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心淒涼,不訴離殤
“身子剛好,別喝那麽多酒!”文浩眉峰輕揚,捉住她的潔白光滑的小手奪過酒樽,嗓音溫柔的低笑:“你這小東西真是越發矯情了,你明知道本王是不會厭棄你的。”
“那可說不定,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說不定王爺日後就把妾身給忘記了。”茗慎微微嘟起紅唇,柔媚的眼波一轉,似嗔非嗔,醉態盡顯。
他將來當了皇帝,三宮六院美女環繞,應該再也記不起她了吧,忘記了也好,一個人痛苦,總好過兩個人一起痛苦。
文浩縱然有滿腔熱情,也被她失常的行為給澆滅了,於是憤然的將酒樽摔在地上,嗓子幹啞又帶著滿滿的疑惑。“你今天到底怎麽了?你心裏有鬼,一定有鬼。”
躲在心裏的鬼就是即將離別,但是她偏就不告訴他,隻是無聲地在心底為他念誦鴛鴦字:浩,請原諒我用這樣殘忍的方式跟你道別,因為我真的不想你輕易的就忘掉了我。
茗慎心虛地調開目光,顧不了兩頰的燥熱,遞上了一樽新酒在文浩唇邊,希望他能忘記剛剛的問題。“王爺在陪妾身喝上一杯酒,鴛有鴦,鳳求凰,今後你就是我的比翼雙飛鳥。”
文浩揮手打翻了她的酒,淋漓了一身琥珀色的沉醉,他是個男人,酒精作用已在他體內燃起了熊熊烈火。
於是他橫抱起茗慎就往寢殿走去,還刻意遺忘掉剛才的問題,但眼底有一絲黯淡迅速閃過。
衣上酒痕詩裏字,管它誰是誰的淒涼意。
茗慎乖順的躺在他溫暖的懷中,隻要一想到這樣的溫度,以後再也感受不到,便鼻尖一酸,想落淚,卻倔強地不讓它滑落……
芙蓉帳幔輕紗飄飛,她墨色的青絲受不住粗魯對待,發髻一鬆,烏黑的發絲如積雪初融般順勢流瀉,軟軟發絲像沾了花蜜的粉蝶般,輕柔又帶點曖昧地拂過他冷峻的麵頰。
文浩心中五味雜陳地望著她,墨眸深處燃著兩簇跳躍的火焰。“我是不是在做夢?慎兒,你今天美好的讓我覺得不真實。”
“人生迷離如一夢,攜手鸞鳳,芙蓉帳底臥鴛鴦,共君蕩漾,今宵我們就結了這歡喜緣。”茗慎魅惑的一笑,伸出雙臂便纏住了他頸脖,閃亮如黑寶石的瞳眸裏,漾著如夢如幻的旖旎波瀾。
柔美音色如同一刃霜刀攪進他心底,文浩啞住,她這令人幹渴的甜美,就如同海市蜃樓中的湖水,誘人的蠱惑,全是夢魘。
茗慎怕他看出端倪,羞澀的合上雙眼,將香軟的紅唇主動貼在了他幹澀的嘴上,鼻端蓮花香氣縈繞,比酒還要醉人的氣息,在空氣中飄散開來。
那一刻,文浩恍惚迷離,隻覺是在做夢,燥熱自腹間竄燒而起,他反客為主的啃咬她的嬌軟香唇,將所有說不出口的情意,透過這個吻深深地烙印在彼此心頭上。
“你是我的,不許背著我耍鬼心眼。”文浩居高臨下的溫柔警告,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衝動,狂野地將炙熱沉重的身體緊貼上她,錦袍羅裙隨著手臂揚起而落地,兩具精光交疊的身體纏綿一處,一寸寸燃燒著熾烈的火焰。
“浩,今夜之後,我永遠都是你的女人。”茗慎偏過頭喘息著,卑微的承受,清澈的眸中溢出沉痛哀傷的淚水,指尖輕扣雕花床欄,竟然是並蒂雙蓮的圖案。
還能要求更多嗎?
還能要求什麽呢?
陪君貪歡三千場,今夜就放任自己這麽一次吧!
她生澀地將身軀搖晃出冶豔的情調,激烈地碰撞著對方,藉著摩擦讓情.欲燃燒得更加欲生欲死,熾熱似乎不將兩人焚燒殆盡,絕不停止。
歡偷過後,茗慎雙靨酡紅,分不清是羞是惱,任由文浩將她環住,靜謐的夜中,濃得化不開的深情圍繞著他倆,隻有心跳聲碰撞著彼此,傾訴著這些年來的相思。
“小東西,你變了。”
“變好還是變壞了?”
“變得讓人感覺陌生,也讓我感到害怕,仿佛你下一刻就會消失一樣。”
“嗬,王爺居然有害怕的時候。”
文浩緩緩地坐起身,俯視著她目露渴望:“你是愛我的對嗎?”
“是的,我愛你。”茗慎白皙的肌膚透著歡愛之後淺粉,眼波流轉間,帶著迷人的光彩。
文浩現在滿腹疑竇,但她不想說,他就不問。
若非她身上殘留了幾抹歡.愛痕跡,他甚至覺得剛在的一場貪歡,隻不過是一場旖旎春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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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黃昏,夜魅帶來了足夠維持一百日的糧草,文浩吩咐了慕容凡掛帥去對抗白鵬飛,並讓南安世子沿途突襲趕往京都救援的各路藩王,留下蒙將軍和老皇叔的人馬,蓄存兵力。
他將一切安排精密後,便早早的回到了寢宮,他還記得昨夜在他懷中的小東西是多麽地誘人,瞬間一道暖流也悄悄滑過他的胸臆之間。
可當他推門走進寢殿的那一刻,早已物是人非,隻見宮人侍女們跪了一地,那張合歡床上早已鳳去巢空,隻留下了一張單薄的紙條,靜靜的躺在書桌上,上麵書寫著一行清秀的小楷:努力加餐勿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絕。
昨夜她煙雨春波的嗓音言猶在耳,把甜美的誓言說得天花亂墜般旖旎離奇,今天卻瀟瀟灑灑的留書離去,世間哪有這樣便宜的事情?
文浩心中的怒火似波波浪潮席卷而上,憤怒的撕碎紙條,深邃犀利的眸光直射向眾人,沉聲問道:“你們主子什麽時候離開的?”
月魅麵色惶恐,怯怯的回稟道:“回爺的話,發現的時候,已經是黃昏的時分。”
“你們這群廢物,連個人都看不住!都想作死嗎?”文浩雙目淩厲,咬牙怒喝,大手在案幾上橫掃,上麵的硯台與茶杯,如數掉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眾人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身子因恐懼而抖得非常厲害。
唯有西子,即便知道文浩此時在氣頭上,但還是硬著頭皮進言:“慎主子昨天黃昏去見了慕容公子,不知道跟她出走有沒有……”
“去把慕容凡給本王傳來!”文浩暴戾的怒吼,麵容浮現暴風雨般的陰沉,敢打他女人的主意,他揪出那人一定好好嚴辦。
最好和慕容凡不要跟這件事扯上關係,否則就算是多年的莫逆之交,他也斷斷不會輕饒。
“呦!這是怎麽了,好大的陣仗呀,睿親王殿下看起來心情不太好,是哪個膽大包天的,把您氣成這樣啊?”一道戲謔輕佻的調侃聲傳來,慕容凡一襲華貴的紫色錦袍,飄逸生風的走了進來。
他笑著走到文浩身邊,偏頭環視了下一群埋頭跪地的奴才們,水晶般神秘的眸中盡是玩味,一副等待著看好戲的神情。
文浩猛的衝到慕容凡身側,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雙眼充斥著憤怒,像是發威的老虎一般,問道:“你昨天黃昏時分找上慎兒,都跟她說了些什麽?”
慕容凡手腕用力,狠狠的把文浩的手掰了下來,慢條斯理的整理了下衣襟,像個沒事兒人般嘻哈一笑:“無非是讓她好好伺候王爺,安心呆在您身邊的一些安慰話而已。”
“本王的女人何時需要你去安慰了?”文浩冷眸狠眯,隱在錦袖下的雙手緊握成拳,手背上道道青筋膨脹,骨節“格格”的發響。
“臣隻是愛屋及烏而已,王爺不會連這醋都吃吧!”慕容凡嘴上依舊掛著欠揍的笑意,似乎完全沒有把他顯而易見的怒氣放在眼裏。
他知道文浩的暴戾脾氣,而且對待身邊的親近的人也是不徇私情,但隻要自己就是決口否認此事,他也拿自己沒轍。
“西子,現在就去把夜魅送到川蜀王宮幽禁起來,非召不得出。”文浩冷峻的臉上布滿陰寒,故意下令試探,冷眼瞥著慕容凡的表情——他最好不要承認,否則……
凡事隻要一提及夜魅,慕容凡就再也淡定不下來,一挑衣擺,單膝著地,著急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慎妃是臣逼走的,王爺要處置,處置臣就好,但,禍不及妻兒!”
“你還知道禍不及妻兒,那你幹嘛還去逼走本王的慎兒?”文浩額頭額際的青筋暴起,身上散發著無比冰冷的氣息。“她走得哪條路,快點招出來!”
慕容凡是為他好,他知道,但他實在不該多此一舉,難怪昨天那小東西一改常態,當真是苦了她的一顆真心。
“臣不會說的!”慕容凡唇角的笑靨逐漸收斂,神色難得的凝重。“王爺若愛她,大不了等到大業得成了在去尋她,但此刻您不能讓她成為您致命的弱點,我們絕不能輸,也輸不起。”
文浩目光淩厲的瞪著他,隻覺得怒火已經完全把他給燒灼了,突然扯過他的一隻右臂, 隻聽“卡擦”一聲,無情的將他的手臂給活生生的給擰斷了!
“啊!”骨節斷裂的徹骨劇痛,霎時間已席遍了慕容凡全身,使他整個背脊頓時都涼透了。
“你說還是不說?不怕本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你和夜魅夫妻分離嗎?”文浩聲音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瞪著慕容凡的眸中,滿滿的都是盛怒難消。
他已經手下留情了,此事若是若是換做旁人,恐怕早就被他碎屍萬段了。
“凡既然敢做此事,就敢於承擔後果,凡知道王爺不會把夜魅送走的,王爺也知道凡是絕對不會容許慎妃那樣的禍患,回到您身邊的。”慕容凡低頭捂住自己斷裂的手腕,眸子裏劃過一抹比鐵還硬的堅決。
文浩知道他表麵雖然有點貧嘴油滑,但骨子裏卻是個寧折不彎的漢子,隻要他不想說,嚴刑逼供也是沒有用的,況且,他耶狠不下那個心去對自己多年的摯交用刑,隻好無奈的合了上雙眼!
沉默了許久之後,他終於睜開眼望向慕容凡,聲音滄桑的開口:“本王求你了,她在哪?”
慕容凡抹不可置信的看著文浩,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還是文浩第一次求人,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看來紅顏禍水這話當真說的沒錯。
慕容凡哀聲一歎,聲音幾乎輕不可聞:“沿著寧古塔的路線,應該不出兩個時辰就能把她追回來。”
“西子,備馬!”文浩得到答案,一刻也不敢耽誤,轉身絕塵而去,一行人跟隨其後,魚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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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色的黃昏帶著淡淡的朦朧,點點細碎的陽光穿越樹葉的間隙在林間跳躍,茗慎穿著火紅矯健的兵役服飾,蕭索的步入幽深的林間小徑。
此番離去,後會無期,年華淒涼,不訴離殤。
她結束了糾纏一生的夢幻,隻為得一世的安定,摒棄了世間的繁鎖,隻為求一刻的寧靜?可記憶依舊在跌宕沉浮,隻為那情深緣淺。
幾聲哀鳴盤旋於頭頂,她仰頭看向天空,那失去了頭雁的雁群,驚慌失措的逃散,潰不成軍,不用多想,便知曉它們將麵臨的是何等的命運。
而等待她的命運又什麽呢?茗慎無從得知,隻能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不敢回頭。
花開隻為緣,縱使千萬的秋業也容不下浮世塵埃,好在上蒼還是眷顧了她,不但讓她逃離了宮闈傾軋,還能讓她和親人團聚,這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她還能在奢望什麽呢?
暮色褪盡,夜幕襲來,周圍的空氣寂靜的可怕,茗慎累得走不動,便坐在一塊青石上歇息,望著空中的一彎弦月,眉目之間暈染了一抹清煙的惆悵。
正在她神思遊離之際,林中突然冒出了許多黑人將她團團圍住。
茗慎神色一緊,連忙準備拿了包袱盡快逃走,誰知她剛抓起自己的包袱,猛的一轉身,竟看到一道冷光若有似無的在她眼前劃過,鋒利的劍鋒直抵她的咽喉。
“你們是誰派來的?”茗慎麵容冷凝,眼中冰寒一片,揚眉質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