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馬行空
“這紅色，是高溫燒製，這青色，是低溫。青色的強度，沒有紅磚高，但是顏色素雅，適合民間。你也知道，我們黎國以紅色為尊，這樣的紅磚，那基本是供應皇宮修繕。”老莊主立即上前，走到衛珂身側，耐心為她講解。
衛珂一邊取來一塊，兩塊磚對碰，沒想到居然兩塊都紋絲不動。衛珂非常驚喜。
老莊主一敲，嘿嘿笑道：“姑娘放心，這磚，不是老朽誇口，絕對是京都最好的。絕對是上等的。”
衛珂點點頭，回頭衝莊翰方向看看。發現莊翰正在下棋，一旁的隱雲站立如鬆，守著莊翰。她衝隱雲揮揮手：“隱雲，你來一下！”
隱雲沒有立即行動，而是轉頭看一眼正在下棋的莊翰。
莊翰聽到衛珂的聲音，抬頭看她正手持板磚，殷切地看著這邊，便衝隱雲點點頭。
隱雲這才立即小跑著過去。
衛珂見隱雲跑來，老遠就直著雙臂，將板磚遞向他來的方向。
隱雲走近，看到那磚塊，不明所以：“你要我拿著？”
衛珂搖頭：“你來試試它們的硬度。”
隱雲點點頭，結果板磚：“我還是找個安全的地兒比較好，省得傷到你們。”
衛珂連連點頭。老莊主會意，立即給隱雲找了一個台子，讓人給隱雲尋了一截木棍：“你試試。”
隱雲掂了掂棍子，看了看那兩塊磚：“要斷，還是碎？”
“碎！”衛珂眼睛盯著磚塊，生怕錯過精彩瞬間。
“好。”隱雲的話音落地，隻聽到砰的一聲，青磚碎了一台子。
衛珂看著那一地殘骸，默默搖搖頭：“紅磚。”
隱雲隨即一棍子下去，紅磚裂開兩段。隱雲驚奇，撿起一段，看了看，衝老莊主說：“不錯嘛，居然隻是斷開了而已。”
老莊主哈哈大笑：“少俠好功夫，這轉頭，我們可是用鐵器敲才能敲出形來。你這一棍子就敲斷了。若是尋常人見了，還道我們的磚頭不好呢。”
衛珂從隱雲手上拿過斷磚，兩個接在一塊兒，又仔細研究一番斷口，問老莊主：“這磚，能不能再硬一些。”
老莊主搖搖頭，捋了捋胡須，一臉無奈地看著衛珂。
他本以為，自己這樣的上等好磚，能入得了衛珂的眼，沒有想到居然還是被嫌棄了。
一旁的青年看著心裏有氣，咧嘴嗤了一聲：“姑娘，你要是看不上我們的磚，大可以讓石匠給你打磨石料。不過，也難說，石頭的硬度也未必比得上我們家的紅磚。”
衛珂意識到自己好像惹怒了人家，尷尬地笑笑：“倘若，這便是黎國最高的工藝，那麽，也許正的該改進改進了。我不是沒有想過石料，但是那個不僅耗時，也破壞生態。俗話說，金山銀山不如青山。開采石料，必然會毀壞山林。”
“哼，借口還不少。”青年冷冷說。
“咳，不得放肆，這是我們的貴客。你給我回去麵壁思過，但凡翰公子光臨，你都不必出來迎客了。去吧。”老莊主瞪了一眼青年，丟下這句話，便不再看青年。
青年怨恨地瞪一眼衛珂，轉身大踏步離開。他的幾個同門，原本臉色不善，聽老莊主這話，都默默垂下頭去。
“姑娘，這磚的確是我們最高的強度，就算進宮禦用，也是挑不出任何瑕疵的。倘若姑娘還不滿意，恕老朽無能為力。”老莊主衝衛珂一行李，非常抱歉地說。
衛珂將斷磚放下，想了想：“你能帶我從頭看看製作過程嗎？”
老莊主點點頭。
莊翰在亭子中，已經下到第三局。
任不凡一子落下，笑道：“公子今天心情不佳呀，任某不才，贏了這局。”
莊翰一看，果然，伸手緩慢撿棋子：“幾日不見，任兄的棋藝大漲呀。”
“哈哈哈，不是幾日不見，而是，公子兩炷香沒見李姑娘，心緒就不在這棋局之上。對這棋局的勝負，早已不放在心上而已。”任不凡笑著回頭看向窯洞方向，“這隱雲也是，怎麽去這麽久，也不回來送個信。”
莊翰含笑撿著棋子：“任兄，再來一局？”
“別，這樣贏你一點意思也沒有。不若我們也過去看看，我很好奇，到底是什麽那麽吸引人，讓他們竟去了這麽久。”任不凡起身，衝小童招手，人便已經大步往外走。
莊翰見小童開始撿子，便也起身，緩步跟上任不凡。
這莊子在山腳下，非常大，基本是按照工序排布。莊翰和任不凡走了半晌，才找到衛珂他們。
“有什麽新奇玩意，居然這麽久不見你們回頭。”任不凡笑嗬嗬地走到老莊主身邊。
老莊主衝他和莊翰微微點頭：“姑娘試了幾個配方，我們做幾個樣品試試。”
莊翰眼中閃過一縷光華，看向前方直勾勾盯著窯洞的衛珂：“這要等多久？”
老莊主掐指一算：“最快也要明天下午。”
衛珂將配方和工序都詳細記錄下來之後，眼見著樣品送進去，這才長長呼一口氣。有種高考答完，被監考老師收去試卷的感覺，既期待，又忐忑。
她回頭想跟老莊主說話，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莊翰和任不凡已經過來。她衝莊翰跑去，笑問：“你怎麽過來了，不是下棋的嗎？”
“你要是在身邊，我估計他可以跟我下到天黑。可惜，你不在，我們隻好來尋你了。”任不凡打趣的說。
衛珂臉上一紅，她分明記得任不凡那是一個出塵的世外高人，沒想到調侃起人來也是不含糊。“那你們繼續下嘛，我在一旁看著就是……”
莊翰伸手，抹去她額頭沾著的一點泥灰點子：“不下了，東西要明天才能出來，我們先回去吧。”
衛珂點點頭，衝老莊主笑道：“莊主，我明天一早就來，你可千萬等我來了再開哦。”
“不必那麽早，姑娘盡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這一窯，最早也得明天下午才能成。”老莊主見莊翰和衛珂如此親昵，當下說話又恭敬了兩分。
“那不成，低溫窯的那些瓦片，應該早上就能出來。我也得親自看看。”衛珂一邊將筆記收好，一邊笑盈盈地衝老莊主說。
“是，是，那個會早一些。”
“那成，我看你這裏的體量也夠大，如果新品可以的話，我這次建房子的磚瓦就從你這裏出了。”衛珂非常愉快地說，“對了，莊翰，你那個朋友什麽時候才能聯絡上。如果這裏成了，可就差他了。”
“他家小童說，歸期將近。你再耐心等一等。”莊翰安撫地牽過她的手，“人，我一定會給你帶到的。”
“好吧。”衛珂點點頭，琢磨了一下工期，對老莊主作揖，“如果工期允許，還請莊主幫我加緊安排一下。”
“當然，當然。”老莊主猶豫一下，“姑娘當真要用這紅磚？”
“對呀。”衛珂斬釘截鐵地回答，轉念便明白老莊主的憂慮，隨安慰道，“莊主不必擔心。這紅磚之外，我會粉刷，自然不會讓人看出紅色。”
“粉刷？”在場所有人麵麵相覷。
“哦，就是會在房子外麵再貼一層，或者是白灰，或者是石片。好看的那種。”衛珂腦中一個念頭閃過，立即問莊主，“莊主可有相熟的石匠，或者采石商？”
老莊主搖搖頭：“老朽家祖傳製陶，到我父親這輩才開始燒瓦製磚。是在不認識石匠。”
衛珂有些失望，但還是連連道謝。
“我倒是認識一個，離這裏也不願，姑娘和公子若有興趣，便跟我走一趟。”任不凡被莊翰看了一眼，一個激靈，立即說。
衛珂大喜：“還是不凡大叔最好，我們快走吧。”
“好好好，走走。”任不凡衝老莊主拱拱手。立即在前頭帶路。
其實，自打知道衛珂要建房子，莊翰已經托任不凡尋了好多門路，隻等著衛珂腦洞大開。
果然，有備無患，這便還沒有離開山莊，衛珂的需求就來了。
在路上，任不凡對衛珂說：“我聽你說，金山銀山不如青山，我以為你會不用石料呢。”
衛珂嘴角抽動，心想，這家夥的耳朵倒是尖得很。“我也是要看這石匠的材料的嘛，如果他是那種破壞環境的人，我便不會用呀。如果他是廢物利用，我為什麽不用呢。你說對吧？”
這話題被她這麽一拋，便到了莊翰身上。
莊翰點點頭。他上輩子為了爺爺修建皇陵，曾大興土木，現在聽了衛珂的話，竟隱隱覺得她在責備自己一般，臉上露出一絲尷尬。
好在衛珂壓根沒有發現。
“那不凡大叔，你跟我講講，這石匠有什麽過人之處。”衛珂心中有藍圖，思忖著這個人能不能實現。
“雕刻。花草樹木皆可出自他的手下。”任不凡頗為驕傲地說道。
“原來是個藝術家呀。”衛珂有些失望，她想要的是大理石外牆效果，給她一個雕刻藝術家有什麽用呢。
“藝術家？”任不凡僵著臉看向莊翰。
“藝人。手藝人。”莊翰牽強地替衛珂解釋。
“不不不，藝術家可比手藝人高多了。一件好的藝術品，那價值高了去了。”衛珂的腦海突然又冒出一個想法，“莊翰，要不你給我們小鎮起個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