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舊事
“表妹,你看,那邊有賣香囊的,我們過去瞧瞧。”長孫青央從後方走來,停在那位女子身邊,指著不遠處的店鋪,詢問道。
“表小姐,那……”丫鬟想要告狀,卻被女子攔下。
她微微一笑,點點頭:“走,去看看。”
丫鬟氣惱地看向衛軻他們遠去的方向,無奈地一跺腳,跟了上去。
衛軻他們已經走到碼頭,尹璿亭給船家銀子,一行四人順利上了畫舫。
畫舫不大,但是非常雅致。
他們走進去,才發現,裏麵有一道屏風隔開了一段區域。
當聽到他們的腳步聲,那屏風後的人便開口問:“不知客人喜歡什麽樣的小曲。”
尹璿亭和衛軻一愣,他們對京都的風氣不甚了解。
衛軻隻道:“姑娘奏一曲時下流行的,於我們聽便好。”
尹璿亭立即附和:“對對,就時下流行的來一曲。”
尹璿亭說罷,便又裝作男子一般,大喇喇地往席位上一坐,端起茶壺就給自己倒了一杯。
屏風後的女子沒有在說話,絲絲縷縷的琴音傳來。
尹璿亭衝衛軻點點頭:“老板娘,還不錯吧。”
衛軻含笑以對。
兩人正聽著琴聲,沒想到,居然有一股更霸氣的琴聲,將他們畫舫的琴聲壓了下去。
不過,他們畫舫的姑娘並沒有慌張,隻是手下急了幾分,原本柔和的曲子,慢慢奏出了崢嶸。
衛軻奇怪,循聲望去,那擾亂琴音的畫舫離他們非常近,但是,對方所有的窗戶上都掛這簾子,壓根看不出上麵到底是什麽人。
尹璿亭這調子,眉頭緊皺,然後伸頭出去,衝著對麵的畫舫喊道:“對麵的,可是青央姐姐?”
聽到尹璿亭這句話,對方的琴音驟停,接著,有一位一身淡紫色衣服的姑娘站到船頭。
“璿亭?”
尹璿亭一見是長孫青央,立即起勁地揮手:“青央姐姐,你遊畫舫都不邀請我……”
長孫青央噗嗤一笑:“我倒是誰,竟然敢欺負我表妹。居然是你。也罷,遇到你,那邊是有緣,不如,你們一起過來玩。”
尹璿亭一聽,樂不可支,立即讓船家靠近,一行人上了長孫青央的畫舫。
船家想要說什麽,尹璿亭直接一揮手:“你走吧。”
船家原本是想詢問是否需要跟隨,見她這麽豪爽,便直接離開。
長孫青央的畫舫是他們的兩三倍大,裏麵隻有三個人,除了長孫青央外,還有兩位女子。
坐在案前,一身草綠衣衫,麵上含笑的姑娘,他們不認識。但是,那姑娘身邊的丫鬟,衛軻一眼便認出來。
尹璿亭跟長孫青央閑聊,一時還沒有來得及看。
“青央姐,我剛剛買到一罐香粉,非常適合你。原本想著,下次遇見你的時候再給你。沒想到這麽巧,這麽快就遇見了。”尹璿亭順手借花獻佛,將衛軻為她爭來的香粉送給了長孫青央。
長孫青央接過香粉,噗嗤一笑。“謝謝妹妹,你這樣想著我,讓我有點過意不去。這樣,這是姐姐剛剛選的香囊,原本跟表妹是一樣的,如今我轉送你。希望,你和我表妹,也能成為好朋友。”
衛軻略有深意地看一眼長孫青央,原來長孫青央已經知道香粉之爭,顯然這麽做,想要化解尹璿亭和表妹之間的誤會。
尹璿亭這才發現,畫舫內還有其他姑娘。她笑著衝綠衣姑娘打招呼,但是,看到綠衣姑娘身邊的丫鬟,她便笑不出來了。
“老板娘,你也來了。表妹,我給你介紹,這是尹洛的妹妹尹璿亭。這位是我所說的那位張記的老板娘。璿亭,老板娘,這位是我表妹蘇秀秀。”長孫青央介紹完,蘇秀秀微微俯身衝她們行了個禮,算是見過了。
尹璿亭為難地看了一眼長孫青央,然後依樣畫葫蘆地衝蘇秀秀回了一禮。沒等禮畢,尹璿亭便衝長孫青央抱怨:“青央姐,這京都的規矩這麽多嗎?出來玩還要這麽禮來禮去的?”
長孫青央嘴角上揚:“你呀,什麽規矩對你來說,都是噓的。你就是一個假小子。”
“就是呀,這麽多規矩,可是要憋死人的。”尹璿亭見一旁有座位,便一下坐了下去。
結果,蘇秀秀身邊的丫鬟看不過去,上前一步:“這是……”
蘇秀秀伸手製止她,衝她輕輕搖頭。
那丫鬟一臉不滿,惱怒地瞪一眼尹璿亭,氣呼呼地站回蘇秀秀身後。
尹璿亭隻顧著跟長孫青央說話,壓根沒有注意到那對主仆。
倒是衛軻,將這畫舫裏的人看了個遍。
長孫青央見衛軻和張文承依舊站著,便讓他們入席。
蘇秀秀見張文承怯生生地躲在衛軻身後,以為他害羞:“公子可以坐在這邊,既然都是相熟的人,便不必拘謹。”
“不打緊,張老板一直跟著老板娘。船家再加一張椅子。”長孫青央知道尹洛有多依賴衛軻,自然對衛軻的態度非常好。
船家給張文承添了坐,她們便開始聊起剛剛的琴聲。
原來長孫青央為了給表妹出氣,這才特意租了畫舫,追上衛軻他們,為的就是用琴音將對方壓下去。
沒想到,尹璿亭一下子就聽出了她的身份。這才知道,原來是打水衝了閻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
尹璿亭原本就是個野性子,跟兩位琴棋書畫的姑娘談不了那些高雅,所以,三個人的話題,全部落在尹洛身上。
尹璿亭終於有一個可以損尹洛的機會,便開啟了戲說模式,將尹洛醜化。
幸得長孫青央的兄長跟尹學是同窗,跟尹洛在一家書院,對尹洛的事情有另一個版本的描述,要不然,她得立即回去悔婚。
倒是蘇秀秀,越聽眉頭皺得越緊。
他們三個人說的熱鬧,衛軻和張文承也沒有閑著。既然沒有插話的機會,他們便開始看窗外的風景。
看著看著,便有三個字闖入他們的眼簾——“夏侯府”。
兩個人一直盯著那牌匾上的三個字,直到它消失在視野裏。
“老板娘,你幹嘛呢,我喊你這麽多聲,都不理我。”尹璿亭的埋怨聲傳來。
衛軻回頭,這才發現,船裏的幾個人都看著自己。她微微一笑:“第一次見到這麽繁華的地方,所以有些癡迷,不知道剛才那個威武的府宅是什麽地方?”
衛軻看向在場的京都人士:蘇秀秀主仆。
蘇秀秀揭開窗簾往外看了看,笑道:“你說的,可是夏侯府?”
“夏侯府?”衛軻隻當沒看到那牌匾,跟著重複一遍,“能在這裏有這麽大府宅,一定是一位富可敵國的人家吧。”
這曲水河畔,是京都最為繁華的一處。
文人墨客,都喜歡在這曲水河上暢遊一番,留下幾首雅詩。仿佛不這樣,不足以證明自己來過。
因此,曲水河畔各種產業都非常發達。在這裏,有那麽一大塊地方,作為府邸,而不是作為商鋪營生,可見這家人不缺錢。
“何止富可敵國,他可是王上的重臣。”
衛軻注意到蘇秀秀說到夏侯府的時候,臉上掠過一絲恬淡的笑意,那微微一低頭的嬌羞,讓衛軻意識到,眼前這個姑娘,也許跟夏侯府有一些關係。
“這麽厲害?”長孫青央同時發現了表妹的一樣,她湊到蘇秀秀身邊,歪頭打量蘇秀秀,然後噗嗤一笑。
“杜鵑,你一直跟著表妹,可知道她口中的那個書生,是哪位?”長孫青央有意打趣道。
“青央小姐……”杜鵑立即阻止,“這個玩笑可不能開,這裏京都不比青陽,最忌諱女子的緋聞了。”
“哦,是嗎……”長孫青央並不介意,隻是笑盈盈地看著蘇秀秀。
蘇秀秀的臉上一紅,斜眼瞟長孫青央:“姐姐討厭,我隻是跟老板娘介紹一下夏侯府,你又在胡思亂想。”
“好,好,我不說了。你來告訴我們,夏侯府到底是個什麽地方。”長孫青央一邊笑著,一邊盯著蘇秀秀。
蘇秀秀被她盯得不自在,索性將視線放到衛軻身上。“聽我爺爺說……”
原來,二十年前,夏侯府還隻是王朝八大將門之一,排位在最末。後來太子派造反,夏侯府奉命誅殺反賊,這才一下子躋身八大將門前列。
經過夏侯府現任家主的苦心經營,如今的夏侯府已然是八大將門之首,王上的左膀右臂。
“這是逆襲呀,果然厲害。”尹璿亭最喜歡聽這些英雄往事,聽完蘇秀秀的描述,她對夏侯府的崇拜指數直線上升。
“是很厲害。”蘇秀秀的眼中帶著一絲惆悵,喃喃地說。
“其他七家明明比他更有優勢,為什麽直接任由它做大,置之不理?明明他原本是根基最差的那個。”衛軻隻做好奇八卦狀,不想讓她們有什麽聯想。
“對呀,其他將門難道一直坐視不理?”尹璿亭是真的好奇,她一臉求知地盯著蘇秀秀。
蘇秀秀搖搖頭:“這些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八大將門並不是固定的,而是根據將門的實力,直接晉升的。很多將門,因為人才在戰爭中戰死,雖然留下了美名,可是,將門後續無人,便就此沒落了。”
聽她如此說,大家一陣唏噓。
“那這夏侯府,豈不是人丁非常興旺?要不然怎麽會一直保持著一家獨大。”衛軻將話題重新聚焦到夏侯府,好奇地看著蘇秀秀。
蘇秀秀想了想,有些不確定地說:“我也不太清楚。我哥在鴻琿學院,夏侯家的子弟隻有幾個人。也許是因為夏侯府是將門,所以讀書的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