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飲樂死
呂不韋一臉輕蔑的看著黃崆說到:“你一個無家無業無親無後的閹人能問出這句話,足見你是動了一番心思的。你一定以為本侯會說本侯最在意的人是白宣,嗬嗬,白宣待本侯情深義重,現在想來當初本侯若是多聽他的話也不至於有今天的下場。本侯知道你想說什麽,你是想告訴本侯,若是本侯還想苟活那就會連累了白宣。但是本侯告訴你,白宣此人隻要是他敢做的事情就不怕什麽連累。”
黃崆:“這是我最擔心的,嫪毐謀逆最多是讓大王羞憤難當,若是君侯,大秦將會麵臨滅頂之災,即危機過去大王還會相信任何人嗎?大秦還能有如今的威勢嗎?文信侯,你做過大秦相邦,你明白大秦走到如今這一步有多麽的艱難。大秦能有今天也有相邦的辛勞,相邦就忍心看著大秦境內烽煙四起,關中百姓生靈塗炭嗎?相邦!”
黃崆跪倒在地,呂不韋卻站起身說到:“你說得對,這種不顧一切的勇氣白宣有,他也的確有本事能夠做得出來。其實本侯方才的話沒說完,在大秦我最在意的人不是白宣,但本侯絕不告訴你他是誰。麻煩少府告知白宣,就說呂不韋欠他的情今生無緣報償,下一世呂不韋結草銜環定當還給他。”
黃崆抬起頭看著呂不韋,他臉上的陰鷙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肅然。黃崆抱拳拱手說到:“文信侯高義,黃崆既感且佩。”
呂不韋:“莫急,本侯會讓你滿意的。”
黃崆從袖子裏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玉瓶放在呂不韋麵前。
黃崆:“文信侯,此瓶內為鴆酒,隻需一口就可以取人性命,您不會痛苦。”
呂不韋笑道:“不會痛苦?難道少府試過?不然你怎知不會痛苦。呂不韋為大秦相邦,爵封文信侯,連大王都沒說我該死,你有什麽資格代替大王賜我鴆酒?難道你想讓大王背負上誅殺功臣的罪名嗎?你想讓大王背上弑父之名嗎?”
黃崆:“呂不韋,你大逆不道!”
倉,長劍出鞘直指呂不韋。呂不韋抬手用中指食指在劍上彈了彈說到:“先王去時,命大王尊我為仲父,仲父也是父。你這一瓶鴆酒給了我,罵名卻留給了大王,黃崆,這是你的本意嗎?”
黃崆愣住了,他的長劍慢慢垂下。呂不韋大喊一聲:“管家。”
管家出現在門口,呂不韋吩咐道:“置宴備酒,本侯要款待黃少俯和趙府令,哦,請夏侯郡守作陪。”
“家主,喏~~~”
黃崆:“文信侯這是何意?”
呂不韋:“我自己喝酒喝死的與別人,何幹!”
黃崆還劍入鞘俯首說到:“黃崆願陪文信侯痛飲三百杯!”
呂不韋:“哈哈哈哈,能與本侯痛飲者唯白宣與他而已。不過少府之情本侯領了,請入席。”
呂俯酒宴堪稱奢華,別說什麽珍饈美饌杯盤羅列,也不要說什麽鍾鳴鼎食無盡榮華,隻說這洛邑城中歌舞大家齊至,並且拿出了生平最大的本事為呂不韋獻藝這一節就足以說明,呂不韋的聲望和地位有多麽的崇高。
正如呂不韋說的那樣,如果他真的喝了鴆酒而死,殺功臣、弑父的惡名嬴政是一輩子也洗不掉的。即便大秦史官不予記錄,那麽各國史官也會在史冊上留下一筆,這對嬴政而言是一個最大的汙點。殺功臣為不仁,弑父為不孝,不仁不孝的君王在史冊中有一個統一的稱呼,暴君!呂不韋真的不想讓嬴政背上這個罵名,所以他選擇了這種貌似瀟灑實際上不喝毒藥還痛苦一萬倍的死法。
此時的黃崆也明白了呂不韋的用心,他隻是悶著頭喝酒連看一眼呂不韋的勇氣都沒有,趙高和夏侯商頻頻向呂不韋敬酒,趙高幾次想把那鴆酒倒進呂不韋的酒杯中,但都被呂不韋製止。
崔姬來了,她不顧禮法闖進宴會廳坐在呂不韋身邊為他滿酒布菜,崔姬沒有哭甚至沒掉一滴眼淚。
呂不韋:“別做傻事,等紫煙來了把家都給她,她會為你養老送終的。”
崔姬點著頭一句話沒說,隻是站起身來伴著樂曲聲為呂不韋跳起了舞蹈。
哈哈哈哈,呂不韋豪放的大笑著同時將酒一杯接一杯的灌進嘴裏,說實話照這個喝法用不了多久就會醉倒,但離死還差得遠。呂不韋已經麵如塗朱,醉眼迷離,他一手撐著桌案一手舉著酒杯喊到:“阿宣、再陪為兄喝一杯。先王何時來的,快快為先王布置桌案,先王,您是來接不韋的嗎?哈哈哈哈,謝先王。”
呂不韋搖搖晃晃栽倒在地,崔姬抱起呂不韋將他的頭放在自己腿上。
“夫人,我好難受。”
“夫君,我更難受。”
“都怪我自己沒聽你的話,沒聽阿宣的話。”
“夫君,我不怪你。”
“你好好活著,等著紫煙來。呃,難受,我的頭要炸開,我的心似乎要蹦出來。夫人,幫我,幫我。”
崔姬淚眼婆娑,她把臉貼在呂不韋的臉上,崔姬那溫涼滑潤的肌膚讓呂不韋稍微好受了些。
崔姬:“夫君,妾身對不住你,沒能給你留下一男半女。其實,本來是該有的,但是我每次和夫君歡愛之前都服了藥。等到時間久了,我想要孩子的時候卻不能了。夫君,我其實是君侯拍到您身邊的,我是冷鋒校尉。隻不過夫君離開鹹陽之前我已經是自由之身了,夫君,我對不起你。”
呂不韋:“我知道我身邊有阿宣的人,就好像阿宣也知道他身邊有我的人一樣。不過,我沒想到居然會是你,嗬嗬,阿宣比我高明。喝酒,喝酒。夫人,再為我唱一首蒹葭吧。”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呂不韋顫抖著手將酒一杯杯灌進嘴裏,當他的手臂軟的再也舉不起來的時候,他瞪著雙眼喊到:“我先走了,你好好的,今生無緣,下輩子,我還找你!”
崔姬嚎啕大哭,她的一隻右手抵在呂不韋脖頸之間猛一用力,呂不韋那令人聽了都感到紮心的呻吟聲戛然而止。
黃崆的眼睛都直了,因為他看出來,崔姬用的是原大秦隱衛的獨家殺人手法“鎖喉手”,中了鎖喉手的人有死無生。
崔姬慢慢抬起頭說:“文信侯飲酒過量,救治不急,已經薨逝,請少府、府令待臣婦稟告大王。”
黃崆趙高拱手俯首答到:“喏。”
崔姬:“夏侯郡守,請您待妾身治喪。管家,家主喪事係聽夏侯郡守吩咐。”
“夫人~~~~”
夏侯商:“謹遵夫人之命。”
崔姬說完便不再說話,他抱著呂不韋的身子用一塊絲巾為呂不韋仔細的擦著麵頰,她還拔下頭上的金簪仔細地為呂不韋把胡須眉毛理順。崔姬的動作有板有眼絲毫不亂,趙高實在看不下去,起身走出宴會廳。黃崆站起身來到呂不韋身邊,將手放在呂不韋的口鼻之前。
崔姬:“你應該按壓脈搏,這樣最準,你還需翻開眼皮看看他的眼仁是否擴大。要不要妾身幫你?”
黃崆後退一步說到:“在下不敢,職責所在還請前輩體諒。”
崔姬:“滾。”
黃崆拱手一禮退了出去。此時呂俯之內已經哭聲四起,府門外懸掛的紅燈被摘了下來換上了白綢子的燈籠。黃崆低頭邁步向前,卻被夏侯商攔住。
“少府留步,洛君呃不,文信侯已經薨逝,其餘家眷門客是否按照王詔遷徙巴蜀?”
黃崆:“活著遷徙巴蜀,死了還怎麽遷?”
夏侯商:“可畢竟有王詔啊。”
黃崆:“此事有我,你隻需辦好喪事,守住呂俯。告訴那些門客不用害怕,這裏會有新主人的。”
夏侯商:“少府的意思是?”
黃崆:“不該問的別問,大女應該已經從鹹陽出發了。”
夏侯商拱手說到:“下官明白,明白。”
黃崆對站在一邊低頭不語的趙高說道:“你走不走?”
趙高:“我想等大女到來。”
黃崆:“你若不怕大女罵你,你就留在這裏。”
趙高:“那我還是跟你走。”
夏侯商將二人送出門外看著二人上了車馬,黃崆臨走之前說了句:“夏侯郡守,從現在開始洛邑執行宵禁,嚴格盤查往來行人。大王有命,紫煙大女若有半點差池,洛邑舉城軍民為她陪葬!這三十個黑冰衛留下協助你,他們行動你不用過問!”
夏侯商嚇的跪在地上連聲說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待趙高黃崆走後,夏侯商才哆嗦著站起身來吼到:“郡丞,立刻全城宵禁,嚴查往來人等,肅清城內犄角旮欄,務必不留任何死角!”
“遵命!”
“郡尉,調集郡兵以及各縣縣卒一是守衛文信侯府,二是日夜巡防洛邑城!”
“遵命!”
半天之後,整個洛邑的大街小巷上再也沒有一個閑人在瞎逛。隨後各國派往洛邑的細作悉數落網,等夏侯商發現這些人的時候,這些人已經死了好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