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幕後手,黃雀在後
“如果本王不呢?”文浩抓起茗慎的手腕,將她揪了起來,連帶著七色緙絲錦被也掉在了地上,血腥四溢!
“主子暫且息怒,這裏的味道很不對頭!”江楓出自醫藥世家,對於這種味道很是敏感,文浩則經過江楓這麽一提醒,也警覺的嗅到了那股從藥香底下竄出的血腥味。
這種味道,他太熟悉了,這是深宮裏最齷蹉,最陰險的惡心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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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裏,文軒穿著明黃色緝線繡雲龍袍靠在鎏金寶座上,隨手拿起一本醫書,意亂心煩的翻了幾頁,繼而抬頭望了眼佇立在側的慕容凡,詢問道:“凡,你博覽群書,可有醫治慎妃的辦法?”
“微臣才疏學淺,實在找不出慎妃娘娘的病因。”慕容凡略表卑謙地躬了躬背,春寒料峭,他卻依舊一襲紫羅半袍共黃金帶,玉扇輕搖。
這時,殿門突然“砰”地一聲打開,隻見白鵬飛穿著石青緞銀鼠皮朝褂,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
“皇上,末將……”他的話都沒說完,便被文軒揚手打斷。
“你不必說,朕不會再縱容你姐姐了,也不想聽見有關她的任何事情。”文軒清冷的開口,甚至轉過臉去,吝嗇於給他一個目光。
“末將——求您了!”白鵬飛輕挑衣擺,雙膝跪地,這一跪,擲地有聲,嘴裏吐出的那個‘求’字,仿佛有千斤之重,恨不得能在地上砸出坑來。
文軒握書的手臂一震,緩緩抬眸看向他,印象中的白鵬飛,還從來沒有如此鄭重的雙膝齊跪,而且也是頭一次對他用上這個 ‘求’字。
“起來!”文軒把醫書狠狠摔到地上,喝道:“別跟朕說,若不答應你就不起來的話,你知道的,朕從來不吃這一套!”
白鵬飛低頭不語,身體卻跪的筆直。
氣氛驟然變得膠凝,良久的沉默過後,偏殿處走出一名身穿蔥綠柿蒂紋妝花錦袍的女子,這女子身如巧燕,肌賽羊脂,眉若春柳,眼似秋波,臉襯桃花瓣,鬟堆金鳳絲,手裏捧著一盞清茶嫋嫋行至文軒身邊,並奉上茶水嬌聲道:“皇上,喝杯熱茶消消火吧!”
“滾!”文軒怒聲一喝,揮手打翻她奉上的茶水,茶碗落地乒乓粉碎,四濺的熱水如雨點落在女子的手背,高高腫起一片粉紅。
靈犀嚇得麵無人色,也顧不得手背上的痛楚,匍匐在地連連求饒:“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文軒這才聽出來是靈犀的聲音,登時火氣消退了幾分,瞥了她一眼問道:“你過來幹嘛?翊坤宮出事了嗎?”
靈犀此刻渾身發抖,篩糠似的答道:“回皇上的話,睿親王去了翊坤宮,這會子……這會子正在娘娘的帷帳之內,而且還把所有宮人都給支走了,不知在行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擺駕翊坤宮!”文軒鋼牙緊咬,五指在袖側握的‘咯咯’直響,一腳踢開跪在跟前的靈犀,拂袖匆匆而去。
白鵬飛見狀,忙站了起來,與慕容凡相對一眼,二人不約而同的跟了過去。
靈犀望著文軒的背影,心中像被無數利爪撕撓著,燙傷的手捂著絞痛的下腹,冷汗直下,到了此刻她才明白,原來皇上隻是把她當作了一個安插在翊坤宮的眼線,一個發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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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親王你太放肆了,竟然擅闖帝妃的帷帳,當真以為朕不敢治你個大不敬之罪麽?”伴隨著一道惱怒氣急的嗬斥,文軒明黃色的身影,出現在翊坤宮寢殿。
隻見他雲袖微微一揚,刹那間湧進一隊禦林軍站了滿滿一殿,其實一個侍衛拔劍上前,毫不客氣的把寒刃架到了文浩頸上。
“敢拿劍指向本王,當真是活膩了!”文浩寒聲冷笑間,抬腿便踢到了那個侍衛的胸口,把他踢飛到數米之外,一股鮮血瞬間從侍衛的喉嚨噴出,最終眼一翻,頭一歪,斷了氣。
睿親王的行事作風,向來殘暴不仁,六親不認,如今親眼得見,更是嚇的那群侍衛紛紛後退,以文軒為中心,圍成了個半圓的保護圈,持在手中的劍拔弩待發,卻也在微微發抖。
“二哥來的正好,這裏剛好有件事情,需要你來做主!”文浩漫不經心的說道,腳步緩慢地朝著文軒步步逼近,渾身散發出萬夫莫敵的威風,氣吞山河!
文軒內心有些發虛,但麵上依然不露聲色,紋絲不動的矗在那裏,桃眼微斂,眸光警惕的落在他腰間橫跨的利劍之上,驟然一笑道:“四弟有什麽事盡管開口,朕定會給你做主,但你今日的擅闖宮闈之罪,朕也絕不輕饒!”
“二哥還是先看看這些東西在說吧。”文浩不以為然的輕哼,彎身慢慢撿起地上的七色緙絲錦被,然後抓起被角邊緣用力的一撕。
隻聽“刺啦”一聲裂錦的聲音響起,頓時,掉出了十幾隻黑色蠕動的東西在地麵,與此同時,那股飄蕩在室內的血腥之氣,更加濃重!
“水蛭!”白鵬飛和慕容凡異口同聲的驚呼,他倆盡管在書籍的字裏行間,知道有這種‘吸血鬼’的存在,但今日還是第一次見到活物,頓覺大開了眼界!
其實水蛭的本身,並不可怕,但如果每日都被它吸食血液的人,身體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虛弱不堪,直到油盡燈枯而亡!
“果然是水蛭!”江楓收緊了眉頭,急忙轉頭對著文軒拱手稟告道:“皇上,快讓人去準備烈酒和糖水,被水蛭附身吸食鮮血時,傷口未來得及處理的話,會有感染,如今慎妃娘娘病入膏肓,內寒外虛,要是在有感染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快去準備糖水烈酒,扶慎妃去偏殿沐浴,為她仔細檢查!”文軒在也顧不得其他,連忙對著宮人吩咐。
原來,慎妮子的氣血虧損之症,全都是這些東西給惹出來的,剛開始還以為是絕孕丹留下的後遺症傷了她的根本,害的他內疚了好一陣子,不過如今找到了病因,終於能夠治愈有望了!
“遵命!”幾名宮娥怯怯上前,扶著茗慎往偏殿沐浴上藥。
待她離開以後,文浩突然冷不丁迸出一聲讓人陰寒透骨的聲音:“查出來不管是誰,既然敢傷本王的表妹,本王就要把她碎屍萬段!”
他這話是說給文軒聽的,眾人皆都明白,這種手段無疑是出自婦人之手,而能害到是慎妃的人,最次也得是一宮主位,才有這樣的能力與本事。
“把翊坤宮的奴才全部傳來,朕要親自審理此事!”
文軒隱含著怒火不跟文浩硬碰,望著地上還在蠕動的水蛭,更是恨的不行,其實他和文浩一樣,隻想揪出幕後黑手,除之而後快,不管是他的哪個女人,有膽子做的出,就別怪他容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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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翊坤宮裏卻燈火通明,恍若白晝!
文軒和文浩並肩對坐炕榻之上,白鵬飛、慕容凡、江楓依次而立,滿屋子的奴才全都屏氣斂聲,低頭跪在地上,嚇得戰戰兢兢,冷汗涔涔!
“是誰侍候慎妃床榻的?”文軒清冷發問,眸底盡是陰鬱之火,灼灼即可燎原。
“回皇上的話,負責整理娘娘床榻之事,一直都由奴才擔當,可是娘娘待奴才恩重如山,奴才是絕對不會加害於娘娘的。”秋桂緊皺眉頭,沉靜說道,慘白的額角沁出顆顆冷汗,驚怕難掩!
“巧言善變!”文浩拳頭握緊,青筋直暴,隱忍的怒火聚集丹田,冷喝道:“敢快招出,究竟是哪宮指使你殘害慎妃的?”
“王爺明察,奴才也不知道,是誰要害我家娘娘,但是奴才真的是清白的!”秋桂緊咬著牙根,顫聲分辨。
“還敢嘴硬!”文浩隱忍不住爆發的怒意,起身上前踹了她一腳,繼而“唰”地拔出龍鳳寶劍,直指她的麵門。
“別以為本王不知道,你以前是蘭皇後身邊的人,本王現在再問你一次,你若仍然嘴硬,本王就毀了你的臉蛋,若還不招,就再斷了你的手筋,看你到底能夠硬到幾時?”
秋桂腰間被文浩狠狠踹了一腳,跌在旁邊,疼得她幹張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文軒默默看著眼前的一切,斯文俊雅的麵容愈發凝重起來,秋桂伺候蘭皇後之時,遠在慎妮子未曾嫁入端親王府之前,他又怎會知道的一清二楚,可見內奸早就身藏在王府之中。
而白鵬飛等人,則是愣在當地,幾乎目瞪口呆,皇上還沒發話呢?睿親王就先動起手來了,就算在宮外駐兵幾十萬蓄勢待發,也犯不著囂張至此吧?
這時,茗慎換了件素白色銀絲折枝紗衣,披著及腰長發走了過來,她心疼不已的扶起秋桂,揚起蒼白憔悴的臉蛋,氣息微弱的對文浩道:“不許傷害她,我相信害我的人不是她。”
“哐當”一聲,寶劍被沉重的丟地在地,文浩甩袖負手而立,寒著臉不在言語。
此刻,一直不曾說話的文軒,默默起身走了到茗慎跟前,一把將她橫抱在懷中,旁若無人的大秀恩愛起來。
“慎卿太過善良,要知道,知人知麵不知心,四弟也是為了咱們著想,就由著他繼續審問吧。”
茗慎尷尬的低下羞花容顏,用僅二人可聽見的聲音輕嗔道:“皇上,別這樣,人都在看著呢?”
“哈哈……”文軒強行把她的臉蛋貼在自己胸口,抬首對眾人朗聲笑道:“瞧瞧,朕的愛妃倒是怕生的緊,羞的都不敢抬頭了。”
文浩看著,心頭早已怒發衝冠,隻是他此刻沒有發作的借口,隻好將怒火嫁接到了秋桂的身上,聲音暴戾的問:“不要以為你的主子護著你,你就沒事了,你是侍候貴妃床榻的人,出了這種事,就算不是你做的,你也是萬死難逃其咎,還不快把你知道的蹊蹺之處,盡數招出,將功折罪!”
“這……”秋桂頓時麵露疑難,望了眼文軒的臉色,心內猶豫著要不要和盤托出!
“你不必害怕,知道什麽,但說無妨!”文軒似乎看出了她的為難,輕飄飄的遞出了一句話,繼而再次垂首,不停地逗弄著懷裏的茗慎,偶爾掀起眼瞼,欣賞一下文浩怒不可遏的神情。
“那條七色緙絲錦被,是惠太後賞給我家娘娘坐月子蓋的!”秋桂咬唇說道,這一句剛說完,渾身都被汗水濕透。
皇上是出了名的孝順,很有可能為了找人給太後頂罪,辦她一個汙蔑尊上之罪,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冒死說出真相,因為茗慎待她恩重如山,所以她絕不能讓茗慎白白遭受這麽大的委屈。
文浩聽完,恨恨的瞪向文軒,眼中的嫉妒之色,漸漸被憤怒灼幹,化作一聲冷戾的口吻:“皇族犯法,與庶民同罪,即便是太後之尊,也當如此,二哥應該不會再次護短偏私吧?”
文軒慢慢放開了茗慎,伸手抓起案上的茶具往地上重重一砸,冷怒道:“來人,把這個殘害慎妃的老刁奴關押慎刑司嚴刑逼供,務必問出是誰給她的狗膽,竟敢殘害妃嬪,汙蔑太後!”
茗慎聞言,急的“撲通”一聲,重重跪在了文軒麵前,仰起楚楚可憐的素麵,努力的擠出一絲酸澀的淺笑:“皇上明鑒,秋桂是被冤枉的,她隻是一時受到驚嚇,才會口不擇言,皇上千萬別跟她計較!”
“國有國法,宮有宮規,她侍候的不當心,本就應該處死,朕將她關進慎刑司已經是格外開恩,慎卿不許求情!”文軒說著,朝旁邊的侍衛揚了揚眼,不耐的吩咐:“愣著作甚?還不押下去!”
“嗻!”兩個侍衛走到跟前,粗魯的拽起秋桂,將她雙手反剪的帶出了殿中。
茗慎頹然坐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秋桂消失的身影,急的淚水盈滿眼眶,然而這個時候,突然傳來一陣清脆悅耳的鈴聲,激蕩在寂靜的宮殿,伶仃作響,像一支歡快愉悅的歌謠。
“別攔著我,我要進去找浩!”
伴隨著一聲嬌軟而不失霜氣的嗓音傳入,殿門外闖入一抹赤紅如焰的小小身影,來人十四五歲年紀,身段極是伶俐,貌若王嬙,鼻梁挺俏,穿了條哆羅呢的泥金紅裙,外罩洋紅對襟窄袖,蜂腰上盤著軟鞭,頭上歪戴一頂金鈴羽帽,上麵鑲嵌了顆雞蛋大的鴿血紅寶石,彰顯出她高人一等的地位,高貴中可見活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