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安眠香
“綠綺姑娘,好久不見,你家公子知道我要來?”
“我家公子常說,潮水會帶來天下事,所以知道你會來。”
“風公子曾說風中有他想要知道的一切,真不知道,是風公子厲害,還是你們公子厲害。”李源笑道。
“風公子宿眠於風中,夢裏都是風聲如歌,我們家公子可沒那麽悠閑。” 綠綺笑著說道,她本來就長的好看,笑起來更是有人一種難言的大氣。
“就算是風公子再厲害,他身邊沒有像你這樣一位美人,這就已經輸給了你家公子了。”李源朝著辟塵山莊裏麵走去,一點也沒把這裏當成自己第一次來的地方,像是回到自己家裏一樣。
綠綺的臉微微的紅了紅,很快便說道:“七公子你又打趣我,我家公子常說七公子你的師妹才是人間絕色,怎麽這 一次白羽姑娘 沒有來嗎?”
“她眼裏哪裏還有我這個師兄,現在她是人長大了,管不了。”李源笑著說道。
鋤禾跟在旁邊左看看右看看,他每一個字都聽懂了,但是卻聽不太懂他們這再個大人在說些什麽。
“咦,這是七公子你收的徒弟嗎?”
“尚未回山,一個笨頭笨腦的童子而已。”
童子並不是徒弟,因為李源沒有帶他回昆侖,沒有昆侖掌教的許可,李源還不能收徒弟,但是其實鋤禾已經開始學習采食天地精氣的法門了。
“既然笨頭笨腦的,不如讓給我怎麽樣。”遠處有一個清朗的聲音傳過來。
在這一片花林之中有一座亭子,亭子之中有一個白衣公子坐在那裏,手裏端著一杯桃花茶喝著。
“好啊,隻要你願意將你的《碧海潮生功》教給他,我就讓你當他的二師父。”李源大步的走來,並大聲的回應著。他一身灰白袍走在繽紛的花林之中,頭上那長長的黑發隨意束於腦後,腰間一柄劍懸著,大大的袍袖將雙手遮著。
他這個樣子,讓人一眼看上去便覺得不羈。一時之間,那亭中沒有見過李源的那些女子眼中不由的把李源與自家少爺做比較,最終卻是覺得各有千秋。
原本在她們的心中,自家公子溫雅如玉,明朗似秋月,清雅高潔。而見到李源之後,卻覺得李源一身簡素的灰白袍服,一柄劍行走天下,瀟灑之中透著銳利,銳利之中又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深邃意味。
“哈哈,你倒打的好主意,小家夥,你願意給我做徒弟嗎?”亭中的白衣公子笑著說道。
鋤禾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師父,然後脆生生的說道:“我很笨,隻能學一樣,學不會你的《碧海潮生功》。”
“哈哈……”李源大笑起來。
那白衣公子看著鋤禾也是無奈的笑,他倒是沒有去跟一個小孩子爭辯什麽,更何況,昆侖七法是當世一等一的法門,李源修行的是天辰劍訣,隻此一樣修成,足以行走天下。
鋤禾看到自己的師父笑了,也咧著嘴笑了,在白鼠山的道觀中時,師父總是眺望遠方,後來在青羊觀知道師伯生死不知後,臉色更是陰沉的嚇人,心中自然是擔心害怕的。
“三年前我邀你來長安遊玩,你沒有答應來,這一次怎麽有了興致。”白衣公子笑道。
“辟塵公子的辟塵山莊大名鼎鼎,更有佳人在側,若能長年住於此處,便是神仙也不必做了。”李源進了亭子,倒並沒有坐下,而是站在亭中朝著外麵看去。
入眼一片繁花錦簇,華麗無比,一陣風吹來,清香陣陣,花枝亂顫,如花的海洋。
“那我將這辟塵山莊讓與你,如何?”一身白衣的辟塵公子說道。
“辟塵山莊如果沒有了辟塵公子,那至少要失色一半,豈能再算辟塵山莊。”李源看著這一片花海說道。
辟塵公子坐在那裏笑著,他之所以會有辟塵公子這個名號,一來是因為他長居辟塵山莊,二來是因為他的身上總有一種萬事不沾身的那種感覺。
好像沒有什麽事會惹到他,即使是要惹到他,最終也是不了了之了。他總是那麽淡淡然。
“喝茶。”辟塵公子說道。
李源坐下,他自然不會客氣什麽,因為他很清楚辟塵公子說出口的從來都是真心實意。鋤禾站在旁邊,辟塵看著他,舉了舉杯,道:“這茶提神補氣,小家夥,你也償償。”
鋤禾看了眼自己的師父,見他沒有說什麽,便也坐了下來,裝模做樣的吹了吹,但是喝的時候也一大口的喝了下去,喝的咕咕響,辟塵公子眼中滿是笑意。
“聞著這茶香,倒讓我想起了你的安眠香,你最近還有製這香嗎?”李源看似漫不經心的問著。
辟塵公子嘴角含笑,說道:“安眠香難製,麻煩,我人懶,自去年給人製過一回之後到現在還沒有製過。”
李源端著手中花茶,看著麵前的俊美的不沾半點塵的人,看著他的眼睛像美晶,仿佛任何事都不滯於他之心,又似乎他的雙眼就是兩眼深潭。
然而李源此時的眼神卻也同樣的深邃,深邃的有些銳利,仿佛漆黑的夜空之中的兩點寒星,又如劍光
刺入辟塵公子瞳孔之中,不過,銳利並不代表敵意,這是一種審視,他在判斷辟塵公子有沒有說謊。
旁邊的那些女子一個個的臉色有些變了。
“這個月,你是第四個來我這裏問我是否有製安眠香的人了。” 辟塵公子不緊不慢的說著。
“第四個?”李源有些意外。
旁邊的綠綺姑娘認真的說道:“雖然公子會製安眠香的事天下人知道的並不多,但是還是有那麽些人知道的,最近江湖上群山之間,有不少人死於安眠香之後,已經有不少人找到公子了。”
安眠香當然不能殺人,但是即使是一個修士在安眠香下也難免安眠入睡,那麽這個時候,想要殺一個人總不會太難。
“七天之後,在我這辟塵山莊,將會有一場燃香大會,很多人會來。”辟塵公子說道。
“都是些什麽人?”
“一些家中有人死在安眠香中的親屬。”辟塵公子臉上並沒有半點擔憂之色。
李源認識他很多年,從來沒有見過他擔憂過什麽事。
“這個世上還有誰會製安眠香嗎?”
“沒有。”辟塵公子毫不猶豫的說道。
“那麽,那些香又是從哪裏來的呢?”
“不知道。”辟塵公子回答道。
“如果你兩天後再這樣子跟那些人說的話,恐怕他們不會善罷幹休。”李源說道。
“他們不會,難道你就會嗎?你來到了這裏,什麽也不問就問安眠香的事,難道你也有什麽朋友死在安眠香之中?”辟塵公子說道。
“那倒沒有,不過,我倒是遇上了安眠香。”李源說道。
“安眠香奈何不了你,既然有人在你的麵前用了安眠香,那你一定有所收獲了。”辟塵公子看著李源,他的眼中有了一絲的期待。
這個時候李源知道,原來辟塵公子也並非是一點都不在意。
“沒有。”李源認真的說道
“怎麽會呢。”旁邊的綠綺姑娘不相信的說道:“我們家公子給你聞過安眠香,隻要有人敢在你麵前燃安眠香的話,你一定能夠第一時間聞出來,以七公子你的能力,又豈會毫無所得。”
李源看著綠綺疑惑的麵色,說道:“我確實差一點抓住了一個人,隻是那人突然之間使了一道符,所以逃走了……”
“什麽符?”辟塵公子問道。
李源的手上已經出現了一那張赤金色的符,那符巴掌大小,正麵是嚴密而細膩的符線,正麵陽刻,背麵陰紋,乍眼看去就像是一個太陽綻放的萬丈毫光。
李源將那少陽神罡符放在桌上,辟邪公子原本臉上還有著一絲笑容沒有了。
“那個人是誰?”辟塵公子問。
李源端起了一杯茶,聞了聞,卻並沒有喝,然後緩緩的站了起來,轉身,負手立於亭邊欄杆處,伸出一根手指接下那片花瓣上的雨水。
“死人。”李源的聲音飄飄蕩蕩的,在風中撕裂。
辟塵公子一口飲盡杯中茶,他很少這種喝法。他站了起來,走到李源並排的地方,看著些凋落的花,突然問道:“他在哪裏?”
“涇河裏。”李源說道。
辟塵公子的身後是諸位侍女,沒有人看到他微微閉上的眼睛,緩緩的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王傳道,我曾傳天妖裂變之法給他,也就是大家所說的獸變之術,以至於他被逐出嶗山,為了彌補,我給了嶗山一部《天象幻滅真經》,這才換來了他的一條命。沒想到,居然背叛我。”
李源不動聲色,他的目光劃過辟塵公子的臉,他的臉上有悲傷、憤怒,但讓李源意外的是居然還有著一絲歉意內疚。
而看過辟塵公子身後諸女之時,卻發現那些侍女有些眉頭輕皺,有些則是驚訝,有些則平靜不起半點波瀾,更多的則是疑惑,像是沒有聽過王傳道的名字。
綠綺眼中出現了怒色,狠狠道:“忘恩之人該死。”她是辟邪公子的貼身侍女,當然知道王傳道的來曆與名字。
“一直以來,我都是本著不沾不染的意願立足天下,但是人活著,就會有麻煩。”
一片陽光灑在他如雪衣袍上,可以看到那白袍上有著層層疊疊似浪的暗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