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說她還真是醜
翌日下午申時，趙之嶸神清氣爽地帶了吳良來到了紫竹園，守門的婆子見二爺過來，忙行了禮說道：“二爺，四小姐不在。”
趙之嶸一愣，負後的雙手鬆開，點著婆子問道：“你知道她去了哪裏？”
婆子搖頭，恭謹地回：“她沒說。”
趙之嶸著急地在園門口轉了兩圈，皺著眉，雙手不停地搓著掌心，一會子望望日頭偏西的天空，一會子又停下腳步思索一番，吳良見了，想了想便小心地靠上前說道：“二爺，要不我們先走？”
“唉，三殿下親口吩咐，爺我必須帶著四小姐前往，若是獨去，那他必定會揪了我甩膀子。”趙之嶸苦惱地說。
“二爺，你就說，四小姐沒找著。”
說到“找”倒是點醒了趙之嶸，他忙揮手，凝眸朝吳良吼道：“愣著作甚？給我派幾個人在府上各處找找，找著了最好！”
吳良忙去了，趙之嶸朝園內瞧了瞧，沉吟片刻，抬腳往裏走，婆子忙喚了丫環惠子過來，在她耳邊悄聲說了一句，惠子點點頭，側過身往另一條道走了。
趙之嶸走上沁心亭，眺望著這紫竹園的繁華景色，想著這園子給了若染，心裏不免惆悵，又想起那回自己摔落到荷花池，臉上便漸漸布上了一層鬱色，抬步就走下沁心亭，直往竹苑走去。
剛到小圓門，趙之嶸忽而想起昨日答應若染寫保證的事兒，忙折了身欲離開，可腳沒邁開兩步，身後就有一道聲音傳來。
“二爺。”是琴兒在叫喚，她後麵還跟著惠子，顯然婆子讓她先一步通報了。
趙之嶸頓住了腳步，轉過頭，挺了挺身板，擺了主人的傲氣問道：“你們四小姐呢？”
“吃了午飯就走了。”琴兒躬身回答。
“去哪？”
“說是賞花燈。”
“恩？”趙之嶸眼睛一晃，奇怪道，“不是說好，今兒有我帶她去的嗎？”
“四小姐自個去了。”
“真是個不懂規矩的野丫頭。”趙之嶸蹙著眉喃喃了聲，後想想，這也好，是她自個不聲不響去的，三皇子便怪不了他。
他走了，惠子靠近琴兒，悄聲問道：“為何不說四小姐讓大小姐叫走了？”
琴兒望了她一眼，歎息一聲道：“大小姐的吩咐，不讓下人告知二爺，若是說了，大小姐怪罪下來，我們受不起。”
“那四小姐豈不要讓大小姐欺負了去？”
“我倒不覺得。”琴兒一笑，“我們四小姐可是有神靈保護的。”
“可府上的人都在傳言，紫竹園才有神靈護著，誰入住就幫著誰，這四小姐若是出了園子就軟弱了，昨兒去春風園，她已被大小姐扔了石子，疼得要死也不敢喊出來，有人瞧見四小姐的臉那會子很白很嚇人，疼得彎下了身子，大小姐卻無事……琴兒，四小姐剛到府裏沒幾日，大夫人，大小姐她們都不待見她，你說，我們遇事是否小心點兒？免得哪天她被趕出相府，我們也被人芽子賣了出去。”
聽了這番話，琴兒雖心中惶然，可臉色還是冷了，斥道：“惠子，你怎麽有這番心思？”
“羅媽媽說的，我也是怕。”惠子畏縮了一下身子，低低道，在琴兒麵前，她隻是二等丫環，身份自然比不得琴兒，隻是她倆都是老爺派過來的，又都是家生子，從小就友好，互相攙扶，惜惜相憐，所以才大了膽子說。
“日後這種話不得說，四小姐哪會被趕出府？她有老爺護著疼愛著，我們跟了她那是福份，日後事事必須為她著想，忠誠於她，即便外人說我們主子的不是，我們也得幫襯著，懂了嗎？”琴兒肅了臉，訓導著惠子。
惠子忙低垂了眉目應聲：“知道了。”
香苑，已換了一身丫環服飾的若染匆匆走出來，對站在門口的小蓮說：“快走吧，在園子裏等我回來。”
“小姐，我不放心。”小蓮拉著她泫然欲泣，語氣又固執道，“我要在這兒跪求大小姐，讓我也跟著去。”
“不行，小蓮，你若是去了，小姐我反而多了一份擔心。”若染憐愛地摸了一下她垂落在鬢角的頭發，語氣溫婉道，“聽我的話，快回去，我保證完好無損地回來。”
“小姐……”小蓮哽了聲，含淚的目光上下打量著若染，雖說她穿著二等丫環的衣服，料子不錯，可比起老爺特意讓人送過來的四季衣裳，質地花色還是差了許多，而且她頭上梳著簡單的丫環雙髻，並無頭飾，臉上白淨得也未施一點粉黛，隻有嘴唇原色中透出粉紅，眼睛澄明如一泓秋水，讓人望之清新，宛如一朵白蓮。
“小姐，這個你戴上。”
小蓮瞧她穿得實在簡單，感覺太委屈了小姐，拔下了頭上的一朵珠花就要往若染頭上戴，若染捉了她的手，拿下珠花又幫她插到了發髻上，微笑道：“你是我的妹妹，不是個二等丫環，小姐我今兒扮演的可是大小姐的丫環，若是戴了，那不是惹惱了大小姐？小蓮，其實我心裏高興得很，東宮苑可是第一回去，若是這回瞧著好玩了，下回小姐我也帶你去逛逛。”
見若染神情奕奕，笑容滿麵，小蓮點點頭，似是放心了許多。
告別了若染，小蓮慢慢往紫竹園方向走，她一步一回頭，等瞧見若染轉身進了門，她才抹了抹已滲出眼角的淚珠子。
今兒的趙之燕打扮得非常漂亮，穿了件素腰的淡粉色曳地長裙，領口直立著荷葉花邊，胸口繡著同色的牡丹，腰間結上絲絛，如玉的耳垂上戴上了淡藍色的琥珀墜，皓腕上的一對翡翠玉鐲襯得她一雙柔荑纖長白皙，一頭秀發挽成了美人髻，斜插了一支墜珠金色蝴蝶步搖，臉塗胭脂，唇點朱色，眉描彎柳……趙之燕望著鏡中自己的絕世美貌，真不想戴上麵紗。
“小姐，這個戴上吧。”紅雨捧著麵紗立在她身後，還是小心地提醒她。
“戴什麽戴，到了東宮苑再戴不遲。”趙之燕甩了手，紅雨的話似乎讓她掃了興，氣呼呼地站起來，凝眉睇著紅雨手上的白麵紗，想著到時用它遮了自己的美貌，心裏怎麽也不舒服。
出了內室，見若染恭謹地立在穿堂內，她美目一掃，瞧著若染已換上了綠柳的衣服，一身土氣，不禁勾唇輕蔑地一笑，嗤了聲：“小蹄子，還真是醜。”
若染耳靈，她的聲音雖小，可她還是聽到了，淡淡地抬起眸，望了趙之燕一眼，一絲若有似無的譏笑不著痕跡地掠過唇角，疊放在腹前的手指摸了摸袖袋。
趙之燕很神氣地擦過若染的肩膀走出去了，紅雨跟上，見若染未動，回過頭來斥道：“還像個呆鵝立在那兒做甚，拿去！”她把手上的白紗麵罩塞在了若染手上，鼻子哼了哼，緊隨大小姐去了。
若染跟上，小心地捧著那麵紗，手指尖摸著這柔柔的紗子，唇角卻漸漸地向上彎起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來。
大院門口，趙之燕的馬車早已停著了，車夫見她們出來，忙在車轅下放好小凳子，趙之燕在紅雨的攙扶下坐上，然後是紅雨坐進去，當若染也欲抬腳跟上時，不想趙之燕探出身子，從她手上奪去麵紗，對她翻了一記白眼後，對車夫說道：“收了凳子，快走！”
無庸置疑，她是讓若染徒步行走，若染瞧車夫唯唯喏喏地撤了凳子，也就淡淡一笑，了無其事地仰頭看了看天，當馬車向前滾動時，她神態悠閑地傍在車旁，左看右瞧，邊走邊欣賞起街頭風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