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營業
煎蛋在這個年代，壓根不會出現在百姓家的餐桌上。
第一，雞蛋基本是用來賣錢的，第二，煎蛋非常耗油。
村中曾經流傳著這樣的歌謠：“張大姑，會當家，四兩油過一夏。七月半，煎餃子，八月半，煎糍粑，還留一點給紡線車。”
窮人家，家裏菜湯上能飄兩點油花，那就算是好生活。
沒有個節日，很少吃葷。
因此，這些個孩子，一聽到張文承的話，立即同一陣線，一致對抗大傻子哥哥。
衛軻哈哈大笑：“你們要想吃，以後可不許凶大傻子哥哥，要做他的好朋友，好不好？”
“好！”小家夥們異口同聲地喊道。
“那，姐姐進去做，你們陪著大傻子哥哥玩。”衛軻衝張文承使一個眼色，進了屋子。
於是，附近的村民看到，一群還在圍著大傻子一起捉迷藏。
張文承被他們蒙上眼，一直在院子裏橫衝直撞，就是抓不到小孩子。
倒是他，不是撞到豬圈上，就是撲到了柴火垛，一身狼狽。
隨著衛軻的一聲喚，小家夥們都進了屋子，隻留下張文承一個人，還在院子裏瞎跑。
張狗蛋第一個拿到蛋，舍不得吃，跟衛軻說一聲：“姐姐，我待會兒給你還碗來。”
人就立即跑了出去。
他見張文承還在一個人捉迷藏，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碗，又看了看張文承，眉頭微微一皺，下定決心，往張文承要去的方向那麽一站。
張文承直直地撞到他，他連忙將蛋碗護在懷裏。
張文承抓到人，開心地扯下布條：“抓到……嘿嘿……抓到啦……嘿嘿嘿。”
張狗蛋點點頭：“大傻子哥哥真棒。”
張文承將布條遞到他麵前，鄭重的說：“我抓到你……嘿嘿，現在到你了……”
張狗蛋眼珠子一轉，將碗中的蛋舉給他看：“衛軻姐姐說不玩了，讓你進去吃蛋蛋呢。”
“蛋蛋……嘿嘿……”張文承不顧手上的灰塵，伸手去抓張狗蛋碗中的蛋。
張狗蛋大驚，立即捂在懷裏：“不行，大傻子哥哥，這是我的。”
說完，他身子一矮，從張文承胳膊下跑了出去。
張文承失望地衝著他遠去的方向喊：“蛋蛋……我要吃蛋蛋……”
接著，他癟著嘴進屋，衝衛軻說道：“我也要吃蛋蛋，你不給我吃……”
衛軻噗嗤一笑：“那，給你留著呢。”
張文承果然見他的老位置上有一個碗，裏麵是黃橙橙的煎蛋。他一下子撲過去，將碗摟進懷裏，警惕地看向一旁的小家夥們。
妞妞見他緊張，奶聲奶氣地說：“姐姐說，那是你的，不讓別人碰。你放心吃。”
張文承不信，偏著身子，避開孩子們的視線，拿手將煎蛋指望嘴裏塞。
不等衛軻提醒，他已經哇哇大哭起來：“燙！哇！嗚嗚嗚……”
煎蛋準確無誤地掉回到碗裏。
衛軻又好氣又好笑，拿了抹布給他將手擦了擦：“剛剛出鍋，怎麽會不燙，你慢慢吃，他們都有，不會跟你搶的。”
張文承搖頭，眼神戒備地看著這幫小家夥。
小家夥們得了衛軻的好處，一個個露出坦蕩的表情，仿佛一個個小大人。
張狗蛋很快就折返回來，回來的時候他的嘴上已經沒有一點點的油漬。
他娘就在不遠處的地裏菜野菜，他這是將雞蛋送過去給娘吃。
他娘那裏舍得吃。
母子兩個一推我讓，最後一人吃了一半。
娘叮囑張狗蛋：“李二丫姐姐對你們這麽好，你們以後可得惦記著人家的恩情，有什麽事情多幫忙。”
張狗蛋見娘吃的開心，心裏高興，用力點點頭。
這會兒，從薛家村流傳來一個謠言，說李二丫是個活菩薩，治好了薛家村一個老奶奶的眼睛。
謠言傳到第十個人的時候，基本已經不成樣。
等張狗蛋和他娘聽到的時候，已經變成李二丫是神仙下凡，專門救苦救難的。
張狗蛋的娘想到兒子這些天，不是往家裏那肉，就是送蛋，心中竟對謠言有幾分認同。
她拉住張狗蛋的手：“狗蛋兒，你到姐姐家問問，她能不能幫我看看著肺病。娘要求不多，就想看到你娶妻生子。
我不好意思去，你是孩子，問問沒關係。”
張狗蛋心裏難過，他曾經試圖去鎮上找東家幹活，可是因為他太小，壓根沒有人肯要。家裏的活兒，娘也不讓他幫忙，就隻是讓他好好去玩。
他也曾到後山去采各種草藥，可是，他壓根不知道效用。
一次，他偷偷拿自己做的藥丸子喂小田鼠，結果，小田鼠直接在他麵前蹬了腿。
自那以後，他就不敢再瞎整。生怕將娘也吃壞了。
見張狗蛋不說話，他娘摸摸他的臉：“沒事的，就算二丫頭姐姐不能幫忙，娘也一定好好活著的。”
張狗蛋抬眼看娘，眼淚連著珠兒往下掉，他抱住娘：“娘，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求姐姐的。”
他娘點點頭，拍拍他的肩膀。
張狗蛋將碗上舔得幹幹淨淨，這才快步往張文承家裏跑。
這一進門，張狗蛋將碗放到桌上，雙膝撲通一聲跪下，在地上狠狠地磕頭。
衛軻奇怪了，今天是怎麽了，一個個地見到她就是跪。
“狗蛋兒，你這是幹什麽？”衛軻立即從地上將他拉起來。結果這孩子倔得很，就是不肯起。頭也磕不停。
衛軻無奈地歎一口氣，看向桌上的張文承，張文承倒好，好像壓根沒有看見一樣，津津有味地舔碗。
“你起來說話，如果你不起來，你有任何事情我都不會幫忙。”衛軻無奈地對地上的張狗蛋說。
張狗蛋一聽，原地跳一下，站起來，穩穩地站在衛軻麵前：“二丫頭姐姐，聽說你是神仙下凡，你能不能幫我娘也看看病？”
衛軻整一個黑人問號臉：“你從哪裏聽到這麽奇怪的傳言？”
“大家都這麽傳的。”張狗蛋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和懼怕。
他生怕衛軻不能救人。
“你一定搞錯了，肯定不是我。”衛軻連連擺手，“你要不信，可以問大傻子，我和大傻子從小玩到大，我怎麽可能是神仙呢。”
“姐姐，不管你是不是神仙，請你幫忙看看我娘的病。”張狗蛋拉住衛軻的手臂，央求道。
衛軻皺皺眉：“你看我家裏，連一點草藥都沒有，我要怎麽治病救人呢？”
“草藥？我知道哪裏有，好多好多，各種各樣的，隻要山裏有，我都知道位置。”張狗蛋激動地拉著衛軻往外走，“我帶你去！”
張文承立即放下碗，伸手拉住衛軻的手，嚷道：“不能走，這是我媳婦……不要搶我的媳婦……”
張狗蛋一下子鬆開手，不好意思地道歉：“對不起，大傻子哥哥，我不是搶你媳婦，我隻是想讓二丫頭姐姐給我娘看看病。
她咳嗽好幾年了，有的時候還咳到血，我很害怕……”
看到張狗蛋眼中滿是淚水，衛軻和張文承都心軟了。
“那……我也要去……”張文承上前一步，擋在衛軻和張狗蛋中間，“如果不行，就不許！”
“那好，我們一起去！”張狗蛋隻要衛軻能去，就滿足，至於張文承和小夥伴們，他也敢不介意讓他們知道他的秘密基地。
小夥伴們原本就是一起玩的，聽到張狗蛋娘生病，一個個自告奮勇，想要一起加入。
衛軻一看不成，將張文承拉住：“你不許去，你們幾個，幫我陪大傻子哥哥玩，我和狗蛋一會兒就回來。
誰要是沒有家人來接，走出了院子，以後來就沒有好吃的。”
原本還要反抗的小家夥們，一聽出去就沒吃的，一個個都乖巧地站到張文承身邊。
張文承嗚嗚嗚地抗議。
然而，他的抗議無效。
衛軻跟著張狗蛋進山。
張狗蛋從小為了找他爹，沒事兒就往後山跑，所以對後山比村子裏還要熟。
衛軻發現，張狗蛋真是一個寶藏男孩，沒有片刻，她的背簍裏已經有了不下三十種草藥，雖然他們之中有很多是毒草。
但是，以毒攻毒，也不失為一種有效的治療手段。
張狗蛋奇怪：“姐姐你為什麽沒一種都隻挖一顆？采藥的人，不都是越多越好嗎？”
衛軻不能告訴他，這些藥物隻是她的幌子，她真正能夠有治療效果的，不是什麽草藥。
“因為姐姐打算建一個藥圃，這樣，以後你們生病了，就不用到山上來采藥，可以省去不少麻煩。
再者，如果這些苗子長得好，將來姐姐還可以靠買藥材為生。
對了，狗蛋，這些藥材是你帶我找的，以後你就過來幫忙吧。
如果將來賣了銀子，我給你八成，你看好不好？”她背簍裏的每一株，都是這山上最優秀的植株，倘若真的能夠實現量產，收入還是可觀的。
即使兩成的收益，也是非常豐厚的。
張狗蛋連連搖頭：“我隻求姐姐幫我媽媽治病，其餘的我什麽也不要。”
衛軻輕笑，這傻孩子還不知道未來會有多大的收益，就這麽拒絕了。“我呢，有很多的怪癖，比如，喜歡強行跟人分成。
如果，你不答應，我們就不用往前走了，我也不治你娘了。”
“不能！”張狗蛋大急，眨巴眼睛看著身後的衛軻，想了想，“如果你真的成了，我們四六分成，我四你六。”
“這樣不好吧……”衛軻心想，這要是擱在前世，她可是在非法雇傭童工呀。
“好的！最好了。”張狗蛋生怕衛軻反悔篤定地說，“姐姐，前麵還有呢，我們快走吧，要不然回家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