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為報
衛軻到家,將桌子騰出來,給張文承鋪上紅紙,磨上墨:“乘著白天光線好,你多寫幾幅。”
張文承將院門關上,確認沒有人能輕易闖進來,這才回到屋裏寫字。
衛軻看了兩眼,果然比小虎虎的字跡漂亮,便不再管他,開始忙活起自己的活計。
大腸要打理,肚肺要清洗。
一陣忙碌差點直不起腰,半個時辰後,衛軻終於搞完。
小爐子放到風口,燒鍋上頓起肚肺。
沒有一會兒,想起已經隨風飄散。
張文承正寫得起勁,突然聽到院門吱吱呀呀的聲音。
一旁做手工的衛軻,立即起身跑了出去。
“小妞妞,你們怎麽來了。”衛軻驚喜地發現,吃魚的小朋友再次光臨。
“姐姐,今天有什麽好吃的?”小妞妞乖巧地站在原地,歪著腦袋看著衛軻,一邊說,一邊用力地嗅著風中的香氣。
“呀,你們餓啦?”衛軻開心地揉揉小妞妞的腦袋,將院門大開,“來,進來吧。”
衛軻的聲音提高了八度,為的是提醒屋裏的張文承注意隱藏。
孩子們嘩啦啦地湧入屋子,一個個很自覺地圍著小爐子。
“我來看看,有沒有好。”衛軻揭開砂鍋蓋子,看到裏麵的湯汁已經發白。她輕輕在碗裏擱下一點鹽,盛出一勺子,倒入碗中。
為了入味,她切得比較小。數了數周圍的小朋友,她又盛了幾個,這才說:“來,一人一個,老規矩。”
桌上的東西,已經被張文承藏起來。
聽她這麽一說,小朋友們一個個聽話地找到自己的位置,一致盯著衛軻手中的碗。
“燙嘴哦,我們將它放在桌上涼一涼好不好?來,我們一起數到十,然後開始分享。”衛軻耐心地引導他們。
“什麽是分享?”一個調皮的男孩問道。
“這湯原本是我的,現在我將它分給你們吃,這個過程叫做分享。
你們都是好朋友,所以,要學會分享哦。”衛軻說完,開始數數,“1……”
小朋友們跟著她,奶聲奶氣地數著數字。
十剛數完,小妞妞就抓起勺子,往自己嘴裏塞一塊,抿嘴看著衛軻笑。
剩下的小男孩自不必說,一會兒碗就轉到張文承麵前。
他笑嘻嘻地,一下吃了兩個,在他後麵的小朋友一看空蕩蕩的碗,癟嘴看著他,憋了沒兩秒,哇地一聲,哭出來。
“二丫頭姐姐,他全吃完了。哇!”
衛軻衝李文承瞪一眼,立即安撫:“文承哥哥不是故意的,姐姐給你兩塊,作為補償,你看好不好?”
一聽有兩塊,哭的人不哭了,四周隻吃了一塊的,也殷切地伸長脖子,看著衛軻。
衛軻嚐了嚐,湯已經不燙,索性將湯全倒出來,開始燉肥腸。
“姐姐的湯全在這裏了,不夠分給你們吃的,你們就先墊墊肚子。吃完乖乖回家吃飯哦。”
“好耶!”小朋友們一個喜形於色。
一屋子的孩子吃得正歡快,有家長找了過來,一看他們鍋裏的肚肺,十分不樂意:“二丫頭,你就這麽作踐我們孩子?
我們孩子是喜歡你,這才到你們家來玩,你倒好,給我們吃狗食。
走,跟我回家!”
那女人不由分說,拽著自家孩子就往外拖。
饒是孩子掙紮一下,依舊沒能掙脫,隻得一邊走,一邊不斷回頭看。
其他小朋友們可就開心了,少一個人分,自己能夠多吃一點。
然而,沒一會兒,家長們蜂擁而至,不僅將孩子一個個拉走,對衛軻的埋怨也是此起彼伏。
最後,桌上隻剩下張文承還好好都坐著。
兩個人相視對望,哈哈大笑。
當天下午,村裏就流傳起流言,說衛軻作孽,給孩子們吃狗食。
那個時候,衛軻正跟李文承兩個人逆流而上,正在尋找大湖的路上。
穿越叢林,爬上高山,終於峰回路轉,眼前豁然開朗。
“哇,好美!”衛軻看著眼前的湖泊發出由衷的讚歎。
“是風場壯觀,晚上的時候,這邊還要美。林間薄霧戚,月亮倒映在水中,仿佛在仙境一樣。”
“嗯。”衛軻輕輕閉上眼,想象夜幕降臨時候的情境,嘴角勾起淺淺的笑意。
“這個,給你。”張文承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盒子,遞到衛軻麵前。
衛軻遲疑地睜開眼,看到他手上的盒子,上麵寫著兩個篆體一樣的字,偏偏她看不懂。
她接過來:“這是什麽?”
張文承沒有回答。
她揭開一看。裏麵有兩個小格子,一個白色的粉末,一個是緋紅色的粉末。
她伸手沾染了一些,輕輕抹在手背,不由會心一笑:“粉底?”
那另一邊不用說,就是胭脂了。
衛軻開心,伸手沾一點點紅,佯裝不知地抬頭問張文承:“這是什麽呀?”
說著話,乘張文承不在意,她迅速在他的麵頰劃過。
張文承愣了一下,立即拿衣袖使勁擦。
見他著急的模樣,衛軻哈哈大笑。
張文承起先有點囧,看衛軻這麽開心,也跟著笑起來。
“謝謝你的禮物,是那些魚的錢吧。”衛軻早發現銀錢的數目不符,但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何況這是自己的夫君。
張文承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轉身向湖麵:“第一次給女孩子買東西,你不要嫌棄。”
衛軻噗嗤一笑,將盒子小心地收起來:“這是夫君送我的第一件禮物,我怎麽會嫌棄呢,待會兒我們去裏長家,我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絕對不給夫君丟臉。”
張文承一聽,立即轉身,連連搖手:“不是,我從來沒有覺得丟臉。
小時候,如果不是遇見你,也許那一年我就餓死了。也不會有今天。
想要娶你,一直是我的心願。”
張文承頓了頓,抬頭望向衛軻額頭的疤痕:“我一直很愧疚,當初你如果不是背著我,一定不會摔一跤,也不會破了相。
我卻因為裝傻,一直沒能對你說聲抱歉。
對不起,衛軻。”
“你是因為負疚之心,這才娶了我?”衛軻沒有想到,二丫頭居然跟張文承有這麽深的淵源。
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摸額頭的疤痕,手到了半空,就被張文承抓住。
“不要摸,我一點也不介意。在我心中,你永遠是那個在山林大霧中,被我前行的小女孩。”張文承察覺到衛軻有一絲不自在,立即鬆開她的手。
“請你原諒我的自私,我隻是不想你被別人先娶走了。
那天我看到有媒婆往你家跑,心裏就很緊張。
而那幾天,你見到我,更是像陌生人一樣。
我怕你有了心上人,所以才去求我爹,讓媒婆上門說親。
我沒有想到,你真的應允了。謝謝你,衛軻。”
張文承被她一激,心中想的一股腦兒全部說了出來。
衛軻隻能衝他笑笑。
她能說什麽呢,沒理他的那幾天,她是真的不認識他。如果不是……
“你中了獵戶的陷阱,也是裝的?”
張文承搖頭:“那真不是,此前,哪裏很少有獵戶下陷進,完全是沒有在意,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估計要被倒掛幾天幾夜。”
衛軻想想也對,那麽粗的草繩,如果不是藏得隱蔽,恐怕是個活物都不會上當。
“這麽說來,我可是救了你兩次。你想好怎麽報答我了沒?”衛軻眼珠滴溜溜地轉了轉,笑著問道。
張文承抿了抿嘴,像是在下決心一般。
“要是很勉強,就算啦。
將來你發達了,大可以一直休書給我,我們各走各的。
絕對不會耽誤你飛黃騰達的。”衛軻內心其實不介意,一個人有一個人的自由和快活,雖然她現在有那麽點點舍不得這個大傻子。
“瞎說。”張文承一臉嚴肅地盯著衛軻,“你是我的妻子,這輩子都是。”
衛軻斜眼看他,狡黠地說:“這個年歲,老婆可以有好多。
正所謂,傻人有傻福。
回頭家裏有錢了,保不齊二太太、三太太就娶進門呢。”
“絕對不會!”張文承一臉嚴肅,正色道。他轉身對著湖麵:“我張文承在此發誓,這輩子隻娶衛軻一個女子,若違此誓,不得好死。”
衛軻本想說幾句取笑他的話,沒想到他竟然賭咒發誓,到嘴邊的話,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伸手拽過張文承:“你傻不傻,這些東西不過是糊弄人心的,對自己這麽狠幹嘛?
要想愛別人,先要愛好自己。
別讓我擔心,就足夠了。
我倒是不介意你有三妻四妾,至少張家這開枝散葉的活計,不用我操勞。”
沒想到,張文承聽到開枝散葉四個字眼中光芒一閃。
衛軻立即鬆開他:“不過,既然你也說了,是為了怕我心上人才將我先娶進門。
那,你得想辦法先成為我的心上人才行,要不然,我可不保證……”
“不保證什麽?”張文承嘴角上揚,上前逼近一步,“三從四德是基本道德,進了我張家的門,可別想再對別的男人動心思哦。”
衛軻一臉黑線:“像我二大爺一樣,要讓我們浸豬籠?”
張文承眉頭輕皺:“那老爺子就沒按好心,以後當心點。
還有那個猥瑣男人,他可是給了老爺子家好些銀子,保不齊還會整出什麽幺蛾子。”
衛軻不信:“我家的姑娘都已經出嫁,他們還能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