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4：登雲台

  等葉風他們上來，董小虎早候著了，“哈哈，這會子才上來，俺又贏了一回。”


  葉風笑了：“咱們又沒約定要和你比，可不能算你贏。”


  董小虎一下子急了：“怎麽不是俺贏，這當然是俺贏了嘛！”


  葉風看著他一蹦三尺高、抓耳撓腮的樣子，笑了起來：“好啦好啦，算你贏啦!這樣吧，我再封你當這山的山大王好了。”


  董小虎這才轉嗔為喜，帶著葉風他們，指點舊日勝跡。


  碧霞宮早已荒廢，殿傾牆頹，庭中青草萋萋。


  “別看現在是這樣，聽俺爺爺說，當初這兒的香火可旺著呢。每年正月初九，二三十裏遠近的鄉親們都來燒香，廟會上熱鬧極了，光爺爺做的酥糖，在這一天就能賣出一百多斤呢。”


  “那現在怎麽就荒了？”


  “聽說有一年，不知誰衝犯了碧霞仙姑，仙姑生了氣，以後就不來了，這兒也就不靈了。”


  到了會峰亭，雖然僅存亭基，但在此眺望，景象極為壯闊，隻見雲海滔滔，似乎觸手可及；群峰間輕霧繚繞，山勢起伏，似潮奔湧；極目處長江如帶，鍾山似螺，一座雄偉城池隱約可見，正是龍蟠虎踞的南京城！山風颯颯，吹得竹青袍帶唰唰飄動。


  江山無限美啊！可惜沒有相機，葉風又不會素描什麽的。


  “太棒了，你這個小導遊很不錯。”葉風覺得真是不虛此行，一時大有興致，於是搜腸刮肚，成詩一首：

  扶草緣階登雲台，千峰萬林曉盡開。


  昔時仙姑尋不見，今我咫尺到蓬萊!

  葉風自覺不錯，又搖頭晃腦地吟哦了兩次，正得意間，眼角的餘光卻發現董小虎笑嘻嘻地。


  “這有什麽好笑的，這詩不好？你小小年紀，還懂得詩？”


  董小虎好不容易收了笑，才說：“公子啊，俺哪懂得啥子幹啊濕的，就是想起了前兒的一單事。”


  “什麽事？”


  “那天也是一個公子啥的，不過呢，是長得白白胖胖的，臉啊，有這麽大，然後也像公子這樣，”這可惡的小家夥比劃了一下，又誇張地晃了幾下腦袋，“腦瓜子又是晃來又是點的，大冬天的還搖著個花扇子，把俺的眼睛都快看花了，嘴裏還說著不知道啥意思的話，和公子剛才有些像，所以俺想起來後就笑了。”


  “那個公子，要上這兒來，說是要‘賞天賞地’啊啥的，也是俺帶的路。可他才爬了一小半，就爬不動啦，坐在那兒，嚇得那臉兒啊，白白的，閉著眼睛，渾身直打哆嗦，都哭鼻子啦，帽子也歪了，扇子也掉到山下去了。”


  葉風聽得有趣：“那後來呢？”


  “他那些伴當，想背他下去，背不動；攙下去，他又腿軟起不來。最後啊——”


  “怎麽著？”


  “大夥兒從寺裏找出個大缸，扛上去，把他就那麽塞進去，幾個人用繩子吊著缸，就這麽放下來了。”


  “哈哈哈——”葉風忍不住大笑起來。


  過了一會，一名家丁提醒說：“公子，回去吧，差不多時候了。”


  葉風點點頭，大家就往回走了。


  路上葉風突然想起一件事：“小虎，你之前說，你爺爺會做酥糖？”


  “是啊，可香甜了。”


  “那現在怎麽不做了啊。”


  董小虎的臉上登時沒了笑，過了陣才狠狠地說：“幹活的東西叫劉麻子搶走啦!”


  “劉麻子？”


  “是個滿臉麻子的壞蛋，專幫劉財主收印子錢的。”


  “為的什麽”


  “說是俺家欠了他的錢。”


  “你家真的欠過他的錢嗎？”


  “借是借過，可爺爺說早就還清了，爹爹也是這麽說的，”董小虎看起來把葉風當成了朋友，一股腦兒全倒出來了，“可這壞蛋還總是來，被子也搶走了，櫃子也搶走了，鍋也搶走了，害得俺家得借鄰居張大嫂家的鍋做飯。”


  “去年那天，劉麻子又帶了兩個人來，要拉俺娘走，說是要給劉財主當啥小老婆。”


  “俺從沒見爹爹發過那麽大的火，爹爹一巴掌就拍飛了劉麻子的兩顆門牙，拿著門閂，把三個狗腿子一路打了出去。”


  “可爺爺說爹爹闖了大禍了，當晚咱家就逃到這兒來了，連家裏的東西也沒怎麽收拾，不過也沒剩啥了。”


  董小虎突然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說得多了，趕緊說：“爺爺叫俺不能跟外人說的，俺覺著你是個好人，這才說了，你可別傳出去。”


  葉風神色嚴肅地保證：“小兄弟，你放心，我絕不往外傳。”——不過就說給父母聽聽，這該不算“外傳”吧？


  從峰頂下來後，葉風給了董小虎兩串錢，每串百文。


  他興奮地道了聲謝，捧著錢跑了：“爺爺還有爹娘一定會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