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唱夫隨
衛珂看著他碗裏的玉米糊糊粥，衝碟子裏夾出一個肉包子，放到他的碗裏：“吃肉，吃肉。”
莊翰立即換上笑臉，努力點點頭。任誰都能看出他這笑有多假。
“對了，隱雲不在，我們今天怎麽去看磚？”衛珂抬頭看看日頭，有些糾結。
“姐……我早上看到外門有輛馬車來著，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看著馬車挺好看的。”李虎一邊咀嚼著，一邊順口說。
衛珂一愣：“已經走了嗎？”
“走啦，沒一會兒就走了。我看他出門的。我還奇怪的呢。”王嬸兒正說著，袖子被王叔拽了拽，她尷尬地笑笑，沒再說下去。
衛珂低頭，整理一下思緒，抬頭笑道：“路過的都是客，他既然走了，我們便當他從來沒來過。”
“對，對，也就是個客人。”王嬸兒立即附和。她連忙端了一個托盤，往後院去：“大丫讓給她送早飯，我差點給忙忘記了。”
看著王嬸兒往後院去的身影，衛珂轉頭看向身邊的莊翰。莊翰仿佛絲毫沒有察覺，隻是認真吃著包子。
衛珂長長歎一口氣，自己跟這個姐姐真的是八字不合呀，也不知道她這麽折騰圖個什麽。難道折騰到了她衛珂，李大丫就能執掌李家？
說這是李家，還不是莊翰的人情。
衛珂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味，她緩緩坐下，單手撐著腦袋，盯著吃飯的莊翰看。
莊翰被她瞪得難受：“看我幹嗎？”
“你說說，這到底是不是你的圈套？”衛珂眯起眼，打量著他。那架勢仿佛隻要莊翰不老實回答，她就大刑伺候。
莊翰皺眉，斜眼看她：“什麽圈套？對付你這樣的小笨蛋，還需要圈套？”
“這房子？”衛珂本不該相信這天上掉餡兒餅的事情，可當時真的隻有這麽一個最為合適的地方，加上他那些奇奇怪怪的要求，自己也就信了。
“本來就是給你住的呀。”莊翰無以為然地說。
“哼。”衛珂逼近，“你當初說，需得我們一家人相親相愛才成。可是，我住進來，現實被休，後有我姐搗亂。這些還能叫相親相愛嗎？”
莊翰放下手中的包子，轉身鄭重地麵對衛珂：“你剛剛不是說，路過的都是客，走了就當沒來過。既然如此，莊文承離開便已經不是你的家人。他和你之間的過去怎樣，並不代表一家人。
至於李大丫，她本也是許氏妻子，你購房之時，她並不是李家人。
至於現在，我不是已經跟你提過建議，該分分家了嘛。
怎麽能說我設計你呢。真的是天地良心，我好冤枉呀。”
“狡辯。你當時怎麽知道後麵的事情。”衛珂哼唧一聲。
莊翰唇角微揚：“我是不知道後麵的事。不過我敢確定，我找對了鄰居。你看，這裏多溫暖，多有人間的煙火味道。這就是我想要的鄰居呀。
不然你以為我憑什麽這麽點錢，將這麽好的宅子賣給你。”
衛珂噘著嘴：“說來說去，你到底想要什麽呀？一個好鄰居？”
莊翰伸手，輕輕一拽，將她拽到自己身邊，笑看她：“現在不一樣了，我想要的是……”
衛珂聚精會神地看著他，等他的答案。
莊翰神秘地笑笑，將嘴湊到她的耳邊：“你。”
“你！”衛珂隻覺得雙頰滾燙，臉上火辣辣的，目光不知道看向哪裏才好。
“怎麽？對這個答案不滿意？”莊翰大笑。他起身，順手拽起衛珂。
衛珂被動地站起身，嘟著嘴瞟他。
“走吧，隱雲不在，我帶你去。”莊翰轉身，走在前頭。
衛珂立即衝不遠處地錢夫人喊道：“嬸子，走吧。”
錢夫人聞言立即小跑著跟上。
莊翰放緩腳步，湊到衛珂耳邊，壓低聲音問：“你不會以後都帶著她吧。”
“那有什麽，你平常不也帶著隱雲的嘛，有差別嗎？”
“好吧。”莊翰竟無言反駁。
莊翰從院中拉出馬車，走到衛珂身側，衝她伸手。
衛珂正猶豫要怎麽上去，一腳跨上去的話，高度有點高，恐怕不成，爬上去嘛，有點沒有儀態。見到莊翰伸手給她，她想也不想，直接借著他的力道，一下就上去了。
錢夫人正準備爬上去。隻見衛珂一個轉身，伸手拉住錢夫人的胳膊，將錢夫人拉了上去。
“那就辛苦你了，莊車夫。”衛珂說完，不等莊翰反擊，立即嬉笑著躲進車裏。
莊翰臉上綻開笑容，沒有接衛珂的話，輕輕一跳，坐上馬夫的位置，揚鞭一揮。
馬車走得比隱雲趕車時更快一些，不過這輛馬車不錯，衛珂一點也沒感覺顛簸。為此，下車之後，衛珂特地檢查了一下這馬車有沒有減震裝置。
老莊主早就莊園門口等著，見到莊翰和衛珂來臨，立即迎上去。
衛珂和莊翰第一次見到出窯，十分好奇。可惜，今天出窯的良品率有點低，但是，卻出了兩件硬度非常高的。
為此，衛珂興奮得直接圍著歡快地跳了一圈。當下將這兩件的配方調出來，開始批量製作。
看到衛珂歡欣鼓舞的模樣，莊翰最是欣慰。從前，他隻知道女人喜歡珠寶玉器、綾羅綢緞，第一次見到衛珂竟然為了一兩塊磚瓦如此開心。
“你這家夥，一定是個大笨蛋。”莊翰見她卷著袖子，糊泥巴，忍不住淺笑搖頭。
“嬸子，記下來，這是三號配方，它的比例是……”
“嬸子，這需要……”
“嬸子，你記下時間，現在是……”
漸漸地，莊翰不開心了。這家夥到了這裏，喊得最多的就是嬸子，完全當他是車夫了不成。
但是看到她臉上的笑容，莊翰又不忍心打擾她。便跟一旁的莊主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他沒有想到，就她那些亂七八糟的配方，居然燒出了莊主一輩子都沒有見過的磚來。
“這硬度，嘖嘖，真的好呀。真的非常絕。”老莊主本來就是一個癡人，手裏抓著其中一件成品愛不釋手，仿佛看到了什麽寶貝一般。
“可以推廣到民間嗎？”莊翰想起衛珂的夢想，忍不住問。
“可以呀，完全可以。材料成本不必我們常見的青磚高，卻如此兼顧，這規則的形狀，方便壘砌，是再好不過的建房材料了。
有了這些磚，房子的壽命至少能多上十年，能節省不少修繕費用呢。”老莊主就差直接給衛珂頒獎了。
“那成，考慮開分店嗎？遍布整個黎國的那種？”莊翰悄聲問。
老莊主一激動，直接雙膝一軟，跪倒在地：“草民惶恐，若能如此，當真是黎國之福，我祖上隻福呀。”
衛珂正忙著，就看到老莊主跪下給莊翰磕頭，她以為莊翰仗勢欺人，便喊道：“莊翰，你這是幹嘛？不可以為難老莊主。”
莊翰白了她一眼：“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為難他了。”
“你都把老莊主嚇成這樣了，太過分了吧。”衛珂三步並作兩步上前，雙手從地上扶起老莊主，不滿地衝莊翰瞪眼。
莊翰見她兩手泥濘盡數沾在老人家身上，眉頭皺起。
“你還這表情。”衛珂有些惱了。
“姑娘，姑娘，你錯怪公子了。公子想要讓我推廣此磚，造福民間。”老莊主見衛珂□□味濃烈，立即解釋道。
“當真？”衛珂將信將疑地回頭看莊翰，一臉難以置信。
“別看，看就是跟你在一起，被你帶壞了。”莊翰輕笑，偏頭對老莊主說，“倘若要快速推行，這第一批磚，須得送到宮中。過段時間，便是容妃娘娘宮殿修葺的日子，且先讓宮中看到如此好物，方便我給你摘一個光宗耀祖的名號。”
老莊主猶豫，踟躕地看向身邊的衛珂：“可這，終究是李姑娘研製出來的。我怎可以居功。”
“不妨事，隻要你能用於百姓，這配方就當我送你的。不過，我既然是商人，也一定不會吃虧。那便是，以後但凡我所需要的磚瓦，你以成本價加一成利賣我。可行？”衛珂第一次接觸燒窯，自知不是行家裏手，與其讓這個配方爛在自己手裏，不如讓老莊主拿去做善事。
“成，成。”老莊主連連答應。
老莊主祖上很多代之前，曾是非常有名的燒窯人，可惜這幾代人毫無建樹，他一直覺得對不起祖先，沒有想到，他這輩子還能讓自己的燒窯製品遍布黎國。
他一邊說，一邊抹眼淚，這其中酸澀也隻有他這個當家的才能體會。
“那成，莊翰，事情既然是你牽頭，你可得好好辦，不要搞砸了。”衛珂叮囑道。
莊翰隻想伸手敲這家夥的腦殼，自己堂堂翰公子，居然被這家夥吩咐。這世上，唯一敢這種語氣對他說話的人，是坐在王位上的那位。
“怎麽不說話，上點心。”衛珂說完，這才發現自己將老莊主的衣服弄髒了，立即不好意思地去撣，“對不起，剛剛沒有在意，我不是故意的。”
“無妨無妨，這是我占了姑娘的貴氣。我謝謝姑娘還來不及呢。”老莊主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
“哪裏，哪裏。若論貴氣，一定是他，他身上有貴氣。”衛珂伸手拉過莊翰，衝老莊主笑道。
莊翰皺眉看著她泥濘的手，抓著自己的衣服。他伸出手，柔柔地揉衛珂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