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

  殷銳看了看這倒在自己麵前的殷裘,子彈擊中胸膛,卻不是要害部位。他雖是沒有馬上斷氣,可也是真正不具備任何的威脅性了。


  “你又想要什麽?”殷銳再次轉過臉,眯起眼看向身後的唐琛,見著他那雙眼裏透出的貪婪目光,心中已然有所明了。


  “殷銳,你是一個聰明人,你自然知道我最需要的是什麽。不管剛剛你們所談論的那種毒品之類的東西有何種巨大的經濟價值,我並不稀罕那些——我隻要可供隨意揮霍,卻又不必承擔任何風險隱患的物品——錢。殷銳,我隻需要錢。”唐琛這話說得很明白。


  聞言,殷銳暗暗長籲一口氣,覺得自己的心,似乎在某種程度上安穩的落了地。


  ——這世上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是最簡單容易的問題。


  “好吧,你開價。”殷銳一邊說著,一邊慢慢走向甯願。看著她那張蒼白虛弱的小臉,他覺得那股彌漫心間的痛楚,要比手上的傷口來得劇烈多了。


  “等一下!!”唐琛突然開口喝了一聲,然後便又將那槍指向了甯願,“誰叫你現在走過來?!一切交易達成之前,禁止你與她有任何碰觸!!少跟我玩什麽花樣!!”


  “聽著,唐琛,不管你心裏有著怎樣的想法,過去的恩怨我們一筆勾銷。你要錢,我便給你,隨你任意開價。我希望我們的交易可以速戰速決,不要拖遝。你應該也看得到,甯願身體不適,我不希望她出現任何意外。如果你想如願的真正得到金錢上的補償,那麽我完全讚同,隻是從現在開始——你少給我廢話!別跟我玩綁匪那一套!!”


  殷銳並不理會唐琛的威脅,依舊逐漸靠近著甯願。隻是,在他說出這一番話後,那唐琛不但沒有妥協的放下手中的槍,反倒又將槍頭移上了甯願的頭部。這使得殷銳不得不警惕的終於停下了前行的腳步。


  “不,殷銳,過去所有的經曆讓我這輩子隻真正的懂得了一個道理——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輕易許諾。”唐琛說著,從口袋裏麵掏出了行動電話扔到殷銳懷裏,又扔給了他一張卡片,上麵寫著一長串的數字,“現在馬上給你的手下打電話,一來報備平安,我可不想被什麽追蹤炸彈炸死。二來,叫你手下馬上匯入一億美金到這個賬戶。聽好——我要馬上!!什麽時候錢準確到位,我什麽時候再放人。殷銳,你看著辦。”


  “現在可不是較真的時候!!”殷銳有些惱怒,不是他不想給唐琛這筆錢,而是他現在真的不認為此刻是解決這件事的好時機。


  “我卻並不這麽認為。”唐琛挑釁一般將那槍更加用力的頂上了甯願的太陽穴,絲毫沒有妥協的意思。


  “不要!殷銳,不要按他的話去做——他是不會放過我們的,錢一到手,他是不會留下活口的——”已被扯下了封口膠帶的甯願,強忍著身體上的極大不適,打起精神對殷銳這樣說著。


  ——過去的工作合作關係,讓她無比確切的了解那唐琛——他絕對是一個心狠手辣,做事不計後果的人。她知道,一旦他真的拿到了錢,是不會那麽慈悲的放掉她與殷銳兩人的,他一定會選擇殺人滅口。


  “甯願,現在還不是你該說話的時候,不是嗎?”唐琛的輕緩語氣當中充滿了明顯的警告意味,他隨即又看向了那站在麵前貌似不敢輕舉妄動的殷銳,咬牙切齒般的一字一句,“快一點——殷銳,如你所見,我認為甯願是沒有那麽多時間可供她繼續支撐下去的。”


  閉上雙眼再睜開,深深吸進一口氣,雖是內心布滿憤怒,可殷銳在如此情形之下真的別無選擇,他不得不按照唐琛的指示去做,拿起電話撥出了一串號碼。


  “洛印,是我,我沒事。聽好,現在需要你馬上調出一億美金匯到這個戶頭上來——我知道這很突然,不過事關甯願性命,洛印,你要速去盡快解決!現在,馬上就去!!”殷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在這緊要關頭,他明白自己首先應該做到的,就是保住甯願平安無事。


  在唐琛滿是難掩興奮的目光下,殷銳按下了通話的終止鍵,然後便一步上前將甯願摟進了懷中,迅速解開了她雙手上捆著的繩索,撫摸著她那雙腕因著長時間的緊勒而出現的血痕,殷銳幾乎就要把持不住自己的滿心憤怒。


  “願願,沒事了,你沒事了。放輕鬆,深呼吸,放輕鬆——我很快就會帶你出去——”緊摟著懷裏的虛弱小女人,殷銳貼近她的耳邊這樣輕聲安撫。


  此刻的他,心中湧現著一股無法言喻的糾結痛楚。那不僅僅是對於甯願的心痛,更深的,還有對於她因為自己而遭此劫難所產生的莫大沮喪與無奈。他明白,自己的感情一直都在不斷為她帶來著矛盾,困擾與傷害。她的生活當中,似乎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因他而具備了,唯有幸福。


  ——他從未給過她真正意義上的快樂與幸福。


  洛印的辦事效率果真很快,不出二十幾分鍾,唐琛已然從電話查詢當中得知了那筆錢款的入賬。


  “很好。殷銳,我們的這筆交易,真是一次充滿愉悅的經曆。那麽我們現在就算達成了協議,我們扯平了——”唐琛這樣說著,然後便真的撤下了指向甯願的槍。


  警惕的瞥了他一眼,殷銳依舊不太相信他的“花招”會就此結束。


  “看來,我們之前還真的留給了對方很壞的印象呢。”唐琛訕笑著,想了想繼續道,“不過既然錢已經拿到了手,不管我們從前有著怎樣的矛盾,我可不想在未來逍遙奢華的生活當中,增添任何殺人後懼怕被追緝逮捕的驚慌恐懼——喏,我說話算話,放過你們。”


  唐琛一邊這樣貌似充滿真誠的說著,一邊雙手高舉示意“無害”,緩緩向後倒退幾步,走到那倒地不起的殷裘身邊,狠狠的踹了他一腳,發現悶哼的他還沒有真正斷氣。


  “殷銳,既然我們從現在開始已經沒有了任何過往的隔閡,那麽我來向你揭露幾件事好了,免得你以後還要記恨在心找我翻舊賬——”麵對殷銳那雙布滿犀利的眸子,唐琛微微一笑道,“告訴你,你這個義父——可是早在很久以前就計劃著算計你了。例如在那柬埔寨的時候,那次槍襲綁架——就是出自他的手筆,那都是事先計劃好的,當然我不否認我的參與其中。而至於目的嘛——不過就是想讓你成為警方的頭號懷疑對象罷了。他想借由‘別人的手’置你於死地。很歹毒對不對?”


  “還有那一次你被國際刑警突襲,就是甯願帶隊逮捕你的那一次——當然,那並不是甯願所為。而依舊是他走漏的風聲——他知道你定會進行反抗,或許會在雙方交火當中死掉——不過,貌似你有時還真是蠻走狗屎運的。僥幸得以逃命不說,還因此得到了甯願——”


  唐琛撇撇嘴,很輕鬆的模樣。說話間,他已經向後退到了那門邊。


  “好了,類似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告訴你沒有別的企圖用意。隻是認為,或許你到臨死前的那一刻,會想弄清這些事的。而我,則隻是出於好心。僅此而已。”唐琛突然說出了這麽一句貌似別有深意的話,然後反手將門打開,向外走了出去。


  “再見了殷銳,甯願。我們——或許該說,我們——永別了。”


  當房門在殷銳的視線中快速關上後,落鎖時產生的那個詭異的機械響動令他的心驀地一驚。


  那像是——


  “願願,乖,靠在這裏,我去看看。”殷銳將甯願扶穩坐正,然後便疾步走到了那門邊,用力扳動門把手,卻是突然發現了一個充滿驚異的事實。


  ——這居然是一道被設定了周密繁複的電子密碼鎖的門!!

  那也就是說,除非知曉密碼的人或者開鎖專家以外,是沒人能馬上將這門打開的。那同樣也就是說——他與甯願,還要被困在這裏,直到有人解開密碼打開門,救他們出去為止。


  “媽的!!”殷銳似乎從來沒有這麽挫敗過。之前過多的在甯願身上投注精力,這讓一向小心謹慎的他忽略了這致命的一個環節。


  ——他是無所謂的,可甯願不行。她那副樣子看來,真的是不能在此過多久留的!

  “告訴我,密碼是多少?!!告訴我!!”心急如焚的殷銳,幾大步走到殷裘身邊,抓起奄奄一息的他的衣領,用力搖晃,大聲吼著。


  “嗬嗬——你這個狼崽子——你終於也有這麽驚慌失措的一天了——你這個狠心的狼崽子——”殷裘的雙眼已經渙散無神,喃喃說著,斷續的語氣中帶有一抹貌似“舒心”般的幸災樂禍,“我是不會告訴你密碼的——那麽繁雜的密碼——我要讓你在等待中看著她死掉,死在你麵前——我要讓你痛不欲生,一輩子都忘不掉——我要成為你的夢魘——永遠揮之不去的夢魘——”


  “你他媽的快告訴我!!告訴我!!”殷銳已然紅了眼,側臉看了看甯願,她那張灰白的臉,令他內心驟然生起恐慌。


  “嗬嗬——嗬嗬嗬——”殷裘如此決絕般的笑著,任由滿麵憤怒,雙手顫抖的殷銳抓著自己的衣領猛力搖晃,在他麵前終於緩慢的閉上了那雙渾濁的老眼。


  “你這個混蛋——不準你死掉!!快點告訴我密碼!!快點說出來——!!!”殷銳依舊不斷咆哮,可手上這個唯一能夠提供密碼解救他們出去的人,卻已沒了任何反應。


  “呃——”此刻,那突然來自於甯願的一聲痛苦呻吟,終於令殷銳將視線從殷裘的臉上轉移了過去。


  可放眼一看,卻頓時讓他感到了自己的寒毛倒豎!!

  “願願——你這是怎麽了?!!啊?怎麽了?!!”扔下手上的死人,殷銳幾步奔到甯願麵前,雙手顫抖的撫上她的雙腿,卻是摸到了滿手冰冷滑膩的液體。


  “殷銳——”甯願俯倒在了殷銳的肩頭,冰涼的臉上滿是滾燙淚水,“殷銳,我好痛——好痛,我的羊水破了——”


  “那——那是什麽?!!”殷銳將甯願的臉扳正,看著她的雙眼急切問道。


  沒有任何伺候孕婦經驗的他,當然不明白她口中的那個生疏詞語的含義。


  “羊水——破了——那意味著——”此刻,甯願那張布滿痛楚的小臉上,突然綻放出了一抹飽含欣慰的淒然淺笑。


  她說,“那意味著——現在此刻,就在這裏——我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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