,務必要掌握證據,知道嗎?”


  “娘懂了!”固倫公主了然的點頭,又聊了一會旁的瑣碎話,便帶著南宮芊芊告了退!

  ———


  這幾日,永祿院的鳳棲堂新換上了薄如禪意的綠窗紗,這紗是進貢的軟煙羅,透著陽光遠遠望去,仿若一團氣息迷蒙的綠霧,遙遙迢迢!

  白鳳兮如一具女屍般沉睡在紫檀雕花大床上,穿著水紅色的中衣,蓋著翡翠色的薄衾,映著一張雪亮慘白的容顏,做了一場深沉幽怨的舊夢。


  夢中花前柳下,那抹朱砂紅的背影越走越遠!

  軒!她內心狂躁的呼喊,在聲音顫抖前落下眼淚。求求你,不要離開我,你要走,就把鳳兮也帶走……

  這個時候,那個朱砂色的背影突然停頓了下來,他緩緩地,緩緩地轉過身子來,斯文俊雅的臉色掛著鄙夷的嘲笑,嘲笑著她的哀傷,憎惡著她的跋扈囂張,更憤怒於她的不貞不潔。


  白鳳兮雙手捂住因痛楚而糾葛的表情,白光從指縫裏徐徐溢入,在淚水中撲溯迷離。


  而就在她痛心欲絕的這一刻,仿佛有人從陰暗的角落裏伸出手環住了她,想要驚喊的她,卻在悲痛中失卻聲音,隻任由那人緊擁住她冰冷的身體,在她的鬢角旁溫柔的呼喚。


  “鳳兮,鳳兮,你醒醒,你在哭什麽?到底哪裏不舒服?”榮祿焦慮不安的用大手覆蓋上她的緊蹙的眉頭,還好,高熱已經褪盡,但她的臉卻蒼白的很,加上一直糊裏糊塗的哭泣著,令他內心十分不安。


  “誰……誰在叫我?”白鳳兮喃喃自語間,微微睜開了眼,一雙水汪汪的丹鳳眼充滿迷茫,她凝視著眼前的男子,麵色憔悴,下巴長滿發青的胡茬,眼袋烏青一片,血紅的眼眶裏,一雙黑眸泛著濃濃的情意,令她迷惑!

  守了她將近五天,終於見她死裏逃生的睜開了眼,榮祿頓時心情激蕩,悲喜交集,充滿沙啞的聲音,激動的已難自持:“鳳兮,你總算活過來了,感謝上蒼沒有把你帶走,鳳兮,你知道嗎?你為我生了一個和你一樣漂亮的女兒,將來就讓我來照顧你們母女,我會盡我畢生所能,用這世間最華貴的東西來供養你們,讓你繼續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


  白鳳兮聞言,呆呆的愣住了,過了好大一會兒,她都是愣在這裏,動也不動,又過了半晌,她終於垂下頭來,嘴唇抖動的問道:“皇上在哪裏?我的孩子又在哪裏?這裏是什麽地方?”


  榮祿眼中閃過一絲受傷的光芒,但很快的就被關懷所取代,扶著她軟弱無力的身子在懷,一一解釋道:“宣文帝被你的匕首所殺,當今的宣武皇帝寬宏德高,不計前嫌,讓他以皇帝的規格葬入禦陵,而你,已經不再是宣文帝的皇後了,而被貶為了庶人,這裏是將軍府,以後也是你的家了!”


  他的呼吸濃重的噴拂在她的臉上,令白鳳兮一陣意亂神迷,她的心亂了,她的思緒也亂了,所有的一切都亂了。


  突然,她迅速的推開了榮祿,將自己縮成一團在床角,恐慌之餘,終於忍不住,大聲哭了出來。


  榮祿被她哭的手足無措,越發著急,看著她越哭越凶的樣子,眼狠狠一閉,吻住了她那兩片柔軟的菱唇,堵住了她口中溢出的哭聲,和著鹹鹹熱熱的淚水,輾轉反側的廝磨。


  自從關雎宮一夜纏綿之後,他可是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她,想念著她雪玉般晶瑩剔透的嬌軀;想念著她身上迷人的幽香氣味,更想念著她在他身下銷魂吟哦的那副柔順模樣.……

  這個吻一直持續了好久好久,仿若一瞬間便是天荒地老那般久遠,吻的直到白鳳兮目露哀淒之色的無聲求饒,榮祿這才戀戀不舍的將她放開。


  隻見白鳳兮含淚望著她,聲音嬌嬌軟軟的道:”祿哥哥,我已經好多了,你好幾天沒睡覺了,去休息一下再過來,我現在想去看看我們的女兒!”


  “我不累,你想看女兒,我這就讓奶媽子們給你抱過來,還有啊,你身子太虛了,我得去小廚房交代下,讓他們給你燉點雪糝雞湯補補,你先躺下歇著,我去安置下,在到書房換套衣服梳洗下,馬上就過來!”


  “恩!”白鳳兮乖巧的點了點頭,唇角詭譎一笑。


  “等我,鳳兮!”榮祿說完,便出去張羅起來,盡管此刻他心中有千言萬語,但這時候也不著急表述了,日久見人心,他相信金城所致,金石為開,總有一天,鳳兮會忘掉過去,接納他的感情,和他開始新的生活。


  可當榮祿換了一身藏青色的錦袍,將臉麵刮幹淨回到鳳棲堂時,門卻從裏麵閂上了。


  他突然心生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那種感覺是他此生從未有過的恐慌,仿若有什麽東西從他的生命中硬生生的給剝落下來似的,令他急躁難安。


  “鳳兮!鳳兮!鳳兮你快開門!”無論榮祿怎樣拍門叫喊,裏麵始終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音,最終榮祿情急之下“咚”地一腳將們給踹開。


  隻見白鳳兮長發披肩的高懸在梁上,她腳下是一張橫倒的凳子,和繈褓中哇哇大哭的女兒。


  榮祿忙把她抱了下來,可是奈何她已經斷氣多時,一旁女兒的繈褓中塞了一張白絹繡帕,上麵寫著幾行血書,交代了白鳳兮的遺言:


  祿哥哥,感情之事真的不能勉強,鴛是離不了鴦的,鴦死了,鴛也不會獨活,請你好好善待我們的女兒,將來一定要讓她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

  榮祿握著這張遺箋,沒有哭,也沒有說話,安靜得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隻是靜靜抱著女兒站在那兒,靜靜的看著她的遺容,靜靜的佇立了很久很久,像天荒地老那般久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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