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你這話問的讓人不解。”
孫員外看著一身氣象不凡的李青河,滿眼疑問,“我夫人我豈能不救?”
李青河問:“那你夫人與我欲救的女娃,有什麽不同呢?這山參隻有一隻,要救的人卻有兩個,若不問究竟,就輕易救了其中一個,另一個人死後便會成為怨鬼,纏上被救的那人,讓被救的那人,日夜不得安靜。所以孫員外若要救你夫人,就要將為何就她,說個明白。”
“這還要如何說明白?我夫人馬上就要病死了,我還要怎麽說明白?”孫員外有些著急起來,在他看來,剛剛李青河那一堆話,說到底就一句話——不想給他百年山參,他經商多年,走南闖北,見過的人,聽過的話,什麽樣的沒有,以他的經驗來看,李青河這番話,目的再明顯不過了。
所以孫員外很生氣,但他又不好當口大罵,隻好用有些氣憤有些急躁的情緒,去連續反問李青河,以表不滿。
李青河卻全然不顧及孫員外的怨憤,道:“你夫人想必和你一般年紀,年逾不惑,已遍曆人間悲歡離合,酸甜苦辣,更享受諸多榮華富貴,世間好事。如此人生,已羨煞世上不知多少人。如今急病,更有孫員外你親自上門尋藥,足見你二人伉儷情深,恩愛婉孌,這又讓人萬分羨慕。如此一生,若換於道中女娃,女娃必無窮滿足,便是如此一病,也必笑顏離去。”
“道中女娃,生小孤苦,未成人時,已遍曆世間艱辛萬種,於世間幸福之事,美好之物,快樂之情,更不曾嚐其一二分毫,如此一生,若換於員外夫人,夫人豈有滿足?豈無遺憾?豈不羨慕世間無數美好,想要一嚐究竟?豈肯就此死去?”
“二者一享盡歡樂而行年半百,一嚐遍苦楚而年不滿十,以員外深情之心,厚愛之意,這二人,誰當救,誰不當救?”
“這……”
孫員外一時語滯。
李青河這一番話,說的合情合理,但凡不傻,都能知道,相比於孫員外的夫人來說,小女孩更該被救。
金銘靜立當場,心中暗暗將李青河這一番對比記住,並總結成一句話——“兩害相權,取其輕。兩事相悖,取其仁。”
“所以說這麽多,到最後你還是不想把這山參拿出來,救我夫人是不是?”
孫員外低頭皺眉想了一下,覺得他不能被李青河繞進去,於是馬上跳出李青河的話,直接發問結果。
李青河不回答孫員外的問題,道:“仁者見仁,不仁者見不仁。員外不信,我也無須言語。”
說著,右手抬起,瞬間變出一根與萬歲山參一樣的山參,道:“這是你要救你夫人的山參,也是救那女娃的山參,你若真的想要,就拿走吧。”
“姐夫,這……”金銘看著李青河手中的山參,心中糾結。
他被李青河說的,已經不大想讓孫員外拿走山參了。
但他又不好言語,畢竟就算孫員外的夫人,一生比女娃要好的多,但她何嚐不是一條性命呢?
而且,他還知道,這山參不是簡單的山參,而是一根有了和人一樣生命的山參。
這個救人,不僅要讓另一個人死去,還要讓這靈參也死去。這等於是兩命換一命,這選擇實在是有些太沉重了。金銘難以言語。
孫員外不知道這山參的秘密,沒有金銘心中的種種考慮,但他看著李青河手中百年山參,卻並沒有直接就去拿。
他目光在山參和李青河的臉上,猶豫了一陣,才試著向李青河問:“你說的那個小女娃,她真的隻能用這百年山參去救?”
李青河點頭。
“那這山參給她吧!”孫員外忽然鬆了口風,竟然放棄了山參,道:“我夫人的病,我再想辦法,看看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孫叔叔……”
孫員外此時的選擇,讓金銘感到敬佩。他想安慰一下孫員外,但是叫了一句之後,就不知道說什麽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將這山參拿去救那女娃了。”李青河也不客氣,直接又收回了手上的山參,然後在手心變出一個藥方,對孫員外道:“我這裏有一個,可以暫時為孫夫人穩住病情的仙方,你拿回去按方抓藥,雖不能藥到病除,但讓孫夫人有所好轉,還是非常靈驗的。”
“仙方?”
孫員外皺眉。金銘驚喜。
孫員外道:“那就多謝真人了。”
說著,就走到了李青河的右手前,去拿藥方。
藥方是對折的一張紙,拿到手後,孫員外就馬上看了一眼。
但就是這一眼,讓他直接愣在了當場。
隻見藥方上赫然寫著十個字——
“欺人莫欺心,欺心失情親。”
看完這十個字,他頓時就滿臉羞愧。
“謝謝真人指點,我會照方抓藥的。”
苦笑著向李青河謝了一句,孫員外就連忙又把藥方折好,藏在了袖中。
然後又道:“事不宜遲,我這便回去了,早早回去將藥抓好,以免耽擱了時間。”
說完就對李青河拱手告退。
“去吧。”李青河擺擺手,“抓藥時,要好生仔細查看藥方,莫遺漏了其他重要藥材。”
“一定謹記真人勸告。”
“賢侄,我走了,叨擾一番,多多諒解。”
“我送孫叔叔。”
兩人言罷,齊出房間。
不時間送走孫員外後,金銘便又回到了李青河的房中,向李青河感謝:“姐夫,方才多虧有你,不然我真不知該如何應對。”
李青河道:“不知如何時,從心而行便好,也不必憂思過甚。凡事,必有輕重緩急,權衡之下,不違心,不害人,便可放手去做。”
“姐夫教導的是。”金銘點點頭,問:“姐夫打算何時救那女孩兒?”
李青河聞言一笑,道:“你方才送人時,我已然救了。”
“姐夫果然是神仙!”金銘心中石頭落下,讚歎一聲,但讚歎之後,忽然又悲傷起來,“隻是雖然救了那女孩,就無法再救那萬歲山參了。”
他還記掛著萬歲山參的性命。
李青河道:“世上之事,多難兩全,抉擇之時,遺憾難免,不過此事你倒不必傷心,那萬歲山參,已然也被我救下了。”
“如此就實在是太好了。”金銘終於愁顏消解,不由由衷讚歎,“神仙果然是神仙,我們凡人兩全之法,尚且難找。姐夫你這神仙,就可以直接三全,怪不得這麽多人,想要修行成仙。”
“那你想要修行成仙嗎?”李青河笑著詢問。
金銘搖頭,笑道:“我心裏隻有趕快把金府重振起來,至於修行成仙,我倒從未想過。我聽說修仙不僅要修煉,還要看靈根悟性仙緣,降妖除魔,積攢功德。可是沒有平常說說那麽簡單。我向來愚笨,連做個小生意都做不好,哪裏能修什麽仙。明己知止,這四個字,我可是記得清楚,我還是好好努力重振金府,別的事,如能重振金府了,就到那時再說吧。”
他倒是知足滿意,麵對李青河這樣一位神奇的仙人,竟然就坦坦蕩蕩的把自己並不想修仙的想法給說了出來。
不過,金銘說的也對,修仙可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如果俗事尚且做不好,那修仙了也一定不會有什麽成就。
當然,天生仙骨,或者仙緣深厚的人除外。
另一邊,孫員外離開了金府,心中一直打鼓。
他總覺得李青河最後的話,話裏有話,於是沒到家,就把袖子裏的藥方重新拿出來觀看。
這一看,他又是一驚。
“欺人莫欺心,欺心失情親”這十個字下麵,又多了十個字——
人言莫輕信,輕信禍上身。
“欺人莫欺心,欺心失情親。人言莫輕信,輕信禍上身。”
孫員外將四句放在一起讀了一遍,心中馬上就浮現了,這上金府買山參一事的詳細。
本來這百年山參被金銘買了,孫員外雖然心中不爽,但也沒什麽辦法再去買回來了。畢竟都是賣藥的,二手再出,就算熟人價,也必然不止八百兩了。
他回到家中,就和家裏那位上次行商,半道救了他一命的朱大夫,說了這件事。
朱大夫當時也沒說什麽,但當詠州城妖雲彌天,金光射衝之時,朱大夫聽到孫員外說那金光照射的地方,就是買山參的金銘家時,他忽然就對孫員外說,金府出現這樣的異象,是因為上午買了的那根山參不是尋常山參,八百兩買,賣八萬兩八百萬兩都可能。
這一說,愛財的孫員外就動起了騙山參的心思。他知道金銘和他母親林鴛,都是心腸善良的人,於是就讓自己的夫人裝病,然後和朱大夫,一起到金府演戲,要騙金銘交出山參。
但他沒想到,金銘背後有一位高人。他事先已經很久沒關心過金府的消息了,而且李青河也幾乎不出門,所以他就對李青河一無所知。如果他知道金府有李青河這樣一位神仙,他肯定不會用這麽蠢的辦法,去騙山參。
現在看到李青河給他的仙方,雖然隻有二十個字,但卻似乎對他這騙山參的事情,清清楚楚,心中就大為悔恨起來。
悔恨之餘,又很疑問。
欺人是指騙金銘,欺心是騙自己,這都好理解。但失情親,莫輕信,禍上身的意思,卻模棱兩可,難明所以。
他不知道,自己騙個山參,怎麽就和失情親別上了,還有人言莫輕信,又是誰的言不能輕信,禍上身又是什麽禍?自己隻是想騙個山參,怎麽會一下子牽扯這麽多呢?
“難道失情親,是指夫人?人言是指朱大夫?”
孫員外心中忽然閃出兩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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