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癡情濃,以身當劍
“暴君,我要殺了你!”她發瘋似的嘶吼,劍迎風出鞘,一道烏黑的寒光直取文軒咽喉!
劍光逼近文軒的瞬間,白鳳兮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用自己的身體迎了上去,長劍“噗嗤”一聲穿透了她的左肩,錐心的刺痛隨著肩頭血紅擴散蔓延全身。
文軒神色劇變,明黃色的身影淩空而起,對準雪嬪的胸口抬腿就是一腳,下一刻,隻聽她慘叫了一聲,口中噴出一片血霧,像隻斷線的風箏般飛出了數米,頭撞在了緋雪台下麵。
這時,侍衛們如一波潮水般湧了上來,將刀劍紛紛架在南宮雪的脖頸上,而她則兩手緊捂胸口,額頭和嘴裏不斷的湧出鮮血,嫵媚的容顏完全被恨意扭曲,好似淒厲幽怨的惡鬼。
“鳳兮,你怎麽樣了?”文軒抱著受傷的白鳳兮,暗眸之中,波瀾湧動。是誰要她多管閑事,那一劍,根本傷不到他分毫的。
“臣妾無礙,隻要皇上沒有傷著就好。”失去意識前,白鳳兮傻傻一笑說道,帶著對文軒一如既往的熱渴和愛慕,陷入了昏迷。
“來人,送鳳貴……”文軒微微一頓,遂道:“送鳳貴妃回關雎宮,立即宣太醫院的所以禦醫過來搶救。”
說完,他把白鳳兮交到白鵬飛的手裏,並好生吩咐囑咐了一通,問世間情為何物,隻叫人生死相許,沒想到他這一生,也有這樣一個紅粉知己願意為他去死。
何其幸哉!
白鵬飛帶著重傷的白鳳兮匆匆離席,西林坤一把揪起南宮雪的發髻,把她毫不客氣的扔到了文軒跟前,請示道:“皇上,她怎麽處置?”
文軒轉眼撇著南宮雪的狼狽之態,眸中閃過陰狠寒光,勾唇冷笑道:“雪貴嬪南宮氏,自入宮闈,得沐天恩,封賞日隆,聖眷優渥,但卻持寵而嬌,屢犯宮規,嫉妒成性,包藏禍心,如今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弑君傷人,如此不尊不忠,婦德盡失之惡行,罪當誅連九族,即日起褫奪封號,貶為庶人,予明日午時淩遲處死,南宮家教女無方,深負皇恩,難逃連坐之責,九族之內所有成年男丁全部午門斬首,妻女家眷一律流放寧古塔給披甲人為奴,非召永世不得返京!”
茗慎一聽文軒說要株連九族,心中猛地一沉,南宮家和納蘭家惺惺相惜這麽多年,並且結有姻親之好,此番鐵定是難逃牽連了,這下她算是全部明白,文軒之所以故意逼迫南宮雪走上極端,不過是借著給南宮家定罪為名,好對納蘭家下手?
想到此處,茗慎急忙走出席位,僵硬的跪在地上,急忙撇清幹係:“皇上,南宮雪行刺一事,和納蘭家沒有關係,還請皇上明察秋毫,切莫誅連無辜。”
文軒不置可否,也不看她,旁邊的蘭皇後卻突然伸手指住茗慎,厲聲喝道:“慎妃別再包庇你的母家了,誰不知道南宮家和納蘭家幾世交好,同氣連枝,出了這樣的事情,納蘭家斷然是逃不了幹係的,而且南宮雪自嫁給皇上就一直深受皇恩,若不是有人教唆,她怎麽會行刺皇上呢?本宮看來,定是你們納蘭家和南宮家蛇鼠一窩,覬覦皇位,所以才教唆南宮雪刺殺皇上的。”
蘭皇後的話句句都是極為犀利,每一條罪都能夠讓納蘭家遭受滅頂之災!
眾人皆都愣在了當場,榮祿見勢不妙,也急忙離席跪地,錚錚分辨道:“皇後娘娘條條罪名愣是不容分說的往納蘭家頭上扣,但是微臣對皇上一片忠心,可昭日月,還請明查。”
文軒掃了榮祿一眼,又把視線落到茗慎身上,旋即起身走了過去,彎身扶起茗慎清淺一笑:“慎卿快起,你不必如此擔憂,朕一定會好好徹查此事,不會冤枉了你的母家。”
是這樣麽?茗慎迷惘的看著他斯文俊雅的容顏,隻覺得渾身發冷,她總感覺,事情不會這麽簡單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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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果然不出茗慎所料,南宮雪在第二天被淩遲處死,南宮一族全部斬首,無一幸免,妻女一律流放邊關,在此同時,西林坤在朝堂上拿出了一份南宮雪在死前
親筆寫下的口供,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手段,竟然能讓南宮雪臨死之前,撒下了這個彌天大謊,大抵意思就是承認了納蘭家和南宮家密謀造反,唆使她行刺皇上的事情。
昨天還是證據不足,今天就人證物證俱在,且還是死無對證的那種,文軒雷霆盛怒之下,不但褫奪了榮祿世襲將軍的爵位,還將納蘭一族的全部人口都關進了宗人府,僅僅一夕之間,百年鼎盛的納蘭一族成了顛簸在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孤舟,西風相催,秋事逼緊!
狡兔死,走狗烹的這一天終於到了,當茗慎得知了朝堂的變故之後,在也耐不住往昔的沉靜,急奔養心殿去找文軒,希望能夠說服他放納蘭家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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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裏,博金熏爐冒出煙霧嫋嫋,香氣縈繞。
文軒穿了套簡潔利落的百蝶穿花金紅箭袖,斜歪在暖閣的臨窗炕榻上,悠閑的執杯品酒,腰帶處有玉色紋理點綴,打破了金紅一片的驕奢,金冠端正生輝,映著惺忪倦怠的狹長雙眼,顯出幾分微醺的輕浮。
其實,他一直都是個非常自律的人,平時幾乎滴酒不沾,今天卻喝到了忘形地步,大概也是心情不好的原因所致吧。
按道理來說,他應該高興才對,不費一兵一卒就將南宮和納蘭兩大勢力並除,可是,他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因為他知道,茗慎肯定更加恨他了,他們之間那點微薄的情分,似乎就要斷送在這裏了。
正值他鬱悶難抒的當口,李玉神色匆匆的走了進來,麵色極其難看的回道:“啟稟皇上,鳳貴妃娘娘已經沒有性命之憂,而且還懷了.……兩個月多的身孕。”
“你說什麽?她懷孕了?這怎麽可能?而且還是兩個月多的?”文軒驚詫的瞪眼問道,酒立馬就醒了大半,他和白鳳兮歡好時都會焚燒桃花香避孕,按道理不應該會懷上孩子的,就算僥幸懷上了,那也應該是一個月左右,怎會是二個多月呢?
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紅杏出牆了!
“孩子是誰的?查出來了沒有?”文軒咬牙問道,目中泛起凜冽寒芒,握著酒杯的手掌也在逐漸收緊。
“兩個月前,好像慎妃的大哥去過關雎宮!”李玉一個哆嗦,顫顫的回答,他是文軒近身侍候的人,所以很多事情不用多說,他心裏都是明白的。
文軒雲袖一揚,怒火沸騰,狠狠砸了酒杯,眼底橫生狠色:“去傳朕的旨意,納蘭家意圖謀逆,全部問斬,妻女一律充作軍妓,至於納蘭榮祿,把他給朕碎屍萬段了喂狗!”
“奴才遵旨!”李玉膽寒的埋首應道,連滾帶爬地向外而去,就在這時,從外傳入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環佩伶仃之音,緊接著一個行色匆匆的人影,乍然闖入暖閣之中。
文軒斜眼望向暖閣門口,猛一皺眉道:“後宮不得幹政,慎卿還是跪安吧!”
茗慎像沒聽見一般,自徑走到文軒跟前,跪下身道:“請皇上放了臣妾的大哥,放過納蘭一族!”
“如果朕不同意呢?你奈我何?”文軒咧嘴一笑,眼皮泛起了桃色嫣紅。
“皇上若是不同意,臣妾就把你弑父逼君的事情給宣揚出去!”茗慎脊背挺直,驕傲的迎視著他略顯朦朧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的說道。
“你威脅朕?”文軒笑意不減,但眸底深處卻蕩起了幾絲寒厲!
茗慎嘲弄一笑,不卑不亢道:“臣妾不敢,臣妾現在是在求您!”
“求朕?”文軒嗤笑一聲,傾身向前,兩指板起她蒼白尖尖的下顎,挑眉反問:“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麽?”
“什麽意思?”茗慎目中滿是迷亂不解,嗅到他身上濃重的酒氣,心中有點慌亂。
雖然平時他的言行也偶有輕佻,但這次卻十分不同,至於哪裏不同,卻又說不上來。
“愛妃不是很會揣度聖意麽?朕想要什麽?你會不知?”文軒邪魅而笑,酒意上頭,神智漸漸昏亂,信手把抓起茗慎的手腕大力一扯,使她不能自主的跌入他的懷中。
茗慎也不掙紮,隻是撇過臉去,冷然蹙眉道:“是不是這樣,皇上就會放過納蘭家?”
“你說呢?”文軒將唇湊到她的耳邊,倦眼昏醉的低笑。
“如果皇上要用這種方式才肯放過我的大哥和納蘭家,臣妾隻有奉陪,但願皇上做過後,不要再次食言。”茗慎說完,緊緊閉上了雙眼,貝齒狠咬著唇瓣,好像要奔赴刑場一樣,滿臉視死如歸的悲壯。
“納蘭茗慎,你要記住,你是朕的妃子,侍寢本是你的份內之事,不是你交換條件的籌碼!”文軒說著,兩手狠狠握住茗慎的雙肩,將她牢牢摁在榻上,隨即俯下身來,用全身之力壓製住她的掙紮,對著她的脖頸狂熱的吻了起來。
“君子一言九鼎,更何況你是九五之尊,豈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爾反爾?”茗慎胡亂擺動著腦袋,身體下意識的卷縮緊繃,一對原本精靈絕豔的眸子,此刻因屈辱而變得模糊通紅,羞憤難當。
“朕這樣要你,跟用強有什麽區別?”文軒看到她如此痛苦的樣子,怒氣卓然地從她身上起來,披上外袍就要往外走去。
茗慎身上一輕,登時大驚,慌忙抓住他的手臂,又急有亂的開口:“別……別走。”
文軒聞聲失措,先是以為自己聽錯,待看到抓住自己的手臂的纖手,這才受寵若驚的回身,猛然一把將茗慎擁進懷中,氣力之大仿佛要將她揉碎嵌入血肉中一般,直痛的茗慎眼淚下墜,如斷線的珍珠一般源源不斷!
“就這麽不甘願嗎?”文軒的唇角吻過她淚濕的臉頰,隱忍著怒氣,擰眉問道。
“不……不是的!”茗慎搖了搖頭,眸中擎著委屈的淚光,美得失去了真實感,就像一片一碰就會破碎的雪花,頃刻即逝一般。
“納蘭茗慎你給朕聽著,天下美人後宮應有盡有,取之不盡,用之不完,朕還不稀罕去上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女人,還有,你是當年先皇賜給朕的女人,你的身體本來就是屬於朕的,所以你用朕的東西來換他人的性命,朕是不會上這種烏龜王八蛋當的!”文軒借酒裝瘋的說完,起身打算離開。
其實,他的心中是清明如鏡的,隻是不願意看到茗慎如斯痛苦,也不願看著她為了家族而勉強自己承歡成寵,所以才打算現行離開,讓彼此都暫時冷靜一下!卻不料他的腳剛剛踏出暖閣的門檻,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冷冽決絕的聲音。
“皇上如果走出養心殿,臣妾就跟納蘭家一起赴黃泉。”茗慎踉蹌的跪地,拔下頭上的金簪,狠狠抵在自己的咽喉,嘴角噙著一抹淒絕的笑色。
“你敢拿死來威脅朕!”文軒回身瞪著她,眸中怒火灼灼,以一種從未有過的冷怒口吻揚聲道:“來人,現在就去把納蘭榮祿給淩遲處死,碎屍萬段!”
“遵命!”殿外立刻朗聲回應,接著就是一隊腳步聲漸行漸遠!
茗慎見他心硬似鐵,半點回旋餘地也無,便手腕狠地用力,將金簪猛的刺破了咽喉處的皮肉,霎時鮮血如溪水般喘急地往外流淌,源源不斷的澆灌在文軒的心坎,將他心若堅石的決心衝的渙散。
文軒心裏咯噔一下,快速的打落她手裏的簪子,朝著外麵淒厲的怒吼道: “來人,把納蘭榮祿給朕放了,把納蘭一族的所以人的都放了,讓他們滾到寧古塔自生自滅,就不必給披甲人為奴了!”
“遵……遵命。”殿外惶恐的應了一聲,連忙快步去追上一隊離去的禦林軍!
“你們,快去宣禦醫!”文軒對著閣外宮人急喝一聲,又慌忙從血泊中抱起茗慎,便大步往養心殿的寢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