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試探

  “翰公子,你可是京都的名人,有你作證,我放心。請二位跟我來。”老板一邊說,一邊狠狠瞪婦人一眼,“你不許跟著。”


  衛珂衝婦人暗暗點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主持公道。


  婦人有些擔心,又有些不甘心。但是,沒有主人的許可,她不能無故闖入他人私宅。她隻得無比殷切地盯著衛珂。


  衛珂隻覺得自己肩頭沉甸甸的。


  棉花鋪後麵是一進大院子,除了一個房間是老板住的,其餘基本都是棉花。在一間廂房裏,有張大台子,上麵鋪著棉花,兩個婦人在忙碌著彈棉花。


  那吱吱呀呀的聲音,聽得人耳朵一陣難受。


  老板見衛珂不適,立即讓她們停下。“兩位,你們看,這就是我家彈出來的棉被胎,這些棉花可都是上等的。你們摸摸,這鬆軟程度,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話,就算是皇宮裏,也不過這種吧。”


  “你們供王宮?”莊翰看了一圈,伸手從一旁的一個麻袋裏抓出一點棉花,放在手上打量。


  衛珂仔細一看,這才發現莊翰所拿的棉花,似乎與操作台上的棉花有些不同。兩者的差別不是很明顯,但是相鄰兩種比在一起,差別就非常明顯了。


  “這是怎麽回事?”衛珂氣憤,轉頭大聲問。


  老板有些慌,見其中一個婦人準備解釋,他立即阻止:“你們讓開,翰公子在這裏,不要唐突了貴人。”


  婦人們一聽,立即跑了出去,生怕惹怒貴人招來禍事。


  看著婦人離開,老板這才笑嗬嗬地解釋:“這兩個棉花,品質一樣,隻是顏色不同。就好像那貓兒生出的崽,有白色,有黑色,可本質還是一樣的。”


  “這是南城的雪花棉,這是西疆的秋葉黃。”莊翰一手拿著一種,在手裏掂了掂,看向老板,“你告訴我,雪花棉跟秋葉黃是一種品質?”


  老板一聽,膝蓋一軟,普通跪倒在地:“翰公子饒命。小的也隻是為了養家糊口,您知道,南城那麽遠,進一趟貨要很久,運費還非常昂貴。這西疆近呀,雖然秋葉黃品質的確比雪花棉低一個檔次。”


  老板膝行到工作台前,拿住上麵的棉花,小心的捧在掌心:“可您看看,這顏色,完全隻比雪花白黃了那麽一點點。您就可以知道,我們這被子裏,雪花棉的含量有多高。


  小人當真是被生活所逼,如果不摻著賣,我家棉花的價格就要飆升,到時候,不僅沒有客人買,甚至我都沒有錢請這麽兩個婦人過來打工,相當於,斷了三家的生計。”


  衛珂冷哼一聲:“這不是你摻假賣假的理由!”


  “兩位行行好,我上有八旬老母,下有稚子孩童。家裏不能沒有我呀。下次,我漲價!我漲價還不行嘛!”老板放下手裏的棉花,雙腿麻溜地膝行到他們麵前,一雙手緊緊拽住莊翰的衣擺。“公子行行好,就饒我這一回吧。”


  “你要道歉的人不是我們,而是你的客人。你打算怎麽賠償外麵的婦人?”衛珂恨得牙癢癢,依照她的心思,就該將這個殺千刀的押送官府。可想到他說,棉花鋪倒閉將會讓三個家庭失去經濟來源,衛珂又不忍心了。


  “天地良心,那飛絮真不是我搞的。我最多把當初兩種棉花的差價退還給她,我真的沒法承擔更多的責任。”老板將這一關掐的緊緊的,“而且,這事兒不能鬧開,要不然,我以後還怎麽做生意。”


  “你在跟我們講條件?”衛珂冷笑道,“你自己心裏沒有點數?弄虛作假就是弄虛作假,可不是你退一次錢能夠平息的。今天有我們,你給她退了款。他日其他人過來,你是不是還會偷換材料?”


  “小的不敢呀,小的隻是怕壞了名頭,砸了小店的口碑。多少補償我都願意給,但是飛絮真不是我做的,我不背這口鍋。”老板見衛珂不肯鬆口,態度立即變成不合作。


  “秋葉黃的長處是隔熱保溫,雖然不比棉花白名貴,但是非常實用。不過,秋葉黃這兩年才從西疆傳進來,老百姓還不知道它的長處。隻道新品種肯定貴,卻不料,這才是最適合做棉被的材料。”莊翰將棉花各自放回去,拍拍手道。


  “隔熱效果很好?”衛珂突然捕捉到有用信息,激動地拽住莊翰的衣袖。


  “是啊,一年前,秋葉黃剛傳到京都,價格非常昂貴,一時間有價無市。


  後來,行走的商販多了,這價錢才慢慢降下來。


  不過,因為秋葉黃泛黃,達官貴人家裏倒是不太喜歡。


  這不,這兩年我屯的貨,都砸在手裏了。那邊兩間,可全是秋葉黃。


  兩位就可憐可憐我這個可憐人吧,我有錯,我願意跟她道歉賠禮,退錢。


  還請兩位高抬貴手,放小的一條生路吧。”老板一邊說,一邊咚咚咚地給他們磕頭。


  衛珂嗬嗬笑道:“你說過,倘若你沒有違背良心,要婦人陪你十倍錢。如今你有摻假,你是不是應該十倍賠償她呢。”


  “可……可……”老板肉疼地往向衛珂,“她……她太過分了,明明是她造假更多呀。她汙蔑我呀,我沒有壞到骨子裏,她才是那個爛透了,碰瓷我的人。”


  老板越說越激動,竟然擠出兩滴眼淚來。


  莊翰沒有理會老板,背著手在屋子裏走了一圈,這個袋子看看,那個袋子探探。最後從架子上一個小袋子裏掏出一團棉花來,這棉花極輕,輕到像羽毛一樣。


  莊翰饒有興趣地轉頭問老板:“這是什麽品種,我從未見過。”


  “公子,這是極品呀,上個月我剛剛從吳國進過來的,這名叫白蓮玉,棉花底部有些泛青,就像那瑩潤美玉一樣。它保暖效果最好,如今隻有京都的豪門才用得起。因為貨源少,多半是用在小件上,比如孩子的帽子,小鞋子之類的。”老板積極表現,想莊翰給他一點情分,之前摻假的事兒能夠揭過去。


  “比秋葉黃還好?”衛珂一聽,來了興致,一把將整個袋子扯下來。


  老板一看她那架勢,心肝兒一顫,這可是他的寶貝,他還答應這兩天就送到孟將軍府去呢,要是被衛珂撒了,他要拿什麽交差。


  好在,莊翰在一旁托了一把,將口袋穩穩地托在衛珂麵前。


  衛珂將手擦進去,等了一會兒,果然覺得暖暖的,非常舒服:“這個,怎麽賣?”


  “不賣!”老板嚇得脫口而出,等他反應過來,立即苦著臉,尬笑道,“我說實話,這已經不是小人的東西。孟將軍府前兒已經來預定了,隻是這兩天店裏比較忙,他們也不著急,才擱這兒了。”


  “孟將軍府?”衛珂一聽,眉頭緊皺,冷笑一聲,“這麽快就準備孩子的東西了嗎?”


  莊翰聽她語氣有變,立即放下手上的棉花,拉住衛珂的手:“別生氣,她就是一介武夫的女兒,說話太糙,太難聽。沒必要跟她一般見識。”


  “她那叫難聽?她已經在侮辱我了好吧,如果我有了孩子,還有她孟柔芷什麽事情。”衛珂想到孟柔芷說她是不下蛋的雞,整個人就立即被怒火包圍。


  “是是是,你最厲害。”莊翰立即應和道,“生孩子的事兒,咱不急。慢慢來,啊。”


  衛珂回過味兒來,衝著莊翰瞪眼。


  莊翰噗嗤一笑,對還跪地上的老板說:“我也不要你十倍賠給那婦人。你給她一條好被子就行,至於其他的代價嘛……”


  老板一聽,原本打算點頭,被他這代價二字嚇得脖子一縮,呆坐在地上仰頭看著衛珂。“公子,行行好吧,公子……”


  莊翰伸手撈過存放白蓮玉棉花的口袋,衝老板搖一搖:“這個,歸我了。”


  “不成!”衛珂立即阻止。


  莊翰不解,他明明察覺衛珂非常想要,這才開了口,她怎麽倒是反悔了?

  “你得告訴我,這是從哪裏采購的。”衛珂想要很多很多,而不是這麽一點點。這麽點棉花還不夠塞牙縫呢。


  “這個……不成啊,商業秘密,不能說。”老板說完,雙唇緊閉,一副就算拿到撬開他的嘴,他也不說的模樣。


  “那成,我們出去公布答案。”衛珂說完,轉身便往外走。


  “等等!”老板六神無主,內心焦灼,人神交戰良久,這才哭喪著臉,抬頭看他們。“這家店,是我嶽父留下的,如果我夫人知道我砸了嶽父的招牌,我以後可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這麽怕你夫人?”衛珂詫異,“想必你老婆也不敢得罪承公子,我若是拿走這袋棉花,不知道你的下場會怎樣?”


  老板兩眼直勾勾地看著袋子,隻恨自己不會武功,否則一把就能搶回來。


  “你告訴我商路,我把棉花還你。怎麽樣?”衛珂發現,這個生意有可能做成。


  “這個……這個……”老板支支吾吾的重複著。


  “算了,既然你不願意說,棉花我就帶走了,至於商路,既然有人走,想必不會隻有你一個人知道。我才不在乎,你失不失業,夫人則不責罰呢。莊翰,咱們走。”衛珂拉住莊翰的衣袖往外走。


  “別呀,我說,我說。你把袋子先給我。”老板一骨碌爬起來,攔住衛珂的去路,急切的喊。


  “不成,你先說。”衛珂將袋子藏到身後,不給他。


  “你到北市,找一個叫做司乘的養馬人,他有路子。”老板實在沒有辦法,舉手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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