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被之爭

  衛珂委屈地看他:“沒有就沒有嘛,打我幹嘛。”


  “我很想看看你這腦子裏,裝了多少奇奇怪怪的東西。”莊翰噗嗤一聲,伸手到她額頭幫她揉。


  衛珂也不管他,其實心裏美滋滋的,因為他揉著的確非常舒服。


  莊翰非常喜歡此刻的衛珂,軟軟糯糯的,乖巧得狠。“好點沒?”


  “嗯……”衛珂拖著長長的尾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舒坦得很。


  “接下來幹嘛?”莊翰一邊揉,一邊問。


  衛珂轉了轉眼:“到市場看看,有沒有上等棉花。”


  “你不覺得非常浪費嗎?你要的那個大家夥,要是塞棉花,得需要多少斤呀。況且,這麽大一個家夥,你酒樓裏放的下嗎?”莊翰雖然不想打擊她,但是這玩意可是連上輩子的牛二犬都沒能造出來過,他到底沒有多少信心。


  “這個你不必擔心。跟我走就行了。”衛珂記得在西市有一家很大的棉被鋪子,應該知道棉花的來源。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逛,好半晌才到西市。


  “別人家女孩子逛街,不是要衣服,就是胭脂水粉,香囊香包,你怎麽一點都沒興趣?”莊翰納悶,她分明也就是個十幾歲的孩子,怎麽就對這些沒興趣呢?“女孩子家,要懂得打扮自己。”


  衛珂正在找店鋪,聽他這麽一說,奇怪地回頭看他:“你這是在嫌我醜?”


  “不是,我是說,什麽樣的事情能夠引起你的關注。你好歹讓我找到一點存在的價值嘛,要不然我跟著你,倒是像跟班了。”莊翰立即改口,醜字這個誤會如果坐實,恐怕洗三年也未必洗得清,他可不想自找麻煩。


  上輩子,他是王,有數不清的鶯鶯燕燕圍繞在身邊,得罪一兩個沒事。這輩子不同,他想守著衛珂,這個醜字打死也不敢領。


  “這麽說……”衛珂伸手,跟他十指相扣,然後將手舉到兩人麵前,“你是在引關注嘍?這樣呢,還像跟班嗎?”


  “咦,那不是翰公子嘛?”


  “是呀,是呀,那個不是那什麽酒樓的老板娘嗎?”


  “對呀,對呀,他們怎麽……還牽著手?”


  “嗷吆,這真是造孽呀。”


  “造孽什麽造孽,你是不知道,前陣子孟將軍千金出嫁,嫁的人可是這老板娘的夫君。我看呀,八成是被休了。”


  “那個老板,不是個傻子嗎?”


  “聽說有神醫治好了,對了,就是王上新封的承公子。”


  “什麽?!”


  衛珂的身後,立即圍上一群吃瓜群眾,他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


  衛珂有些歉疚,轉頭看向身邊的莊翰:“對不起,你別介意。”


  “跟你有什麽關係,你別忘了,我可是這京都的名人。這些八卦呀,都是衝著我來的,要不然誰會關注你一個廚子,你說是不是。甭管他們說什麽,他們說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我這裏非常重要。”莊翰將手收緊幾分,將她的手牢牢抓在手上。


  他們剛剛走到棉花店門口,老板立即笑臉迎上來:“翰公子,您怎麽得空親自出來,要棉花你說一聲,我立即給你送過去。”


  “先拿點樣品過來看看。”衛珂看老板鋪子裏居然有好多種,白的白如雪,黃的裏麵還混著黑色雜質,質量良莠不齊。


  “老板,你這賣的什麽黑心的棉花給我們的,縫一條被子,不僅不暖和,反而越睡越冷。”一個衣服上打了四五個補丁的婦女抱著一床棉被,站在店鋪門口大喊。


  老板正拿著樣品出來,見到她,立即小跑著過去。


  “你不要亂說話,你自己買不起好棉花,偏偏要怪我不暖。一分錢一分貨,你總不能付了稀飯的錢,想要吃山珍海味呀。做人要憑良心,當初你買了棉花,還是我免費幫你加工的被子,還沒要你要工錢呢,你跑我這兒來搗亂。”老板記得跳腳,作勢就將婦人往外趕。


  衛珂生怕他傷害了婦人,立即上前拉住老板:“別衝動,有話好好說。”


  “哎呀,”老板轉頭一看是衛珂,苦惱地哭訴,“你是不知道,這些人慣用這些計量,為的就是坑錢。我們開門做生意,有是租金有是人工的,哪裏經得起他們搞。”


  “我看她老實本分的樣子,不像是說謊。”衛珂早已經將婦人打量一遍。婦人衣服淡薄,除了補丁外,已經洗得掉色,但是卻不髒,說明這個人十分勤快,不邋遢。


  而她抱著被子的雙手粗糙,說明是一個勞動者。她一臉的氣憤,滿腔的怒火,但是眼神清澈,坦坦蕩蕩。


  看到這些,衛珂便決定幫幫她。


  “哎呀,姑娘,你哪裏知道這些人呀,這些都是慣犯。你看到的都是裝的,你可千萬別被騙了。”老板見衛珂不信他,轉頭向莊翰,“翰公子,你可別信了這毒婦的話。當時他來我家買的時候,可是好幾個客人看到的,稱給她的可都是白花花的好棉花。”


  “是的,當初你給我的時候的確是,但是彈成棉被之後就不暖了。這肯定是你棉花的問題,難道我不應該來找你?”婦人倔強地站在原地,回懟道。


  “天地良心呀,你看看,你們看看,我家的棉花,那都是頂頂好的,怎麽可能不暖呢。”老板向圍觀過來的人抖抖手上的棉花。


  好幾個好奇地,拿過一點,細細揉捏,都說是好棉花。


  “你這個毒婦,你一定是收了別家的錢,拿著次貨來冒充我家的貨,想要壞我家的聲譽。”老板激動地伸手衝婦人招呼去。


  衛珂立即架住他的手:“慢著,是不是你的貨,打開便知道。”


  衛珂轉頭看向婦人:“你可願意把杯子打開,讓我們看看被裏麵。”


  “當然可以,隻求兩位貴人幫我討回公道。”婦人一邊說,一邊鞠躬。


  “你先別謝,我隻是給你一個機會而已,能不能證明清白,還是要看你的被子。”衛珂伸手止住婦人。


  婦人抬頭,見老板瞪圓了眼看她,她仰起頭,絲毫不怕,徑直走進鋪子,將被子往櫃麵一擱,要開線頭,開始利落地拆線。


  衛珂鬆開老板,走上前去。


  莊翰瞟了一眼老板。


  老板頓時覺得膝蓋一軟,嚇得差點跪倒在地,他不敢在看莊翰。


  莊翰見他如此反應,便已經知道結果,他走到衛珂身側,看著婦人拆被。


  “我婆婆年紀大了,我怕她晚上著涼,這才將攢了好久的錢給她添了一床被子。誰知道不換沒事,這一換,反而讓她凍著了。說不是被子的問題,我可不信。”婦人說著,聲音變小了。


  展現在大家麵前的,的確是一床潔白的棉被胚。


  老板沒好氣地喊:“瘋婦,你鬧夠沒有。你自己看看,這是不是一床好被子,白花花的棉花,多暖和呀。”


  老板伸手撚了撚,拽下一撮,到處給周圍的人看:“大夥兒給我評評理,還有沒有天理了。這樣的棉花賣給她,她居然有臉說不暖和。明明就是她不孝順婆婆,讓婆婆生了病,倒是推脫到我身上。


  我可告訴你,沒門,另外,你毀壞我店裏的聲譽,影響我做生意,你可得賠償我。”


  衛珂有些不解,伸手提了提棉被,發現非常輕。她回頭看一眼身邊的莊翰,莊翰會意,衝她點點頭。


  衛珂直接上手,刺啦一聲,將棉被胚扯開一個大口子,裏麵沸沸揚揚地跑出一對蘆花來。


  “這!”


  “這是蘆葦花!”


  “這個奸商!”


  周圍的群眾看到這光景,一個個衝老板吐口水。


  老板立即躲進店鋪,同時開始把人往外趕:“你們這些人太奇怪的,你們看到這裏麵是飛絮,就是我做的?我可告訴你們,我給她的就是一條白白純淨的棉花被,至於為什麽會成這樣,就要問問這個瘋婦,是不是她偷偷換掉再回家的。”


  “你別嚼舌根,我可就是在你這個買的,我發誓,我除了縫製被單,什麽也沒有做。這條劣質的被子,就是這無良商家買給我的!”婦女堅持這是老板黑心。


  這兩方,你來我往,也拿不出什麽實際的證據,就是互相指責對方。


  “給我看看你的棉被製造工具。”衛珂有些懷疑,轉頭問老板。


  老板因為剛才衛珂幫婦女說話,心中有氣:“你不信我,還問我幹嘛。製作的工具不可以給你看,給你看了,我家那裏來的優勢。回頭你開一家鋪子,把我的生意都搶走了。”


  “你若不給,那就說明你承認了,現在就補償了人家的損失。”衛珂步步緊逼。


  “翰公子,你名滿京都,這事情,你就幫幫小老兒做做主。倘若我沒有違背良心,你就讓這瘋婦賠償我十倍的價錢,豈有此理,好心當做驢肝肺,真是見識到了。”老板已經氣得七竅冒煙。


  “帶我們去看看。”莊翰的目光在這兩人臉上轉了圈,衝老板說道。


  老板一僵:“那是小的店裏的鎮店之寶,你……”


  “如果是冤枉你,我十倍賠償你。如果不是,你就要好好賠償這位大姐。”莊翰眉頭皺起,他知道老板故意阻攔是因為被子本身有鬼。


  但是,老板在看到被子裏飛出的飛絮之後,居然是如釋重負。這讓莊翰不得其解,所以一定要看看設備。


  衛珂當時沒有看到老板的表情,不知道老板心境已變,已經認定這就是老板黑心:“你若讓我查出來你幹缺德事,你就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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