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笑著責問大夫人

  春風園正堂內，大夫人端坐著，神情肅然淡漠，一身華服，顯得端莊又威嚴。


  “給娘請安！”三個女兒一一上前給大夫人施禮。


  大夫人的目光從她們的小臉上一一滑過，最後鎖住了若染，見她穿著清新，一襲淡紫色的長裙，袖口上繡著幾朵白色的小花，一半的頭發挽成了髻，挺著一枚墜星的銀簪，其餘頭發自然垂著，發尾結紮了一條紫色的發帶，俏臉盈笑，柳眉彎彎，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大膽地迎著她清冷的目光，小嘴輕抿，秀麗淡定，無一點拘謹怯弱。


  哪裏看得出昨夜她三更回府的辛苦疲憊樣，瞧著那微紅的臉色，倒像休息得很滿足，皮膚保養得很水嫩。


  “四小姐，昨夜去哪了？”大夫人也不拐彎抹角，直接發問。


  若染勾唇一笑，她早料到大夫人有此一問，心裏頭早打了草稿，便自然答道：“昨兒與二哥去街上走了一圈。”


  她的回答太簡易，不盡大夫人的心，她冷眸一縮又道：“四小姨，誰許你半夜外出？”


  “這倒要問二哥，是他拉著我去的。”


  哼！我把責任全推到你寶貝兒子頭上，你奈我何？

  果真，大夫人的臉色難看了，自己的兒子渾，想幹啥就幹啥，她一個庶女也不敢違逆嫡子啊，若是降她的罪，這伶牙俐齒的庶女定會不服。


  “二爺為何帶你出去？”且聽聽她如何解釋，若有破綻，定不輕饒，別以為她不知道，她私自派出了丫環前去潮陽山莊，真是大膽，她竟敢一次次忤逆她的命令。


  “二哥想好好經營商鋪，因著無人交談相伴，便纏了女兒前去，一路我與二哥察看他人店鋪的裝飾與經營，一路探討如何對東街的崢嶸商鋪進行裝修改良。”若染不急不緩，說得清晰流利。


  大夫人眉梢動了動，正欲開口，趙之燕瞪著清眸，不屑地哼鼻：“四丫頭，別說得好聽，你準是吵嚷著讓二哥帶你出去吃喝玩樂！你的野性子誰不知曉，別裝得正經！”


  大夫人也不喝止大女兒，聽了她的話，索性端了茶慢啜，那樣子是準了大女兒對四丫頭進行質詢，她旁邊的吳媽媽耷拉著眼皮子，麵無表情，微動的嘴唇泄露出了她的精明。


  “大姐，若你不信，可叫來二哥對質。”若染仍不慌不忙，淡定地回敬。


  “你如何懂得經營？”趙之燕走近她，嘲笑道，“二哥向你討教煙花柳巷之事，我倒是會信。”


  若染對她的譏諷不予理睬，笑了笑，麵向大夫人道：“娘，女兒在相府呆了這些時日，一直認為娘家教森嚴，教出的女兒個個懂禮守節，在外的名聲也是好得很，為何大姐次次拿我在梅香樓呆過一事嘲笑，你卻無動於衷？莫不是娘覺得有我臉上很光彩？定要讓相府上下，或是京城內外個個知曉了宣揚了才覺得甚好？”


  她的話一落，大夫人雙眸凝住，端茶的手微微一抖。


  好厲害的丫頭，她不是在嘲諷我家教不嚴，縱容嫡女為所欲為嗎？且聽話音，還不止這點，那裏頭還透著她偏心呢。


  她自個不與大姐去爭論，倒把我搬了出來。


  這話都明擺著了，她作為主母，不批評大女兒那還真顯得空有虛名，過於袒護嫡女了，四丫頭可是記仇的，這件件事她記在心裏頭，保不齊哪天她又拿出來說事，嘲諷她這個當母親的呢。


  於是，這心裏頭再不悅，大夫人也裝得一副嚴母樣，冷睇了趙之燕一眼，斥道：“燕兒，你太不像話！若染可是你四妹，去梅香樓討生活也是迫不得己，日後不準再拿此事說你四妹……其餘人也聽著，四小姐的事誰也不要亂嚼了舌頭，若有誰再提此事，我定不輕饒！她是相府之女，身世清白，不得有汙！”


  一番話說得自個不情不願，趙之燕聽完也噘了噘嘴，若染則上前朝大夫人福了福身，微笑道：“謝謝娘！”


  大夫人忍下心氣，揮了一下手：“四丫頭留下，你們都下去！”


  話落，趙之燕與趙之秀領著下人就退出了正堂，大夫人扭頭看了一眼吳媽媽，吳媽媽微一頷首，轉身從案幾上拿起一塊錦帛遞給了大夫人。


  大夫人展開，嘴角噙著一抹得意的笑瀏覽了一遍上麵清秀的字體，然後對抬眸對若染說道：“若染，你的親事不用娘去尋思了，瞧瞧，這是宮裏昨兒送過來的皇後懿旨，因著蓉親王的提親，你已許配給了世子爺，七日後便完婚。”


  若染一震，七日後？

  “娘，為何這麽急？爹爹還未回府呢。”驚訝之下，她急道。


  大夫人收了錦帛，垂著眼皮子淡淡一笑：“這可是蓉親王與皇後商定的，聽說世子爺在東宮苑見了你一麵之後，整日茶飯不思，滴水不進，人都瘦了，故而才懇求皇後下懿旨早日娶你進門，為娘的也不好抗了旨意，昨日宣旨時本想叫你過來，可也怕你聽了著急，當著宮中之人無禮衝撞，得罪了皇後娘娘，故才緩了緩，”她頓了一下，微挑起眉梢看著若染糾起的小臉，涼薄的唇掠過一絲冷笑，又道，“這親事不錯，為娘的本就想給你尋門好親事，這不，好事上門來擋也擋不住，你能嫁進蓉親王府，那是你的造化，蓉親王府高貴著呢，不是一般女子可以進的。”


  “娘，既然蓉親王府如此高貴，為何不把大姐許配給世子爺？”若染忽而一笑，似譏諷似玩笑。


  大夫人麵色一沉，怫然不悅：“四丫頭，你想違抗懿旨？”


  “不敢。”若染垂目，裝得害怕。


  “那好，從明日起，你便在園子裏做做女紅準備出嫁吧，其餘之事，娘會替你一手操辦的，”她抽出絲帕，優雅地沾了沾唇角，朝若染一揮，“走吧。”


  若染頓了一下，看著大夫人若有所思，半晌之後，她微攏的秀眉微微鬆開，含著一抹不可捉摸的笑意橫了吳媽媽一眼，然後才轉身走了。


  吳媽媽收到她的目光之後，心裏莫名一顫，等她的身影在門口消失，她忙俯了身湊近大夫人的耳畔輕聲道：“夫人，四小姐好像生了鬼計，咱們還得小心為是。”


  “鬼計？”大夫人一怔。


  “她的眼神不對，你想想，她嫁進蓉親王府是做側室，憑她的個性，她能屈就於王妃之下嗎？況且她本就喜歡與你對著幹，夫人，奴婢估摸著她會使出什麽妖娥子來。”吳媽媽的眼裏閃出精明的光芒。


  大夫人沉吟，麵色略顯慌亂：“媽媽，你有何妙計？”


  吳媽媽眼珠子轉了幾圈，才道：“昨夜聽牛娃說，四小姐與甜妹出了相府就讓二爺跟隨上了，他本要跟上的，不想從哪裏冒出了一個黑影打暈了他，之後的事他不清楚……夫人，此事很是蹊蹺，奴婢懷疑有人暗中保護她，假如她與世子爺的事有人從中作梗，那就不會順利了，奴婢想，此事且不要宣揚出去，今兒個夫人就派些人手守在紫竹園，出嫁前莫要讓四小姐出府才是。”


  大夫人聽完清眸一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