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仙人手段
“鏘鏘”聲響徹天地，此時夜幕，然而天穹像是染上了一層紅霞，熊熊烈火自奉天地域寧國的流沙城外起，迅速燃遍大地，就連人形虛影，也向後退去，不願意沾染上這火焰。
冥山內人形山嶽中燃起的幽幽火苗，與這燃遍諸天的烈焰相比，幾乎形同虛無。
一尊大鳥的身影自小石頭的頭顱內升起，全身帶著熊熊的烈焰，染紅了天穹，燒塌虛宇。
人形虛影在大鳥升起的那一刻，遮天的大手掌撐開，強行截取時空，將奉天地域上的諸國連同方圓千裏化作彈丸之地，停留在指尖，除了流沙城處小石頭的墳墓外，再不見有文明曾存過在的痕跡。
冥山內，時空之門越來越小，那些駐足在時空之門外的弟子，終於帶著畏懼之心，不死心的離去。
人形虛影看著越來越小的時空之門和指尖化作彈丸大小的諸國地域，百萬遺民仍在其中艱難的尋求一塊可以棲息之所。
“計都，他日我若複生，必然要將這筆賬清算個幹淨！”指尖上的諸國地域被人形虛影彈入返回西荒的時空之門中，引起的空間波動崩碎了快要關閉的時空之門，恰好攔住了一縷將要竄入其中的幽幽火焰。
人形山嶽身上燃起的火焰與燃遍諸天的赤色烈焰不斷的燒灼空間，封天禁地在兩種恐怖火焰的燒灼下，開始漸漸的縮小，甚至時間都因為兩種火焰的存在而改變了流速。
越靠近人形山嶽和天上的大鳥，時間的流速就越快。
封天禁地，附近的山巒還未被幽幽的火焰焚毀，便被時間風化；有生靈識海瞬間枯竭，神魂消散；也有參天的古木化作精怪，撒腿逃離此處。天穹之上，空間在坍塌，一團團火焰墜落大地，有的墜落到人形山嶽的幽幽火光上，兩種火焰瞬間消融，互相吞噬，最後都歸於虛無之中。
大鳥啼鳴，緊閉著的雙瞳睜開，刹那間，時間與空間靜止，除了人形虛影與人形山嶽燃起的幽幽火光外，再無一物能夠在大鳥的啼鳴聲中動彈絲毫。
“你不該喚醒我的！”大鳥盯著人形虛影片刻，眼中憤怒的火焰逐漸的消退，似是有些無奈，緩了半晌，神識傳音道，“時間錯了，地點也錯了，難道這之前所做的一切，盡都是一場空嗎！”
“我在他身上，看不見任何一絲未來的軌跡，也無法看到他的命輪！”人形虛影喃喃歎道。
“咦，為何你會？”忽然，大鳥像是在人形虛影身上發現了什麽，驚歎一聲，眼中的怒意消失得無影無蹤，轉變為奇怪的目光。
“不錯，正是那樁因果！”人形虛影哀歎，想起了之前在冥山的廢城的祭壇上，自己被小石頭喚醒的事情，“僅僅是一縷而已，讓我幾乎滅族，若不是因為他，我也不會再次醒來。”
大鳥有些好奇了，想不到有人竟然能夠從那樁因果下逃生，並且還活到了現在。
“皇道之氣，不錯不錯，想不到你憑借著一介普通的凡俗軀殼，能夠將道法演繹到此種地步，確實勉強有資格知道關於那樁因果的事情了，不過，你實在是不應該去觸碰的！”大鳥感歎。
說到此處，人皇虛影終於忍不住長長的悲歎，“我原以為，在這世間，不死即是道的盡頭，唉，如今我才明白，我錯了！”
“你沒錯，不死的確是道的盡頭，隻是，在這樁因果下，就算是不死不滅，也永遠隻能沉眠，那樣與死去有何區別！”大鳥傳音道。
人形虛影沉默不語，目光穿過熊熊烈焰，來到小石頭的墳墓前，大火早已將周邊的一切全都焚毀，隻留下了埋葬著小石頭軀殼的這座墳墓。
“或許你在此時此地喚醒我，並非是錯的！”正如人形虛影所說的那樣，大鳥在小石頭的身上，看不到一絲未來，算上這次，小石頭已經死了兩次了，每一次都是在生與死之間徘徊，若不是他暗中出手，小石頭早已經死在了西荒的小世界之中，如此下去，他們注定是要失敗的。
“罷了，既然時間已經錯了一次，命輪也已經消散，未來，隻有靠他自己了！”或許，此次被人形虛影提前喚醒，小石頭命運的軌跡再度被打亂，已不受他的掌控，說不定小石頭反而能夠借助此次的混亂，向死而生，從新修出自己的命輪。
“你的因果已經為他所消除，你的族人也並沒有完全滅絕，此時若是罷手，你或許能全身退去，若是再次與這樁因果牽連上半分，說不定，連你最後的族人都不能夠保住。”大鳥對人形虛影說道。
人形虛影苦笑著搖了搖頭，“他若是滅了，我的族人也會跟著一起滅亡，何況，我這還有一筆舊賬，要清算一下！”
“你將自身的皇道之氣轉嫁到了他的身上！”大鳥看著人形虛影，有些驚訝，以為人形虛影將自身的一縷皇道之氣轉嫁給了小石頭，讓小石頭成為這片天地生靈的信仰，若是他死去，這片天地會因此而漸漸枯竭，甚至是生靈絕滅，化作死地。
皇道之氣，修煉到了人形虛影這種地步，能夠化出真靈，相當於憑空化出一尊實力與自己不相上下的生靈，這樣的人，與他人攻伐時，誰人能勝得過，除非是境界上的絕對壓製，不然隻能接受被打爆的命運。
人形虛影搖了搖頭，“我的氣運早已經消散了！”
“那是！”大鳥疑惑，不明白人形虛影說的話的意思。
人形虛影解釋道：“我的族人，幾乎死盡，過去也被封存，現在，我的子民已經不記得我的存在了。”
“你難道沒有發現嗎，在他的身上，一股強大的信仰之力，正不斷聚集在他的周身。”
聽人形虛影如此說道，大鳥才定睛看去，果然，在小石頭的軀殼四周，有源源不斷的信仰之力聚集而來，這些信仰之力已經凝實到快化形的地步，千萬縷源源不絕的信仰之力，精純無比，那是有人信仰小石頭如神靈，才會產生的力量，有朝一日可化為皇道之氣，聚在周身，攻伐無雙。
“繼我之後，他將是封天地的第二位君主。”人形虛影慨歎，不過更多的卻是一絲激動，“我相信，總有一天，他能夠帶領我們的子民，重新開辟出無上的皇朝。”
大鳥看了人形虛影半晌，忍不住也慨歎一聲，“好，如若你能夠隨他走到那一步，我在盡頭等你！”
“時間到了，開始吧！”
被定住的時間與空間在大鳥的一聲啼鳴聲中再次緩緩流淌，大鳥與人形虛影不再交談，隨即攫取出小石頭的墳墓，種到冥山內的人形山嶽的心髒處。
“借你道法，重塑凡人軀殼！”大鳥啼鳴，人形山嶽燃起的幽火被他的烈焰吞噬殆盡，山石化作白灰，一尊仙人遺體露出！
小石頭的墳墓種在仙人遺體的心髒處，轟然炸開，隻留下一副棺木，小石頭靜靜的躺在棺木之中，軀殼已經腐朽。
“肉身已死，神魂不滅，想不到，本應囚禁他神魂的秩序鎖鏈，反而在他神魂將消散之時保住了他。”人形虛影稱奇，手中的動作絲毫不慢，隨著大鳥一起，布下道道無上的陣紋，煉化虛空，隔絕天地，讓神明也不能窺探絲毫。
“不知道他能不能熬過這一劫！”人形虛影暗自擔心，大鳥身上的火焰，連他都不願意觸碰，此時卻用來焚煉一介肉體凡胎，若是一個控製不好，須臾之間小石頭就會被燒得連灰灰都不剩了。
“不必擔心，他的血脈，足以承受住我身上火焰的焚煉，何況，若是連這一步都邁不過去的話，那我們也等不到他了！”大鳥傳音道。
隨後，小石頭的棺木也被燒毀，隻留下赤裸裸的小石頭，在烈焰中焚煉，身下的陣紋不斷的擴大，直至將整個仙人的遺體罩在其中。
隨著人形虛影的動作，小石頭體內的祭祀文流出體表，這一次不再如同以往那般僅僅是流轉在他的身體表麵，而是脫離了他的軀殼，無數個複雜的字符連接在一起，形成一個大大的陣圖。
人形虛影看著祭祀文構成的陣圖，搖了搖頭，“隻是一角而已，缺失了太多！”
“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待我將陣圖補齊！”人皇虛影對大鳥說道。
“好。”大鳥應了一聲，再次啼鳴一聲。
西荒，九州之地，一支筆被隔空攫取，消失不見，有神明察覺到一絲異樣，開始推算，不過一切天機都被隔絕了，任憑如何施展出如何通天的手段，也難以追尋絲毫。
人形虛影握著筆，快速的寫下一行行文字，落入小石頭身下的陣圖中，將缺失的部分補齊。
陣圖補齊後，人形虛影開始變得恍惚，有些維持不住現在的樣子，差點再次化作一縷幽火，幸好關鍵時刻，大鳥從天地中抽取了一絲精純的靈氣，煉化為元神的養料，為人形虛影穩固了身形。
“隻差最後一步了！”
一切準備就緒後，大鳥和人形虛影靜靜立在虛空中，看著小石頭的身體漸漸發生變化。
“以凡人之軀，勝過道法之力，血染仙人！”人形虛影說道，“不知他此次徹底化凡後，能否再次走上修道的路？”
“若非如此，太難以蒙蔽‘天’的洞察了，尤其是現在，又沾染上了你的氣息。”大鳥說道，“具體能蒙蔽到何時，那就看他的造化了，希望他能夠在這一世找到消除這樁因果的方法，不然的話，我們有可能等不到他的下一世了！”
就在人形虛影和大鳥靜靜觀看著小石頭體表發生的變化之時，小石頭已經腐朽了的軀殼內，一縷縷火焰竄入他的肉身，焚煉他的筋骨血肉，更為恐怖的是，一縷火焰竄入小石頭的頭顱，囚禁他神魂的道道秩序鎖鏈始一接觸到這縷竄入他頭顱內的火焰就被燒灼一空，他的神魂得以解放。
小石頭的神魂雖然沒有消散，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弱化了許多，如今一直保護著他的囚籠被火焰焚毀後，他僅僅能夠勉強維持住神魂不散，卻不能夠逃開火焰的焚煉。
虛空之中，人形虛影和大鳥靜靜地看著小石頭的神魂被火焰焚煉，兩尊無上的存在此時都下意識的默不作聲了，對於他們來說，成功與否，這是最為關鍵的一步，若失敗了，則之前他們所做的一切盡都前功盡棄。
對於小石頭來說，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自身的神魂能不能夠經受著火焰的焚煉了。
煉魂，開啟人體肉身秘藏的關鍵，正如衛寧之前對小石頭所說的那樣，讓自己的身體處於力竭的狀態，意識空冥，思無所思，其實就是煉魂的一種方法，也是極為艱難的一種方法。
當人的身體處於力竭的狀態後，意識往往會不由自主的陷入沉眠之中，無法達到淬煉神魂的效果。然而此時若是能夠保持意識不斷，一次次反複的熬煉，進而突破升華，凝實為神識之力，則識海自然升起。如此凝實的神識之力，延伸千裏，識海汪洋，道法之力澎湃不絕。
而體魄早已經曆經淬煉，肉身強勁，強於一般的識海境修道之人，這就是人體秘藏開啟的第一步。
開啟頭顱內的識海秘境，與識海境無異，隻是修煉的方法不同，太過於霸道，沒有強大的意誌和足夠的靈氣支撐，絕對不可能做到，這也是奉天地域的人無法開啟人體肉身秘藏的原因，因為此地沒有足夠的靈氣支撐，體魄的淬煉往往達不到效果。
然而此時小石頭的煉魂方式，更加的霸道，直接用火焰焚煉神魂，常人想要開辟出識海秘境，根本不可能通過這樣的方式來熬煉神魂，因為沒有人能夠像小石頭一樣，將神魂化作堪比神識的精神之力，而且人的魂魄脆弱無比，根本無法經受住火焰燒灼，若非是小石頭身下的兩個陣圖，在火焰燒灼到他神魂的那一刻，他就已經魂飛魄散了。
由祭祀文組成的陣圖，瘋狂的抽取著仙人遺體內的力量，灌輸到小石頭的肉身之中，為他修複被火焰焚毀的血肉，更多的則是灌注到他的頭顱內，化作神魂的養料，滋養他被火焰焚煉著的神魂。
另外一個陣圖，兩種截然不同的氣機相互交替，一種為死，熊熊的大火焚毀陣圖中的一切，將陣圖內化作死地；另一種為生，烈火之中，孕育出絲絲精氣，隨著從仙人遺體內抽取出來的力量一起灌入到了小石頭的肉身之中。
兩個陣圖中的小石頭，肉身一邊被焚毀，一邊被修複，原本腐朽的體魄如若新生，經過如此一番熬煉，厚實的體魄更加的強悍無比，達到了一個極境，在同境界之中，再無敵手，因為沒有人能夠像小石頭一樣焚煉自身的體魄。
小石頭的頭顱內，神魂在烈焰之中焚煉，無數次差點飛散，又被精純的力量滋養，暫時得以穩定。
這種燒灼神魂的痛苦，讓小石頭差點意識斷絕，放棄掙紮。
每一次他的神魂想要衝破火焰，便會被焚毀得隻剩下一縷，又再次重新壯大，逐漸的凝實。
人形虛影看著小石頭頭顱內殘缺不全的神魂，這樣繼續焚煉下去，即使小石頭最終不死，也極有可能變成一個瘋子。那種神魂被火焰撕裂的痛苦，他曾經曆經過一次，最終舍棄了肉身和一身的修為才得以擺脫，現在想來，都讓他感到深深的恐懼。
的確，這樣的焚煉肉身和神魂的方式，本就不是小石頭一介凡人軀殼能夠承受得住的，若不是人形虛影布下的陣圖抵消了大鳥布下的陣圖的大部分力量，隨隨便便一縷火焰，就足以將他燒得灰飛煙滅。
饒是如此，小石頭的神魂還是處於潰散的邊緣，畢竟他還是一個識海都還沒有開啟的人，他的神魂再強大，也不可能做到能夠經受得住火焰焚煉的地步。
相比於肉身被火焰燒灼的疼痛，小石頭的神魂幾乎炸裂，明明已經入主頭顱之內，卻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在火焰的燒灼下，他幾乎忘記了一切，拚命的想要擺脫這縷緊緊裹著自身神魂的火焰。
每時每刻，小石頭的神魂都處在煎熬之中，一次次變得殘缺不全後又重新恢複，凝實，再次被焚毀得殘缺不全。
他的神魂每凝實一分，感受到的疼痛就會多一分，魂魄被燒灼的疼痛讓他感覺自己隨時會死去一般，若不是一股不滅的意念充斥著他的腦海，他早已放棄抵抗，神魂在火焰之中消散。
“啊！”
大鳥和人形虛影能夠聽得見，這是從小石頭的頭顱內傳出的神識傳音，隻有精神之力升華後，才能化作神識，傳出聲音。
“成功了！”
“成功了！”
大鳥和人形虛影同時驚歎。
小石頭能夠發出神識傳音，就說明了他的神魂已經凝實，精神之力化作神識之力。
正如兩人所想的那般，小石頭的神魂一次次幾近焚毀又再次恢複後，強大的精神之力終於升華，化作神識，隻是此時，他體內的火焰依然沒有熄滅，仍然在焚煉著他的體魄和神魂。
“殺！”無窮無盡的戰意爆發，小石頭的神魂已經能夠與頭顱內的火焰相抗衡。
“這就是不滅的意念！”大鳥清晰的感受到小石頭爆發出的戰意，可以說，在同樣的境界，光憑借著這樣的意念，就能夠撼退一些意誌薄弱的人。
“不滅的意念！”人形虛影也發出感歎，之前在穎川城下，小石頭正是憑借著突然爆發出的一股不滅的戰意和異變的身體，一招殺死了計羅，這種東西，不可能自身生來就有，除非是無上的傳承，這讓人形虛影對小石頭的身份更加的好奇了。。
“他究竟是誰？”人形虛影問道。
大鳥沒有回答，“時間到了，你自然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