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恕我直言。


  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真是個狼滅。


  被關在世界上最封閉嚴密也是最安全的歐洲異能監獄都還能抽空遊刃有餘跟他前女友打電話, 甚至還用上層社會無聊貴婦開茶話會的語氣懶洋洋輕描淡寫的說著你想去莫斯科結婚,還是想去隔壁種花國度蜜月,以後的小寶寶叫什麽名字他都想好了。


  我自愧不如, 並且產生了說不定接下來太宰治也會給我打電話的錯覺。


  不……不可能吧……


  費佳話語矜持安靜, 好像在陳訴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件, 冷靜到讓我覺得他是不是窺探未來走向或者是某位白日夢專業戶。


  真是太奇怪了。


  而且千裏迢迢給他前女友打電話就為了一個生日?

  不不不, 費佳怎麽可能是這種宛若異地戀小女生向不解風情鋼鐵直男男友抱怨撒嬌的人設呢,明明他平常都是高貴冷豔的貴婦人設,高山之巔最清冷的一捧雪水。


  至少費佳平視看書時的氣質就甩我十萬八千裏。


  還有,在單身節過生日太慘了吧, 我都同情他了, 這樣下去這個可憐的西伯利亞大倉鼠莫不是真一輩子單身下去了。


  畢竟,被摯友背刺後就永遠停留在單身的那一瞬間了吧。


  毫不避諱的講,在我心裏,戀愛永遠不如事業重要,事業遠遠不及兄長重要。


  不論如何,我現在隻有一個很明確的目標。


  拚盡全力幫兄長實現他們的理想。


  既然自身無法點燃, 那就將自己化為燃料照亮最為重視之人前進的道路, 讓理想的熱氣球永不隕落。


  是的,為了兄長們的理想, 我特地一整晚聽著果戈裏嘰嘰喳喳編排費佳的謠言, 什麽陀思他不行, 他肯定不行,果戈裏就已經重複一百遍了。


  “呐呐呐!親愛的你聽小醜說, 陀他不行!你一定不可以偷偷跟他跑了哦!!!”


  “小寶寶什麽的!雖然小醜不喜歡有人出現在你我之間, 如果你喜歡的話, 我不介意我們兩個一起生好幾個小小果!!!”他垂下眼簾, 帶著幾分羞赧捂臉,暗示性的衝我擠眉弄眼,“你想生幾個都可以,我隨意。”


  “……”


  直到天亮,備受摧殘的我抬眼看著窗外晨光照進房內,帶著幾分疑惑問道:“剛剛電話裏好像有兩個人,但又好像隻有一個人,怎麽回事?”


  “應該與陀思君的異能有關,據我所知他的異能是{罪與罰}。”


  小經理替我解答,隨後看了看鍾表,決定先去買菜在旅館廚房做飯,不愧為當代好媳婦,把我這個小叔子可感動哭了。


  堅持不懈詆毀摯友的果戈裏接話:“就是我讓親愛的你去陀思君身邊當二五仔替人家打探的異能哦!”


  站起身,我不鹹不淡瞪著他:“閉嘴,你個拿一抹多當工具人的變態歐尼醬。”


  “唉!親愛的不要誤會,哥哥錯了,哥哥隻是想著這樣就像地下情一樣刺激,你肯定會覺得有趣噠!”唯恐被誤解的果戈裏風風火火撲向我,粘著不鬆手,急切的解釋,“親愛的想想看,我們兩個給摯友戴帽子,他的表情肯定十分精彩,魔術師最喜歡的就是觀眾驚訝的神情了!”


  怎麽看這貨都是趁機占我便宜。


  我冷漠的甩了甩腿,但上麵的果子狸就像牛皮糖一樣難纏,哭哭唧唧打感情牌。


  不得已,我隻好冷笑。


  “嗬嗬,寧就是傳說中的隔壁老果。”


  “我想想,這是什麽來著?哦~”


  我定定看著他:“朋友的女人才是最棒的女人。”


  身下的人像是得知了什麽驚天霹靂,金色的眼瞳微微睜大,消化這一句話,停頓幾秒,忽然敲擊手心,接著哈哈大笑起來,捂著肚子在地上打滾。


  “不愧是親愛的,透過現象看本質!”擦著眼角的淚水,他笑得很誇張。


  “不過,你不覺得……”好不容易鬆開我的大腿,他站起來彎腰鞠躬,扶著小禮帽誇張的行了個紳士禮,倏地的用那雙透著自由不羈的眼睛盯著我,勾起唇角,牽起我的手背落下一吻。


  “自由才是最好的情人嗎?”


  “不同於那些世界上頑固不化的愚鈍之人,我們在精神上骨肉相連,連根盤結,互為一體,誰也無法分離,誰也離不開誰,這不是最好的嗎?”


  月光般捉摸不透的銀色小醜用異常歡脫的語氣回答。


  我看著他,抿嘴糾結幾秒,沒有收回自己的手,食指微微收縮,直直望進他的眼底,帶著幾不可察的複雜神色問他:“所以,為了逃離這個被迫捆綁在一起的囚籠,你也會殺了我嗎?”


  認真的看他,眨眨眼,我不帶任何情緒的歪頭詢問:“或者,你會給予我救贖嗎?”


  這對我太重要了,所以我直直看著他,不肯放過眼底任何一絲一毫的變化,固執且小孩子氣般尋求一個答案。


  以前不是沒有旁敲側擊過,卻被眼前人笑嘻嘻扯東扯西糊弄過去,執意要讓我自己苦惱,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他太過於飄忽不定了,就像這一次,因為摯友太理解他了而選擇背刺摯友獲取自由,成為自由的飛鳥,怎麽想思維都跳出常理。


  還有小時候,自顧自的想要和我扮演兄妹這一角色,又自顧自的說出一些突破這一關係的話語。


  果不其然,青年停住了,眼裏斂去平日裏掩蓋的搞怪歡脫與漫不經心,隱隱流露出幾分屬於冰雪般的透徹與平靜,微微歪頭,仿佛吃飯一樣不假思索理所當然回答。


  “你是我的,也隻能是我的,我們本就是一體的,不是嗎?”


  我皺眉,按他的思維方式用驚訝的語氣回答:“你不覺得我阻礙到你了嗎?為了逃脫親情這一束縛,就如同你要逃離友情的束縛一般,你應該殺掉我才能真正獲得自由,無拘無束翱翔在天空。”


  !!!


  臉頰被突如其來的包裹著風雪的氣息貼近,他忽然湊得很近,輕輕摩擦臉頰,看我的神情像是在看什麽輕輕地,脆弱的,仿佛一觸即碎的東西,或許是輕飄飄的雪花,又或者是不停流逝的水,更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讓大人苦惱的嬰孩,充滿柔情愜意和無限縱容。


  “哎呀!真是讓小醜苦惱呢,看來我們可愛的斯米爾也長大了呢,會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不過這點也是很可愛的啦,向小醜認真求教什麽的,感覺也不錯呢!”


  似是苦惱突如其來的問題,他很努力的想讓我的小腦袋理解,誇張的笑著,像小時候一樣從鬥篷裏掏出一顆糖果不由分說的塞進我的口中,害得我隻能鼓起腮幫子嚼吧嚼吧裏麵的糖果。


  纖長濃密的睫毛羽垂下,他十分平靜的訴說。


  “像是人類不能脫離氧氣,飛鳥不能失去自由翱翔的翅膀,它們緊密相連並蒂雙生,出生時就已互相融入對方的生活,注定無法從對方的生命中分割。”


  “我與你的關係,則比這些更深一個層次空間,那是超脫軀殼與靈魂的境界,說是友情過於膚淺,說是親情過於曖昧,說是愛情過於庸俗,應該是在這之上更為純粹美好的東西。”


  嗓音清澈低啞,詠歎調般訴說。


  沒想到他居然一本正經的回答,我微微瞪大眼睛,瞳孔縮成一根針,手指不知不覺收緊,又放開,重複好幾遍,似是不知所措,就像是習慣了在雨裏獨自舔舐傷口的流浪貓無措的望著頭頂突然出現的雨傘,進退兩難,眼裏慢慢流逝著什麽看不懂的東西,漸漸失神著陷入什麽思考。


  “驚不驚訝!這是很認真的回答哦!”


  說完,他猛地又更進一步靠近我,彼此鼻息糾纏在一起,腰也被緊緊禁錮,耳邊呢喃更像是情人間的低語,纏綿倦怠,特意拉長語調,似笑非笑看著我大腦當機。


  “我親愛的亞曆山德拉,你在想什麽呢?此時此刻,你明明知道答案的,自亂步伐可不像你。”


  有些為難的抵著他越來越危險的距離,我回過神來自暴自棄般垂眸,索性不管他趁機得寸進尺的動作,進入賢者時間。


  “因為想要確認某些答案。”我自言自語,閉眼歎口氣,“現在我已經差不多知道該怎麽做了。”


  沒有得到獎勵的果戈裏失望的把腦袋擱在肩上,摟著我的腰,嘟嘴無理取鬧,像個考試得了滿分卻隻能得到家長一句輕飄飄敷衍誇獎的熊孩子,開始賣萌:“唉——沒有什麽獎勵嘛——”


  “對了!我們來做一些很快樂的事情怎麽樣!”


  一巴掌拍他不老實的手上,我一秒暴露冷酷無情嘴臉:“不怎麽樣!老娘給你做飯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得寸進尺,你當老娘是你的免費保姆呢?還得給你免費三陪,忘了吃花生米嗎?”


  賣萌的果戈裏眨著眼睛好心提醒:“可是最近都是西格瑪君給我們做飯的,親愛的明明睡到中午都不想起。”


  我叉腰,完美展現女人沒有錯的特權:“這是休假,你沒有拒絕的權利!聽我的,什麽都別管,聽我的!”


  門傳來響動,買完菜的賢妻良母小經理回來了,朝我們柔柔一笑:“嗯?好像很熱鬧的樣子?”


  按住果子狸不老實的手,我瞎話隨口就來:“果戈裏說想要你陪他睡覺,跟他做一些很快樂的事情。”


  想到什麽不堪回首的記憶,這幾天被我和果戈裏虎狼之詞洗腦的小經理捂著自己的領口離果戈裏三米遠,驚恐的把菜籃子擋在自己胸口,看果戈裏的眼神像是什麽洪水猛獸。


  果戈裏委屈:“……”


  貓著腰翻窗離開,我露出深藏功與名的笑容。


  明天箱根溫泉三日遊就成功告一段落了,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背刺不急,人就在局子裏呆著,橫豎跑不了,倒不如趁機好好玩玩,奔向偉大的自由。


  飯團碾壓聯盟成員——果戈裏,小經理,我。


  目前我們三個決定手拉手回橫濱。


  “決定了嗎?雖然偵探社目前四散下落不明,你也借著飛機爆炸炸死,但萬一被人發現你還活著就危險了。”收拾行李的小經理一臉擔憂。


  我搖搖頭,給他一個安撫的笑容:“不用擔心,不是還有你們嘛!”


  回橫濱的確很冒險,港黑,異能特務科,還有不定時出沒的軍警,要是真撞上可就麻煩了。


  尤其是某個超級難搞的家夥,想起來就腦殼疼。


  不過有偵探社做擋箭牌,應該沒人太注意我們幾個才對。


  “唉,我必須回橫濱取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陪著我一起並排坐著的小經理遞給我一杯牛奶。


  慢慢啜飲,我真誠道:“為了摘掉百萬濾鏡,做一個莫得感情的殺手的必備物品。”


  小經理露出一個尷尬不失禮貌的微笑。


  見他不信,我隻好以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回了他一個同樣的微笑。


  偷偷摸摸回到橫濱,我們幾經商量,決定先由果戈裏去我家探路,畢竟他的異能最好跑路,到時候情況不對就拋下果戈裏飛快坐輪船偷渡,反正他肯定有辦法是不是。


  如果引起什麽混亂就更好了,現在我家肯定被某一方勢力監視,誰也不敢下定結論我是否還活著,但飛機已經在一片汪洋大海上方被炸得渣都不剩,活下來簡直是癡人說夢。


  被當工具人的果戈裏幽怨的拿著通訊工具,撩起披風裝模作樣準備回去,看了眼幸災樂禍的我之後眼珠子咕嚕嚕轉,突然瞬移到我旁邊,在我震驚得拿起旁邊板磚想敲他的動作中飛快“啾~”了一聲,見我一臉懵逼的捂臉才惡作劇得逞的心滿意足離去。


  回過神來,我氣得直跺腳,指著空氣火冒三丈:“尼古萊·瓦西裏耶維奇·果戈裏·亞諾夫斯基你等著!!!”


  空氣中突然冒出什麽,一個冰涼柔弱的物體貼上另一側臉頰:“啾~”


  歡脫的聲音自顧自回答著不對頭的話:“亞曆山德拉·斯米爾諾娃·羅塞特等到了。”


  回應他的是板磚暴擊。
.

  蹲牆角擼著貓咪,我咕嚕嚕喝著小經理帶來的奶茶,跟他一起擼貓,順便等著果戈裏那貨的消息。


  不一會,手機震動,我和小經理對視一眼,一臉嚴肅的接通視頻,下一秒差點被對麵傳來的尖銳笑聲震聾。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你們絕對想不到哈哈哈哈——”


  耳機黨當場陣亡!

  我和小經理一人捂著左耳,一人捂著右耳,恨不得原地打滾緩解這魔性的笑聲,痛苦不堪的吐著老血。


  用死亡視線盯著屏幕上手舞足蹈就差當場跳個草裙舞的果子狸,我和小經理難得一起舉起板磚。


  我目光蒼涼,像看一具即將涼涼的屍體:“不給我解釋出個理由,你就給我跳鍋裏燉鴿子湯好了。”


  笑得麵目扭曲的銀色小醜頂著頭戴一些不知道從哪飄來的白紙,捂著肚子,一手顫巍巍舉著手機,關閉聲音,鏡頭一轉。


  我和小經理仔細看著。


  還是熟悉的那個家,充滿威嚴肅穆的黑漆欄杆上滿是白色布條,錯亂交纏的布料纏成一朵大大的白花,許多白紙條紛紛揚揚從空中降落,頗有淒淒慘慘戚戚感覺。


  鏡頭下滑,一棟黑色的長方形箱子,上麵模模糊糊有一個人的黑白照片,鏡頭拉大一瞧,喲,還挺熟悉,誰來著?


  周圍背景很熟悉的人都穿著一身黑裝,拿著一束花,氣氛壓抑,像是在哀悼什麽。


  場景剛開始還是正常的,起碼還能看出來是哀悼亡者的。


  果戈裏開了聲音,一聲高亢的嗩呐聲差點又把我和小經理送走,大腦空白,回蕩著那悠揚的嗩呐聲,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背對站在巨大的長方形箱子的人影子轉身,他拿著話筒,掏出手帕悲痛欲絕的擦眼淚,聲淚俱下。


  “大家好,我是這次葬禮的主持人,很感謝獵犬,港黑,異能特務課以及從各個地方趕來的先生女士們能夠參加這次由條野采菊先生為他深愛的未婚妻舉辦的葬禮,讓我們一起為這位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的小姐哀悼三分鍾。”


  !!!


  我瞳孔地震。


  仔細一看那照片上的人不就是老娘嗎!?


  主持人繼續哽咽:“條野先生十分愛自己的未婚妻,為了悼念未婚妻,他還特地寫了挽聯。”


  大門左右上方掛著挽聯,自畫圈下麵伸展,上麵書法遒勁有力,可見筆力深厚。


  看清內容,那邊的笑聲更尖銳了,顧忌我想去死的心理,憋笑顫抖著聲隻讀出最上麵的一句話。


  “橫濱知名渣男澀澤焦糖追悼會。”


  手裏的板磚碎成渣渣。


  伴隨著生生啼血的嗩呐聲,專業素養過高的主持人帶著哭腔,悲痛欲絕的聲音響起:“為了祭奠這位澀澤小姐,條野先生特地點了黑人抬棺,決定由獵犬的各位親自出動,澀澤小姐的兄長也點頭答應了,真是感天動地的兄妹情。”


  話筒舉至被五花大綁的強行塞到棺材後麵的美人唇邊:“末廣先生,您對早逝的妹妹有什麽想說的嗎?”


  一旁的燁子蘿莉拿走塞在美人嘴裏的蘋果,美人不慌不忙一本正經道。


  “焦糖她不是渣男,她隻是想給全天下聲音好聽的男男女女一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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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一百章了,女主完整霓虹名字終於出現了,驚不驚喜,高不高興?

  橫濱知名渣男澀澤焦糖即將參加自己的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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