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重逢

  衛珂心中一思量,轉身便往要往城北去,走到門口,卻又折了回來,叮囑何八寶:“何師傅,如果文承回來,你便派人送他回家。一定要把他送到家裏。”


  何八寶連連應諾。


  衛珂這才安心地往城北去。


  衛珂也曾聽說,城北十裏外有一個山寨,那裏的賊人行動極其隱蔽,行動迅速。官兵好幾次圍剿都沒能成功,因此是一個不小的隱患。但是京都的懸賞告示已經貼出去一段時間,卻無人問津。想來大家都知道這夥賊人的厲害。


  衛珂一邊走,一邊擔心,腳下不由加快。


  誰知道,她剛到街道拐彎處,撞上了李大丫。


  李大丫正好想要去酒樓找衛珂,這一見她,立即快步上前抓住的手腕。“二丫,既然你酒樓的事情已經忙完。那就給我個交代。”


  “什麽交代?”衛珂一頭霧水,昨天一夜夢魘,這會兒頭正隱隱作痛,壓根理解不了李大丫的話。


  “你答應給我鋪子,你卻將那老板藏了起來。回來之後也隻字不提。你這是什麽意思?你若是不想給我,你就明說。何必人前一套背後一套。”李大丫的聲音很大,引來不少圍觀的路人。


  這些人不認識李大丫,但是卻是認識衛珂的。於是,便有人開始指指點點。


  衛珂看一眼那些嚼舌根的,壓低聲音對李大丫說:“我現在有急事,店鋪的事情我不會誆你。老板家裏有點事,需要等等一段時間才能給你轉讓。這段時間,你大可不必跟著我,可以去采購一些你餐具桌椅。沒有錢的話,可以到酒樓先找何師傅支。”


  “你別拿那點錢就想糊弄我。我就問你,是我重要,還是那老板重要。你為了別人家的事情,可以跑遠路。我的事情,你倒是隻讓薛幡子去辦。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你姐姐。”李大丫見聚攏的人越來越多,便站到道德之上,開始譴責衛珂。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一個個用奇怪地眼神看衛珂,仿佛如果衛珂今天不給他們一個交代,他們絕對不會散去。


  “不是所有事情,都是別人可以替代的。”衛珂有些不耐煩,甩甩手,想要掙脫。


  李大丫見衛珂著急,心裏有意為難,手下加把勁兒,就是不給她掙脫。


  衛珂無語地看著她,無奈地問:“你這樣有意思嗎?”


  “有意思,我不管你有什麽急事,需要這麽火急火燎,你可是答應我幫我把店開起來的。現在我想要去選一些餐具擺件,你需得履行諾言。幫我挑!”李大丫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最後三個字更是湊到衛珂耳邊,一字一字重重地說。


  “姐,我真的……”衛珂已經氣得臉沉下來,可是不經意間看到人群背後走來一行人,她抬眼看去。


  那走在第一排最左側的少年,不正是她要找的人嗎?他白衣飄飄的模樣,仿佛謫仙下凡。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應該是聽到什麽非常愉悅的事情。


  衛珂思念這樣的笑容,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她想要迎上去,手卻被李大丫拽住。


  “你!”李大丫見她居然直接拽著她走,怒氣上湧,伸手攔在衛珂身前道,“你能有什麽事,那些活計你不都分配下去,有人做嗎?你這是嫌棄我這個姐姐嗎?”


  圍觀的人視線焦點都落在衛珂身上,很快順著衛珂的視線,落在那一行白衣人身上。


  “哇,這一定是仙人吧。”


  “也太好看了……”


  “男的女的,都好看……”


  一瞬間,原本圍著的吃瓜群眾,集體轉移目標開始對著白衣人流口水。


  原本堵著道的人群,見到白衣人走進,自動地分開兩邊,讓出一條道來。


  衛珂和李大丫就這麽混在人群中,淪落成兩位路人。


  張文承這一行人,穿的是同款白衣,純白的衣服上,隻有左邊袖子上有一處繡花。繡的是一輪新月。這一輪新月,行走過江湖的人都知道,是碧月劍派的標識。


  碧月劍派雖然這兩年才撅起,勢頭卻非常猛,吸引了黎國很多優秀青少年。如今這第一批嫡出弟子,已經開始下山曆練。


  人群裏有人詢問白衣人來曆,便有懂的人開始科普。


  衛珂隻覺得周圍一切的喧囂都漸漸遠去,她隻看到白衣翩躚的他於那人群中緩緩走來。


  李大丫原本並不關心,但聽人說這個劍派很厲害,便忍不住也跟著打量起來。她壓根沒有在意衛珂已經入定一般。她還是未出嫁的時候見過張文承,一晃三四年過去,已經完全認不出他來。


  “這些是什麽人,這麽神氣。”李大丫見這一群帥哥美女,心裏歡喜,手鬆開衛珂,去扒拉擋在她前麵的人。


  碧月劍派的一行人,為首的是大師兄裴西洲,他左右兩邊一個是張文承,一個是齊卿卿。


  齊卿卿長得極好看,但是周身籠罩著疏離和陰鬱。那一汪秋水中盡是哀愁,惹得圍觀的男子一個個恨不能掏出所有家財博沒人一笑。


  後麵幾個女弟子,也許是第一次下山,見到街邊的攤子上有各色首飾,不顧裴西洲他們,直接脫團。


  裴西洲領了命,要照顧好這一眾師弟師妹,自然不能丟下她們,便帶著莊文成和齊卿卿他們跟過去。


  衛珂見張文承在外圍,正處於放空狀態,她想也不想,直接跑過去。


  突然有人衝過來,裴西洲和齊卿卿立即警惕地盯著她,同時全身戒備。


  衛珂見打擾到他們不好意思地行禮:“兩位,我並沒有惡意。我隻想找他。”


  衛珂指向張文承。張文承因為處於放空狀態,心裏正在默念師父教授的功法,壓根沒有注意到身邊的動靜。


  “小師弟。”裴西洲確認衛珂沒有絲毫威脅,這才回頭喊張文承。


  張文承沉浸在功法之中,被這一聲打斷,茫然地轉頭看向裴西洲。


  裴西洲見張文承一臉迷茫,不由看衛珂一眼,心想著姑娘是不是認錯人了。


  齊卿卿見衛珂眼中滿是欣喜和期待,立即插到張文承和衛珂之間,伸手牽住張文承的手,衝張文承甜甜一笑。


  張文承正愣怔著,就覺得自己的手被溫軟的包裹著,他轉頭對上齊卿卿的笑,嘴角上揚,還她一個笑容。


  衛珂盯著張文承的手,再看到張文承和齊卿卿的的對視,整個人仿佛墮入冰河,徹骨的寒涼從四肢飛快地向心髒湧來。冷得她忘記了思考。


  裴西洲沒有在意齊卿卿,隻是奇怪地盯著衛珂。齊卿卿是他師父收養的孤女,雖然是義女,卻是當親閨女養大的。在碧月劍派,齊卿卿便是那個可以為所欲為的存在。此刻她隻是小孩子心性,向外人宣誓主權而已,裴西洲當然不會管。


  在裴西洲眼裏,齊卿卿就是團寵,碧月劍派的所有人無論怎麽寵她都不為過。


  “姑娘,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們剛剛下山……”裴西洲隻當衛珂是以往的花癡姑娘一樣,冒失上來就是為了跟他們搭訕。


  誰知道,他話沒有說完,耳畔響起張文承欣喜的聲音:“二丫~”


  衛珂聽到這兩個字,原本一陣絞痛的心口,更是一疼。是二丫,不是衛珂。她眼裏是說不盡的落寞。


  “她是誰呀。”齊卿卿搖晃著張文承的手,帶著些許敵意問。


  張文承頓了頓,不忍再看衛珂,隻側頭對齊卿卿說,“兒時的夥伴。”


  兒時的夥伴?衛珂隻覺得周圍所有的人變得遙遠而渺小,她從來不是這裏的一份子,所以連他也走了。她慘然一笑,望向張文承的側臉:“也沒有多兒時,不過分開數月而已。人心易變,是我高估了這份情誼。這位姑娘,他說得沒有錯,我們隻是兒時的青梅竹馬,然後……”


  衛珂看到他豁然轉臉,盯著自己的雙眸裏滿是冷漠。隻一秒,衛珂便懂了。“好巧,沒有想到還能遇到你。”


  齊卿卿冷哼一聲:“你少來套近乎,他來的時候隻是一個會看著番茄傻笑的傻小子。是我爹治好了他,教他武功,讓他讀書習字。你認識的那個張文承已經不在了,這裏隻有我碧月劍派的小師弟張文承。”


  “是嗎?”衛珂大笑,盯著張文承,眼中竟慢慢溢出淚,朦朧了他的身影,“是吧。”


  她仰頭,閉上眼,讓眼裏不掉下來,然後自嘲地笑一聲,往後退一步,給他們讓開道。


  因為衛珂的打擾,幾位女弟子沒有興致,見到衛珂不過是張文承小時候的玩伴,便開始催促:“我們走吧,前頭還有好多攤子,一定還有好看的。”


  衛珂挺直背,雙目平視遠方,空洞無焦點。雖然她感覺到張文承被齊卿卿拉走的時候,他有回頭看她。可是,麻雀變成鳳凰之後,怎麽可能還在地上玩耍,他的確已經回不去了吧。


  看著白衣人離開,人群裏有人開始議論。


  “咦,難怪老板娘認錯人,那人的確是老板呀。”


  “對呀,我也納悶,傻子老板好久沒見到了,原來是去治病了呀。”


  “哎,你們看老板娘,挺可憐的,病是治好了,媳婦卻不認了。”


  齊卿卿一直留意著周圍的聲音,聽到這些流言蜚語,斜眼看張文承:“你還有酒樓?不是一個窮小子嘛。不過,這個女人這麽醜,你不許跟她再來往了,丟我們碧月劍派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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