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竇頓生
衛珂隻覺頭頂一沉，下意思抬頭，卻被他按了按。她不滿意地回頭瞪他，看到他眼中含笑，一臉溫柔的樣子，整個人瞬間軟了下來。
衛珂有種自己現在就是一隻小貓的感覺。而莊翰，就是那個擼貓的家夥。
莊翰終於過足手癮，這才衝衛珂揮揮手：“去吧，去忙你的。這殘損率太高，你最好再想想辦法。”
“你這家夥！”衛珂對他吹眉瞪眼，他卻非常得意地直衝她笑。
衛珂哼唧一聲，轉頭不理他。不過，他說的的確是個問題，她便開始向老莊主請教燒製流程中的禁忌。
錢夫人給莊翰端了椅子過來，讓他能夠等得舒服一點。
莊翰原本到無所謂，橫豎看著這家夥像一個勤勞的小蜜蜂飛來飛去，也蠻有意思。可是，時間一久，他就不樂意了。
衛珂這家夥到底什麽毛病，他這麽一個大活人，難道這麽沒有存在感？她竟然這麽久連看也沒有看自己一眼。太過分了！
那廂衛珂正在為降損的事情皺眉不展，哪裏還顧得上莊翰。
這時候，一個小丫頭雙手抓著兩團泥巴，歡天喜地跑過來，抱住老莊主的腿就嚷：“爺爺，爺爺，幫我燒小兔子，我想要小兔子！”
衛珂舉得她非常可愛，便逗她：“你的小兔子在哪裏？”
小女孩也不認生，將手中的泥團一伸：“這就是呀。”
衛珂望著她手上兩團泥團，笑道：“這是兩隻兔子嗎？”
“不是呀，就是一隻。”小女孩說著，將小團子放到大團子上，用手輕輕一揪，一隻小兔子雛形就成了。
衛珂驚呆了。
老莊主笑道：“姑娘莫見笑，這是我小外孫女，從小在泥胚中滾大，最喜歡的就是各種奇奇怪怪的小玩意。”
“這需要單獨燒嗎？”衛珂端詳這小女孩手中的兔子，個頭小的隻有小女孩的拳頭大小。
“不必，放在外圍，受熱不多的角落，就足夠了。她呀，現在滿屋子的小動物。”老莊主笑得開懷，將小女孩抱起來，轉了一個圈，緊緊抱在懷裏，臉上全是甜蜜。
衛珂腦中靈光一閃：“莊主，你還記得我們這兩塊磚，所在的位置嗎？”
“記得？如何？”老莊主說完，便想到了，“姑娘的意思是，需得那個區域的溫度才成？過熱，過冷都不成？”
衛珂一聽他將自己所想說出，立即點頭如搗蒜。
“有道理，有道理。來呀，我們重新排布一下泥胚的擺放，控製一下溫度的。”老莊主將小女孩放下來，直接吩咐其他人跟進。
小女孩見姥爺不理自己，對衛珂有些敵意，伸腳就想踩衛珂的腳背。不成想，她的小腳還沒落下，整個人已經被領了起來。
小女孩雙臂在空中胡亂地劃著，嘴裏喊著：“姥爺救我，有壞人抓我。姥爺救我！”
莊翰老臉一熱，立即將小女孩放下，裝作沒事人一樣。
小女孩的叫聲沒能驚動遠處的老莊主，倒是讓衛珂轉過頭來。衛珂看著莊翰不好意思地模樣，噗嗤一笑：“你多大人了，幼不幼稚？”
莊翰不理她，視線投向遠方，仿佛剛才的事情跟他一點關係沒有。
“小寶貝，你別怕，他要是再捉弄你，我替你打他。”衛珂可喜歡這個聰明又可愛的小家夥了，說話的聲音已經柔到莊翰都忍不住看她的程度。
偏偏，小姑娘看清莊翰的麵容後，反而對衛珂多了一份敵意：“你叫誰小寶貝，你這樣亂套近乎，一看就不是好人。”
她說完，轉身，仰頭對莊翰說：“看在你這麽好看的份上，剛才的事情就算了。不過，你必須答應我一個要求。”
莊翰挑挑眉，勾起唇角：“什麽要求？”
“等我十年，過來娶我。”小姑娘話落，衛珂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
“小丫頭，你才多大，你知道什麽去嫁娶嗎？”衛珂哭笑不得地問。
小女孩鄙夷地看了衛珂一眼：“我今年六歲了，過家家從小玩到大。你竟然問我什麽是嫁娶？”
衛珂大笑，忍不住逗她：“那你應該有一個青梅竹馬呀，為什麽選他？”
“因為他跟好看呀。”小女孩不假思索地回答。
衛珂已經被打敗了：“你這樣，你姥爺知道嗎？”
“膚淺，我的事情，隻需要我爹娘同意即可，關我姥爺什麽事情？”小女孩給了衛珂一個白眼，仰頭問莊翰，“怎麽樣？”
“不怎麽樣。”莊翰搖搖頭，躬身，伸出手指點了點小女孩的小腦殼，“這裏呢，裝一些學識才藝比較好。過家家那玩意，當不得真。還有啊，這個人呢，是我要娶進門的媳婦。我沒時間等你長大。”
“不行！”小女孩賭氣地大喊一聲，直接將手裏的泥團糊了衛珂一身，然後氣鼓鼓地跑開。
衛珂有些懵，轉頭看向莊翰：“你們兩的事情，幹嘛遷怒於我。”
莊翰大笑，伸手勾住衛珂的肩頭：“因為，這從來都是三個人的事情。”
衛珂白了他一眼：“招蜂引蝶，連這麽小的小孩都不放過，你的修養呢。”
莊翰挑挑眉，也不辯解，賊兮兮的說：“我本來就是一個沒有修養的，有顏色的鬼。”
衛珂心頭一蕩，昨夜種種充斥腦海。她並不惱，瞟他一眼，忍不住咧開嘴笑，伸出食指狠狠地戳一下他的心窩。
“呃……”莊翰低吟一聲，“謀殺親夫……”
“好啦，我要去忙啦。”衛珂想要去看看老莊主的布置，邊說邊掙紮著要掙脫他的鉗製。
可惜，莊翰偏偏不放：“接下來的事情，不用你做。倘若到了這一步，他們還搞不定，我看剛才的提議，大可以不必再提。”
衛珂一急，轉身盯著他。
“看什麽看？我這是給他機會，如果他把握不住，難道還要怪我？
這是商業，他如果不進步，就會被對家淘汰。不是我一味地護著，就是對他們好。”莊翰立即露出無敵善意的微笑，討好地凝望著她。
衛珂長長呼一口氣。莊翰說得有道理，一味的保護是不成的，能保得了一時，並不能保他們世世代代。若想萬古流芳，品牌長存，靠的還是他們自己。
“珂兒，你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莊翰已經聽出她的轉變，笑眯眯地將“珂兒”這兩字提上高頻詞表單。
“嗯，你都對，好了吧。那我們回去吧。”衛珂雖然不放心，但還是忍住了。她衝老莊主告別之後，被莊翰牽著往馬車走。
“容妃娘娘那邊，你不需要打招呼嗎？”衛珂有些擔心。
“不必擔心，你難道還信不過你的產品嗎？”莊翰一把將衛珂扶上車，轉身準備幫錢夫人。
這時就見老莊主興匆匆跑來，他手裏拿著一塊紅綢包裹的物件。
衛珂三人見狀，都站立原地，靜靜看他。
老莊主有些不好意思：“姑娘，這最初的兩塊磚，對我們的意義重大。一塊我們留著，做鎮店之寶。這塊我想送給姑娘，算是留作紀念。”
“您客氣了。”衛珂聽罷，恭謹地伸出雙手去接，“以後我想要的貨，還勞你費心。”
“那是一定，一定的。等宮裏有了消息，這第二批，老朽一定親自送到府上。”老莊主見衛珂欣然接受，甚是喜悅，笑嗬嗬地說。
“放心，這塊吉祥物，我明天就送到宮裏去。”莊翰伸手從衛珂手中拿過，掂了掂，點點頭，“那我們先回去了。你安心燒磚，等消息。”
“多謝公子，多謝姑娘，你們慢走。”老莊主一直送到馬車消失在路盡頭，才轉身進莊園。
路上，衛珂不滿地嘟噥：“你太過分了，這明明是我做紀念的，你居然當樣品拿走。”
“你不會真以為，他給你送磚，是為了擺在屋裏供著的吧。你可真天真。”莊翰冷笑。
衛珂雖然不服，但也知道他說的有多半是真的。“那你也不必當麵揭穿人家嘛，這樣人家躲難堪。”
“你錯了，我隻是給他吃一顆定心丸。隻要他的磚窯真的能夠造福百姓，我不介意被利用一次。”莊翰甩鞭，狠狠在馬上一抽。
馬車咕嚕嚕地往前直奔。
衛珂陷入了沉思，有些擔心地問：“你說，將來他會不會壟斷市場，反而讓百姓買不起磚呢？”
“隻要他敢這麽做，我就敢治他。”莊翰言語間滿是肅殺。
衛珂聽得渾身汗毛直豎。也許是最近莊翰太過溫暖，以至於讓她忘記了當初他身上常有的那股氣息。
這股疏離和肅殺，仿佛來自另一個人一般。衛珂此刻甚至懷疑，這家夥聽了自己很多名字之後沒有異常反應，會不會因為他也是個穿越者。或者說，他是一個雙重靈魂，溫暖的是那個小小少年，疏離的是一個陰狠毒辣的中年人。
是的，她感覺是一個中年人。隻有經曆過足夠的事情，才會有那麽凝重和沉穩，即便再大的事情，也會波瀾不驚。
“你……到底是誰？”衛珂弱弱地問。
莊翰聞言，手中韁繩拉住。他反手掀開簾子，看向裏麵一臉忐忑地衛珂，噗嗤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