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初心
莊翰扭頭,瞟了一眼,見到莊靈兒正跟莊琪鳳交頭接耳,便將注意力放到身邊的衛珂身上。
衛珂的目光雖然看向對麵碧月劍派的方向,可是眼神無焦點。隻一眼,他便知道,她一定是在暗自情傷。
他回頭,輕抿一口茶,抬眸看向韋卿卿身邊的那位少年。
這是他第一次跟這個弟弟麵見。上一世,他還是在他皇爺爺去世的時候才知道,曾經有過那麽一位弟弟。
這一世,他想要救下的第二人,便是這個弟弟。
可,此刻看到衛珂如此傷神,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對了。
莊靈兒作為東道主,是全場最活躍的存在。她跟莊琪鳳是王上麵前的兩個活寶,在皇族中備受寵愛。而在女賓中,也是一呼百應。這些貴女們,很大一部分是她在玉鳳學堂的同窗。
在太子及太子妃沒有入場之前,莊靈兒便是這宴會的主人。她像一隻多彩的蝴蝶,在席間翩躚。
不過,貴女們很快都發現了京都最負盛名的翰公子,身邊有一個女子。而他本人,更是表露出對這位女子的關切,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他有大半的時間都在看這位。
貴女們開始八卦女子的來曆。
蘇秀秀偷偷捅了捅身邊的長孫青央和尹璿亭:“那位好像是老板娘呢。”
長孫青央自打看到尹洛吃了琪鳳公主的糖葫蘆,心裏就癢癢,好想衝到對麵去,好好教訓一下尹洛。
而尹璿亭也在不停打量蘇興賢,生怕他太出挑,被別的貴女盯了去。
因為早在清靈郡主邀請她們的時候,就已經說清楚。這次宴會雖然隻是給她的翰哥哥選妻,但是也會有神秘嘉賓若幹。這些男子都是鴻輝書院的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
這也是為什麽,這幫貴女如此活躍的原因。
尹璿亭她們最清楚,這次太傅考選,選中之人多半會是太子嫡係,太子一定會好好利用好這次機會,既拉攏了才子,也乘機拉入一些豪門入局。
可想而知,長孫青央和尹璿亭此刻哪還有心思看莊翰。她們在見到尹洛和蘇興賢之時,都是非常歡喜的。因為他們通過了考核。可是下一秒,就進入了擔心焦慮之中。
因此也忽視了一旁百無聊賴的蘇秀秀,夏侯賦沒有參加考選,她在宴席上不可能看到他。宴會對她來說,不過是一個過場。
按理說,這樣的宴會,還輪不到她們三個,但尹璿亭前些日子意外交好琪鳳公主,成了琪鳳公主的伴讀。
琪鳳公主知道尹璿亭哥哥參加考選,想讓她第一時間知道好消息,便她安排帶著兩個小姐妹一起過來玩耍。
琪鳳原本並沒有在意尹璿亭哥哥的名字,但是,在聽到蘇興賢喚他的時候,突然明白了尹洛是誰。心中對尹洛產生了不同常人的微妙感覺,覺得有趣好玩。
待她看到尹洛居然當著接著吃她的糖葫蘆,心中不自覺地開心起來。
這一切都落在長孫青央眼裏,她怎麽能不著急。“嗯?”
“我是說,那是老板娘嗎?她怎麽坐在那邊?”蘇秀秀越看,越肯定自己的猜測。
尹璿亭聽罷,定睛看去,想了想,搖頭道:“不會,老板娘沒有這麽漂亮。完全不一樣的氣場。”
蘇秀秀不信,盯著衛珂瞧,如果可以,她很想過去試探一下。
長孫青央完全沒有get到她們的話題,輕輕拽尹璿亭:“喂,你有沒有跟公主說,你哥有婚約在身?”
“啊?”尹璿亭被她一問,這才發現琪鳳公主頻繁回頭打量尹洛。
她湊到長孫青央耳側,笑道:“你放心啦,公主這樣的人,怎麽會看得上我們這樣的人家。早說,就算公主願意,王上也不會願意的。我哥在你這裏是寶,不見得人人都當寶。”
“壞家夥。”長孫青央聽罷,伸手輕輕在尹璿亭手上一掐,終於露出笑容來。
就在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太子和太子妃入席。
眾人起身行禮。
太子妃作為宴會的主持者,點明這次宴會的主要目的,更是主動給莊翰推薦了幾家貴女。
貴女們會意,一個接一個拿出了自己的絕技,或是妙手丹青,或是三步成詩,或是聞歌起舞,或是琴聲繞梁。
真是你方唱罷,我方登場。
衛珂突然想起了跨年晚會,從前每次跨年,她隻有電視陪伴,此刻倒也有種孤寂感。她的眼睛不自覺地看向對麵那白衣少年。
張文承隱在一群白衣男女中,不顯山露水。倘若不是衛珂熟悉他,幾乎不能在人群中找到他。
她知道,這個場合不適合他來。她還記得,當初決定來京都,為的是進入夏侯將軍府,而不是太子府。可惜,她忙活這麽久,也一樣沒有能夠進去。
雖然她認識了夏侯未央喝夏侯賦,但這份交情太淺,淺到沒有借口前去拜訪。
她好想問問他,可曾忘記初心。
在衛珂的注視下,她終於迎來了張文承的回應。
四目相對,她有千言萬語,卻在那淡漠的眸光中,再次鬱結。
衛珂緩緩垂下眼簾。漸漸地,她嘴角上揚,也許,忘記初心的那個人是她才對。
當初兩人一起,便是為了雙方方便。一起來京都,也是為了幫他查明身世,如果,這是他想要的,未嚐不可。
衛珂轉頭,猝不及防對上莊翰的視線。她嚇了一跳:“你在幹嘛?”
“看你呀。”莊翰毫不避諱。
衛珂沒好氣地瞪他:“你應該看看台上的姑娘們,她們為了你不知道練習了多久,付出多少努力了呢。”
“這和我有關係嗎?”莊翰戲謔地說道,“那麽多人都想升官發財,那財神爺是不是要散到自己成了窮光蛋?”
“切。”衛珂不得不說莊翰很無賴,明知道是宮裏那位可以安排,偏偏不聽話,要那她當擋箭牌。也好,她也拿他當一回擋箭牌。“給我要一點紙墨,好不好?”
莊翰挑眉,笑道:“怎麽,你也想賦詩一首?”
“不是,跟你沒關係。”衛珂搖頭。
莊翰跟著搖頭:“既然跟我沒有關係,那我為什麽要幫你。”
衛珂鼓起腮幫,瞪眼威脅。
莊翰嘖嘖兩聲:“這樣一點都不好看。”
他頓了頓,接著說:“不過我喜歡。”
“少貧。快點。”衛珂不耐煩地催促。
莊翰對她的態度非常失望,瞟一眼不遠處的婢女。婢女看到,立即躬身過來:“公子可有吩咐?”
莊翰微抬下顎,指向衛珂。
衛珂立即笑道:“我想要一套文房四寶,不知可否?”
“姑娘稍等。”婢女下去,很快一套文房四寶擺在衛珂案前。
婢女隻道衛珂是想要參選,靜候一旁等她的佳作。
衛珂發現婢女一直在,下不了筆,猶豫了一下問:“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婢女慌張,應一聲,立即退下。
莊翰是全場的中心,他的一舉一動牽動了全場人的視線。這一來,所有人都在期待衛珂的作品。
衛珂剛要下筆,突然發現無數道視線像箭一樣對著自己,渾身不舒坦。她抬頭一看,幾乎全場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她尷尬地笑笑,然後向一旁的莊翰使眼色。
莊翰正托腮瞧她,見她使眼色,不僅沒有動,反而笑意更勝。
主位上,太子妃見狀,笑道:“想必這位姑娘,便是翰兒心儀的那位。既然大家都拿出了才藝來,姑娘不妨也賦詩一首,也讓大家拜讀拜讀。”
“不成,她才疏學淺,不足以跟小姐們媲美。”沒等衛珂開口,莊翰立即給她代言。
衛珂到嘴邊的話,被他堵在嘴邊,怎麽也說不出口。誰說她才疏學淺了,她可是通過高考獨木橋的人,會怕這麽個相親會?
“哦?”太子妃意味深長地看向一旁的太子。
太子在宮宴上見過衛珂,遂笑道:“翰兒說得不錯,這位姑娘身無長物,隻會做飯而已。”
頓時,宴席上爆發出一陣笑聲。雖然,大家都有節製,但是,不妨礙人人都笑出聲。
衛珂鬱悶地呼一口氣,看來她要坐實廚子這一身份了。
“隻會做飯,怎麽配得上翰公子呀。”
“就是,燒飯請一個廚子就好啦。”
“嘻嘻,也許翰公子吃膩了山珍海味,偶爾嚐嚐野菜草根,也是情有可原。”
後麵的諷刺越發明顯,大家對衛珂一個“廚子”卻想要霸占莊翰,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同仇敵愾。
最後跟有人說:“難怪都跟翰公子了,王上還是要為翰公子選妻,終究是個上不得台麵的。”
衛珂的眉頭越皺越緊,她原本是想偷偷寫一份和離書給張文承,免得他覺得她束縛了他的手腳。到時候,情人做不了,成為陌路人。
沒有想到,卻被太子妃利用,成了嘲諷莊翰沒有品位的工具人。
衛珂看到太子妃嘴角笑意大盛,她伸手拿起毛筆。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衛珂的筆上,很多人在嘲笑她,是在畫大餅,還是在畫包子。
衛珂的筆,落筆遲疑,筆落後卻是越動越快,快到在場賓客幾乎無法捕捉到它的軌跡。
全場隻有兩人的視線,是落在衛珂身上,而不是筆上。一個是莊翰,一個是張文承。
莊翰漸漸從托腮的狀態,變成直立端坐,震驚地看著她的側臉,一言不發。
張文承從她的筆上,將視線移動到她的臉上,皺眉搖頭:她不該顯露,不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