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新寧三劉
一邊忽悠劉長佑說我會在會同城裏繼續和他慢慢談判，一邊暗中安排大軍向著新湘軍勢力的大本營靖州城開進。雖然這種打法不太地道，但戰爭就是這樣，結果勝於過程。不過對於劉長佑，我還真是想把他招降，可能是因為和他的矛盾沒有之前同曾國藩那般尖銳，因而從一開始也不想把他揍得太狠，盡量給這家夥留些麵子。
於是在向靖州進軍的一道，我一直把劉坤一帶在身邊，沒事就和他聊天，講得是天南海北什麽都扯，絲毫沒有把劉坤一當俘虜或是敵人對待。劉坤一也慢慢不再抵觸，不時地向我介紹湘南的風俗習慣以及風土人情。他說湖湘劉氏在整個湖南都是名門望族，而他與劉長佑則屬於其中的新寧劉氏這一族。劉坤一介紹說，新寧劉氏祖籍在江西安福，大概是明朝時遷到湖南新寧定居，而他與劉長佑是同族不同派，劉長佑是他的族侄，但年紀卻要長劉坤一十二歲，因此劉坤一的軍事生涯可以算是追隨自己的族侄度過來的。
其實我一直好奇的是他們劉氏叔侄在湘軍中到底扮演著什麽角色，劉坤一微微一笑，仰望天空片刻後，才搖搖腦袋繼續說話。他說劉長佑和曾國藩的關係就像是兩塊有棱角的磁石，相互吸引卻又相互頂斥。劉長佑最早追隨江忠源與太平軍作戰，其資曆顯然要比曾國藩老，後來江忠源戰死而曾國藩受皇帝之托回家鄉幫辦團練組建湘軍，劉長佑及其部眾就成了曾國藩依仗的重要力量。一方麵曾國藩表示信任劉長佑讓其獨當一麵，另一方麵曾國藩在看到劉長佑兵敗江西後懷疑其能力，也可能忌憚其勢力，便找理由將其調到廣西對付陳開了，為此劉長佑也是長期心存不滿，隨著羅澤南、李續賓以及曾國荃等湘軍將領不斷在長江戰場建立功績，隻能在大西南打打小仗的劉長佑與曾國藩漸行漸遠。因而在我與曾國藩在兩湖進行決戰時，緊急馳援的劉長佑算是出工不出力，坐看曾國藩挨揍出醜，曾氏的湘軍主力一垮，他立即在湘西自立大旗，驅逐了原曾國藩派係，組建了以自己為核心的“新湘軍”勢力，揚言打出自己的天地。至於劉長佑為什麽沒有接受貴州曾壁光拋出的橄欖枝，一方麵是我的和談拖住了他，另一方麵也有他不願再給別人打下手的原因。
劉坤一一邊說一邊露出了苦笑，估計他也對自己的族侄心存許多看法，如今發展到這般地步，劉坤一自己也不清楚他們劉氏叔侄會有怎樣的結果。
一邊聽劉坤一品評時事，一邊欣賞著湘西的青山綠水，靖州城也是越來越近。新湘軍對於太平軍的到來似乎早有準備，州城外圍十幾裏的要塞都已安置了守軍，幾條防線將靖州城緊密地包裹了起來。
劉銘傳一馬當先，領著自己的親兵營不等命令，直接攻入了靖州外圍的一座小鎮，殺散了駐守在那裏的一百多新湘軍士兵。於是我也順理成章地跟著隊伍進駐小鎮，頗有意思的是，在這座村鎮的外牆上，居然還張貼著劉長佑發布的“征兵啟示”，示文中劉長佑大談利害，號召湘西民眾追隨他再創“湘軍”大業。
“有意思，看來這劉妖帥還真是雄心勃勃，急於擴張勢力。”周竹歧笑著道。
我點點頭，說：“看來這新湘軍目前是缺人缺得厲害，還好咱們打他打得及時，要不再過段時間等他們的隊伍壯大起來了可真就不好辦了。”
談笑間太平軍大營已經圍繞這座小鎮為中心搭建了起來，靖州州城也是舉目可望。那邊的新湘軍則精神緊張，立即關閉了城門禁嚴全城。仔細一看靖州的新湘軍守軍較之之前的會同又要強上一個檔次，不但配備了土炮、抬槍，甚至不少士兵直接操著滑膛洋槍瞄向城外。
到了正午時分，太平軍的圍城大營已經完全搭建完畢，劉銘傳和譚體元又各自指揮小分隊去攻取其他城外據點，力圖將分布在靖州城外的所有新湘軍全都趕回靖州城內。而靖州城外這些駐防的新湘軍多少也有些意外，麵對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太平軍，他們隻是象征性地抵禦了一陣就悉數逃回了靖州城。
就在這時劉長佑的那名使者又跑了進來，這一次他比在會同時的兩次會麵更為緊張，剛讓手下把他領進來，他已是滿頭大汗。
“城……城王殿下，您這也太不講信義了，前兩天還……還說要和大帥講和，怎麽這就發兵來犯我靖州？”使者開口道。言辭不算激烈，但能聽得出來，他用十分委婉的語氣向我表達了劉長佑的不滿。
我笑著道：“本王隻說繼續談，又沒說不取靖州，何來的不講信義？”
使者摸摸腦袋，半天竟也答不上話，想了片刻，才又顫抖著開口道：“城……城王殿下，我家大帥說了，今……今天是他給您的最後機會，如果您不顧承諾執意要在靖州生戰事，那……那麽我家大帥隻能和您血戰到底了。”
我本來還想繼續敷衍打發這個使者，但從他的話裏能聽出來，劉長佑已經識破了我的“假和談，真進攻”的手段，也沒有必要再繼續忽悠他了。於是我也板起麵孔，厲聲道：“靖州劉子默，冒天下之大不韙，未得偽清妖朝廷的許可就自立‘新湘軍’，你家大帥現在可謂裏外不是人。本王全取湖南不可能留下靖州這西南一隅，所以該何去何從還請你家大帥自己考慮清楚，想談本王可以繼續談，要打，曾妖頭的下場希望你家大帥看清楚。”
劉長佑的使者大駭，連滾帶爬地離開了我的大營。“假和談”的目的現在看來已經實現，被講和拖住的劉長佑暫時沒有和貴州的曾壁光等其他勢力進行勾結，因此我可以無所顧忌地和他在靖州決戰進而一舉肅清。
我不知道這麽趕走使者劉長佑會作何反應，但戰鬥的準備必須要做好了，當晚我便在大營召開會議，商討圍攻靖州之策。
劉繼盛首先介紹情況道：“城王殿下，這次的靖州城可比前幾天會同一戰要困難不少，靖州城城高池深，又有一萬多的新湘軍主力鎮守，由新湘軍統帥偽廣西布政使劉長佑劉妖親自坐鎮，這一戰對於新湘軍而言可謂是‘生死之戰’，因此敵軍必會全力以赴，我軍不可輕敵大意。”
劉銘傳上前一步指著靖州地圖說道：“殿下，屬下的人馬都已布置完畢，隨時可以從任何方向發起進攻。盡管妖軍據城而守，但屬下有信心打贏這一戰。”
譚體元則在一旁笑著說：“自打席寶田席妖被打跑之後，對麵的妖軍之中再無可以與我軍匹敵之人，殿下，攻克靖州生擒劉妖帥隻是時間問題了。”
我瞧了二將一眼，雖然我自己也認為打敗劉長佑總體問題不大，但客觀來講遠征軍一路打到靖州城下已是疲勞之師，在這一點上新湘軍無疑可以以逸待勞。且湘西地界山水相連，地勢複雜，我的炮兵團和騎兵團都沒有前來，因而對於這次決戰無疑是有一定影響的。
不過大戰將至，軍營裏卻彌漫著一股輕鬆的氣氛，讓我也無形中多了一份信心。“既然如此，你們誰說說，這一戰應該怎麽打？”我問道。
轟隆一聲，就在我話音未落之際，大營外不遠處忽然響起了一聲炮響，很快“華興軍”的幾個親兵飛速跑進來高喊道：“殿下，不好了，妖軍趁夜襲營，直奔主帥大營這邊殺過來了！”
“他媽的，”劉銘傳大怒，吼道：“殿下莫慌，屬下去解決他們。”說罷劉銘傳提起大刀，連鎧甲也顧不上披就衝了出去。
喊殺聲瞬間逼近，此時我還有些愣神，突然發生的這一切我根本不曾想到。身旁的周國賢突然一把抓住我，道：“殿下，咱們從後麵走吧。”
於是我也顧不上那麽多了，在周國賢和十幾個“華興軍”戰士的帶領下，快步跑出了主帥大營，混亂之中周國賢找來一匹戰馬將我扶上，然後親自領著一眾親兵護衛我向鎮子外撤退。
“長毛賊休走！”就在這時忽然身後傳來了一聲高呼，嚇得我渾身一震，隻見一個麵孔黝黑的新湘軍將領手持長刀，縱馬帶著十幾個新湘軍騎兵直撲我的親兵隊伍。我上下一哆嗦，差點從馬上跌下來，跟緊著從腰間拔出了手槍。
就在這時一排響亮的槍聲迸發而出，是周國賢，他們的動作顯然比我更快，“華興軍”的戰士們早已列成槍陣向對麵開火了。
那員新湘軍的大將身手敏捷，居然蹬著馬鞍騰空而起在空中翻了個跟頭後落在了地上，而其餘的新湘軍士兵則全部被槍彈擊中一齊落馬。
看到這一幕我終於鬆了一口氣，此時大營裏的喊殺聲也慢慢減弱，大隊大隊的太平軍隊伍圍了上來，把那員將領圍在了中央。但此人頑強地揮舞長刀，四周的太平軍戰士都不敢向其靠近。
“馮瑞城！你倒是出來啊？”那員新湘軍大將自知已經落敗，但依然高喊著。
他就是劉長佑？可是看此人麵孔大概隻有二十來歲的樣子，我躲在隊伍裏邊不禁高喊了一句：“你小子是什麽人？要是劉長佑本人城王就出來！”
對麵那將領一愣，然後答道：“本將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新湘軍‘建威營’營總新寧劉光才是也！”
聽聞此語一邊的劉繼盛一驚，低聲對我道：“殿下，此人就是劉長佑的另一條臂膀，他的老鄉劉光才。劉光才也是新寧劉氏一族，常年擔任劉長佑的護衛。殿下，這人可不簡單，他與劉長佑、劉坤一並稱‘新寧三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