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把她丟棄在街上
南街一布店轉角處，一個幹瘦的老奶奶穿著粗布棉襖，頭上包著灰色的舊布巾，坐在一張小木凳上盯著來來往往的路人，她的身旁有一隻小竹簍，那裏麵有三隻白色的小狗，大概一個月大，長得胖乎乎，圓潤的可愛，若染瞧見了便滯了腳步，麵露欣喜，忍不住過去摸了一下，隻是一會子，抬頭的時候卻見前麵的馬車突然奔跑了起來。
若染一怔，隨即向前追趕，可馬車轉向另一條街馬上就不見了，看來，趙之燕是故意丟棄下她的。
若染停下來茫然地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這街頭並沒有去東宮苑的任何標誌，不過，前些日子為了找小蓮，她對每條街的橫縱都比較熟悉，想著皇宮就在城南方向，遂轉過身返回來，路過老奶奶跟前抄近路往一座橋上走去。
才走了沒幾步，那位老奶奶忽而叫住了她：“姑娘，行行好，買條小狗吧。”
若染頓了頓，回頭看到她滿是皺紋的臉和可憐巴巴的眼神，心立刻柔軟了，她從袖袋裏掏出了一點碎銀走過去放到老奶奶手裏，然後說：“奶奶，今兒個我不能帶走小狗，明日午時你在這兒等我，行不？”
老人看到這麽多銀子，渾濁的眼睛頓時清亮起來，這些銀子幾百條小狗都可以買了呀，她抬起頭，顫動著唇說道：“姑娘，這太多了。”
“奶奶，你拿著吧，這也含了明日你再過來的辛苦費呢，”若染微笑，低下頭再瞧了瞧竹簍裏麵的小狗，其中一條眉心帶著一點黑的小狗歪著頭朝她看著，褐色的眸子如星晨透亮，見若染眼光瞟過來，它咧咧唇，嘴巴就從竹簍空裏鑽出，紅紅的小舌頭伸了出來，若染見它可愛，朝它伸出了手，它便用舌頭添了添她的掌心，當那絲濕熱滑膩的觸感從掌心劃過時，若染的心頭一悸，這不禁讓她想起了哥哥送給她的一條貴賓犬，心底頓時飄拂起了柔紗，綿和舒軟。
她蹲下來，伸手進去摸摸它的頭，那小狗便很有靈性地提起兩隻前腿捉住了她的手，若染不忍甩開它，抱它出來輕撫著它身上絨絨的毛發，對老奶奶說：“我就要這條了。”
老奶奶怔了怔，張開手再看了看掌中的銀子，說道：“姑娘，你隻買一條？”
“是的，我就要這條，老奶奶，另外兩條你賣了吧，麻煩你幫我再照顧它一晚，明日我過來取。”若染把小狗重新放進竹簍。
小狗歪著頭，看她起身慢慢離開，走了幾步，若染回過頭了，見它還盯著自己，便微笑著朝它招了招手。
“姑娘，喜歡小狗，何不買了？”不知何時，她的麵前突然冒出來一個年青男子。
若染一愣，下意識地朝後退開一步，錯開他就往前走。
“姑娘，若你沒錢，本公子可幫你買。”年青男子孫祺也向前一步。
若染停下，淡淡地望了他一眼……此人身形修長，麵容俊秀，一身紫色錦袍，腰上紮著一條醒目的鑲玉織錦帶，烏發高束，插了一支白玉簪，此時的他麵帶微笑，一雙好看的鳳眸微微斜挑，沒有冷意，卻也讓人覺得不好親近。
若染心想他極有可能是哪個皇親貴胄，要不然不會穿得如此華貴，而且身後還站著兩名隨從。
她不想搭理，微一頷首，道了聲“謝謝”就低著頭朝前走了。
孫祺微擰著眉，望著她纖細的背影略一沉吟，斜眼睨向自己的長隨，說道：“把三隻小狗全買了。”
一名長隨忙去了，一會子他就急急地過來，小聲稟報：“世子爺，那老太婆隻能給兩條，另一條說是那位姑娘買了，已付了銀子，明日會來取。”
“哦？”難怪她老是回頭去看，原是付了銀兩的。
“去拿來，你給她雙倍的價。”孫祺勾唇一笑，如果自己沒看錯，前方那小妮子定有些來曆，作為容親王府的世子爺，雖說啥樣的女子都見過，但那女子長得清麗可人，眼睛清明又不乏冷傲，雖是一個丫環打扮，身上卻有股凜然的小姐氣質，他很有興趣想與她相識一下，若是哪個大戶人家的丫環，那買來做個通房也不錯。
他想著有些得意，卻不想身後傳來哭鬧聲，原來是那老奶奶死死抱住那條小狗，硬是不給，還把那名隨從塞到她手裏的一錠銀子給扔了，氣得那名隨從掄起巴掌就要甩過去。
可他的手還沒落下，不知哪裏就飛來一顆桃核，不偏不倚地正中了他的手腕，疼得他握住了手，剛抬起頭來，一個拳頭就伸到了他的眼前，他一怔，還沒看清來人，碩大的身子就如破麻袋似地被拳頭打出幾丈遠，剛好落在了孫祺的腳下。
孫祺睜大了眼睛，愕然地看向來人，神色驀地一惶。
二殿下？
來不及看跟前呲牙呼痛的小廝，孫祺就急欲轉身離開，可華宇燁身子一旋，快速攔在他跟前，冷眸一掃，厲聲道：“孫祺，你膽子還真不小，身為世子爺，你竟敢縱容手下欺負老百姓？你不怕我奏明皇上，削了你的世子之位？”
孫祺心中叫苦，皺了皺臉，誰都知道，皇上的幾個兒子中算這個二皇子最鐵麵無私，而且他性子冷漠，不易親近，表麵上不受皇上寵愛，暗地下他做什麽事，皇上都睜隻眼閉隻眼，而且對他還存著幾分信任，加上他是曹大將軍的女婿，那些皇家國戚多少對他有些敬畏。
“殿下，你誤會了。”事已至此，孫祺隻好直麵相對，對他施了一禮後，實情相告，“在下隻是喜歡那幾條小狗罷了，哪知老奶奶不肯，在下就付了雙倍的價錢……真不知手下做事粗暴，不講情理，今兒見了，定會重重懲罰！”說完，他直挺起了身子，麵色一沉，指著那個還癱在地上“哼哼唧唧”著的隨從怒道，“混蛋，我讓你們欺負百姓了嗎？既然已做了錯事，就給我滾吧，別讓我再看見你。”說著，從袖袋裏掏出一錠銀子扔到了那名隨從的腳下，“連同老奶奶扔掉的那錠銀子一並拿去，自個謀生去。”
那名隨從知道被二皇子撞上絕無挽回餘地，忙跪在地上磕了個響頭，拿了銀子跌跌撞撞地走了。
華宇燁見孫祺還算明事理，處事果斷，沒有循私枉法，加上他買狗確實是付了錢，隻是老奶奶不肯罷了，便不再與他多話，手一揮，帶著侍衛朝前麵皇宮方向走去。
孫祺看他離開，挫敗地抬手磨了磨額頭，另一名隨從阿牛抱了兩隻小狗過來，小心地問他：“爺，還要嗎？”
孫祺麵有沮喪，煩躁地搖搖手：“罷了，罷了，拿回去吧。”
“可付了銀子。”
“送給她，算給她受了驚嚇的補償吧。”
阿牛跑回去了，孫祺也慢慢地朝前走，樣子失落了許多，可剛走上橋，阿牛又抱著小狗回來了，糾著臉說：“那個老太婆真是死腦子，她說爺你既然給了銀子，小狗定要收下。”
孫祺眉目收緊，歪著頭看看那兩隻窩在阿牛懷裏很安靜的小狗，勾唇無奈地一笑：“那你就抱著吧。”
“爺，那帶著小狗能進東宮苑嗎？”
孫祺一頓，對啊，帶著小狗能進嗎？那個脾氣同樣喜怒無常的三皇子指不定會把他給轟了出來，到時多掉麵子啊。
驀然想起老奶奶說明日那姑娘會來領取小狗，便跟阿牛說：“拿回去，告知她明日來取。”
阿牛忙又跑回去了，很快，他跑了回來，手上沒了狗，臉上堆著笑說道：“老太婆收下了，隻是嘴裏嘀嘀咕咕個不停，說今日的事真把她搞得頭暈了，三條狗都已賣出去，卻個個明日領取。”
孫祺一笑，背起手大踏步地走下了橋。
再說趙之燕的馬車一下子就拐過了南街，一會子就到了東宮苑前，趙之燕掀了窗口布簾一瞧，心就跳得慌亂起來，她看到，那個日夜想念的三皇子正昂首挺胸地站在宮苑門口，抻拉著脖子似在盼望著什麽。
此時已近黃昏，幾絲夕陽穿過樓閣落在在青色的高牆上，淩亂斑駁得卻似一幅水墨畫，宮門雄偉，頂上的幾盞紅燈籠早早地亮起，那紅紅的光暈散射開來，映襯得華宇昊更俊逸非凡。
趙之燕看得有些發癡，眼裏不自覺他露出了喜愛貪戀之色。
這會子，車夫已放緩了馬速，紅雨知曉快到了，看看手上的麵紗，忙朝趙之燕遞了上去：“小姐，快戴上吧。”
趙之燕回過頭，睇著紅雨手上的紗笠，摸了摸自己的臉，心中一陣悵然……打扮了好幾個時辰，這會子卻要讓一塊紗巾生生遮擋了美貌，真是可惜啊。
但若不罩上麵容，那個皇子便一下子認出她來，唉，算了吧，為了進去觀賞花燈，為了在燈下好好欣賞那個美男子的風姿，暫且委屈一下自己吧。
華宇昊正翹首以盼，見到一輛馬車緩緩駛來，車頂上立著趙相府特有的標誌一個虎頭，心下一喜，臉上著急之色立馬消失，待馬車停下，他便展顏一笑，迎了上去。
“殿下，殿下，”正當華宇昊要掀開簾子時，宮苑裏傳來熟悉的叫喚，他回頭，見趙之嶸擦著額上的汗邊跑邊叫道，“在下已尋了各處，沒有發現四妹……”
話沒說完，忽見停在苑門前的馬車是趙之燕專用的，心下一緊，立刻睜瞠了雙目，呆立在台階上中了魔似地不動了。
華宇昊見他這副怔愣模樣，以為他為前兒在自己麵前說謊羞愧得無地自容呢，就無所謂地笑了笑，指指馬車：“這回，你四妹可來了。”說完，他高興地掀開了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