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柊碩?

  迎著甯願的眼,殷銳定定的看了她許久。然後才打開車門下了車。


  “願願?好巧嗬,我正要去看你。”殷銳在兀自沉默了好一會兒後,突然來了這麽一句,繼而嘴角微揚,露出了一個貌似“開心”的笑容。


  甯願聞言,略微一怔,表現並不明顯,可殷銳剛剛對她的親昵稱呼以及那句“正要去看你”,卻是令在場的所有其他人豎起了耳朵。


  盡管不可能一下子就將事情的始末全數弄清楚,可他們仍是希望可以借由這兩人接下來的“互動”而略微探尋出他們之間那種“微妙關係”的大致梗概。


  更何況,這一向容不得別人開半點玩笑的甯警督——麵對殷銳這句充滿曖昧的話,居然沒有一絲的厭惡與排斥,這本身就已經足夠奇怪的了,不是嗎?

  此刻,這股靜默的氣氛真是怪異透了。


  “殷銳,這是你的逮捕令。你需要跟我們走一趟。”甯願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了心裏的那股難忍的糾結與疼痛,對著殷銳亮出了隨身帶來的通緝逮捕令,然後又從自己的腰際拿下了一副明晃晃的手銬。


  ——她實在無法說清自己現在究竟是一種什麽心情。是難過,惋惜,後悔,悲哀,酸澀,心痛,還是什麽其它。她不知道。


  她隻覺得自己的思緒一片茫然空白,可那股無法忽視的瑣碎細小的疼痛卻又是在她那整個胸腔之內逐漸越積越厚,越來越濃烈。而她的心,就像是被層層纏繞上了結實冰冷的鏈鎖——隨著那鏈鎖的逐漸緊結,她的心也痛得像是快要破碎掉了一般,甚至於已經無法順暢的呼吸。


  “逮捕令——?”殷銳盯著那白紙黑字,微地眯了眯眼,隨即居然又笑了,視線移開轉向甯願的臉,問道,“逮捕令既然都已經批準下來了,那麽看來——你們還真是抓到了我的把柄了呢。”


  殷銳那抹邪氣又貌似閑適的笑容,使得他此時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即將被“繩之以法”的重罪嫌疑犯。隻是,表麵雖是沒有流露任何心緒,可他自己卻清楚得很——他的那顆心是有多麽的失望,多麽的疼。


  ——他的賭注,真的押錯了嗎?!

  他為了確定得到甯願的最大信賴與真心,不惜將那可以“致自己於死地”的最為隱秘的“犯罪證據”毫無遮掩的主動雙手奉出。


  結果呢?

  ——全盤皆輸。


  他換來的竟是甯願對他真心實意的無情漠視,還有——此刻這張明晃晃的擺在自己麵前的逮捕令。他終究還是沒能摸清看透她的內心,他終究還是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而他們之間所發生過的那些甜蜜的回憶呢?那又算什麽?——全是她刻意做出來的假象吧?!為的是消除自己的戒心?為的是毫無困難的得到他的信賴,得到她所需要的證據?


  她為的是——她自己。


  此刻,殷銳因著這突來事件所帶來的措手不及,與對甯願的所作所為而感到的莫大失望,他的心已經失去了尋常的冷靜分析能力。


  甯願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該以一種什麽心態來麵對殷銳,而對於他這問題——她又該怎樣給予答案。


  ——她該如何說明,她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這整件事情的始末因果,根本就不知道為什麽上級會突然下派通緝令與逮捕令,他們手中所掌握的證據又是什麽。


  她該如何向他說明這些讓人感到荒唐之極難以信服的理由?!她該如何告訴他,她如此這樣“身負重任”的前來逮捕他,是萬般無奈不得已的?!!

  或許,就在剛剛她亮出逮捕令的同時,自己就已經失去了殷銳的所有信任了吧。


  “甯警督——”站在一旁的助手小聲喚了甯願一下。


  見自己的上司與這罪大惡極的毒販子就這麽愣生生的站在彼此對麵,看著對方,說也不說一句話,動也不動一下,他直覺得別扭極了。


  ——這哪像是警察與罪犯之間所該有的嚴肅緊繃氣氛?若說他們是一對即將麵臨“分別”的情人,倒還差不多。


  甯願驀地緩回神,迅速調整思緒狀態,而再看向殷銳的時候,卻見他突然就將雙手伸到了自己的麵前。


  “來吧,願願,如果你能夠做到的話。我就在你麵前,逮捕我吧。”殷銳這樣正色的對著甯願說,一臉的“真誠”與“認命”。


  可他自己的心裏卻是有著疑惑——


  他是怎麽了?瘋了嗎?要知道,這可不是在玩“過家家”啊——那副冰涼的手銬一帶上,或許就真的再也摘不下去了。而若是他被捕了——如果證據確鑿,那麽他這一生可能就都會在那暗無天日的牢裏度過了。又或許——他根本連命都保不住。


  殷銳,你為了贏得一個女人的心,一個“沒有良心”的女人的心而這麽做——你值得嗎?!


  而看著他們來了這麽多的人,大概也都是“全副武裝”的吧?就算他頑強反抗,想要完美脫身逃離,也是很難的。可是——從小到大,義父都在教著他一個道理——出來道上混的,就算同樣都是死,也不能率先乖乖束手投降!

  他該放手一搏的,不是嗎?!

  可是——為什麽他的行為卻是並不受大腦的控製,雙手徑自的就違背了自己的意願,就這麽“沒有骨氣”的乖乖送到了甯願的麵前了呢?


  為什麽——?

  難道,潛意識當中,他還在期盼著什麽嗎?他還在最後的“壓著賭注”嗎?!

  而勝算,又有幾分呢?

  殷銳小心翼翼的“護著”心中的那一小簇微弱的“希望火花”,憑借著自己對於甯願那僅剩的一點點“無來由”的信任,他放任的賭上了這最後一把——


  或許,他會贏。那麽,便是贏了全部。


  或許,他會輸。那麽,便是輸了所有。


  可是——


  當內心充滿冀盼的他,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了那屬於手銬的冰冷觸感襲上了自己的雙腕上時——


  那抹希望的火焰,瞬間便成了一縷冰涼死寂的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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