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烽煙
其實自從小石頭離開平關後，紫衣女子就一直在跟著小石頭身後，隻是小石頭的精神之力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而已。
一年前，自從她見到小石頭時，她就十分的好奇，她的師尊讓她見之則避開的人，身上究竟有著什麽恐怖的地方，讓她的師尊都不願意多加談論。
在平關城下，小石頭全身布滿密密麻麻的裂口、幾近枯竭，她一直在暗中觀察著小石頭的變化，並感到震驚，以凡人之軀，能夠獲得超越修道之人的力量，她從來都沒有見過。
剛才小石頭的身體發生異變的時候，他也在暗中查探，想要弄明白，在小石頭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小石頭的體表上相互重疊的祭祀文與詭異的圖案，更加讓她對小石頭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
“妖族？”紫衣女子心中猜想，不過隨即就否定了自身的想法，若小石頭是妖族，至少也要到五階後才能化形，若小石頭是一尊化形期的大妖，一個念頭就足以把帝尹殺死千百次了。
“不是妖族，身體卻能夠產生異變，他到底是什麽，還是說，他修煉的到底是什麽功法，魔族功法？”紫衣女子再次在心中猜測。
即使是對緊緊抱著自己的夏寧感到有一絲熟悉的感覺，小石頭的意識仍然沒有隨著夏寧的呼喚而清明，他的一雙瞳孔，依舊是血紅色模樣，還有他的全身，詭異的圖案和祭祀文依舊緩緩流轉、變幻。
小石頭用雙手搭在夏寧的肩膀上，再次推開夏寧，不過這次他的動作要比上一次輕柔了許多，隻是將夏寧的身體推到一旁，隨後一步一步的向著紫衣女子走去。
紫衣女子在小石頭身上感受不到任何道法之力和靈氣的存在，讓她更加的疑惑了，小石頭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
人嗎，人不可能會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妖嗎，妖獸到了化形期後，力量絕對不可能如此的弱小，幼年的神魔？
不知道為什麽，在小石頭的一雙血色瞳孔的注視下，紫衣女子感到十分的不自在。
走到紫衣女子身前後，小石頭也沒有對展開攻擊，隻是狂吼了一聲，似乎是想要將紫衣女子驅離此處。
小石頭一聲咆哮，紫衣女子裙帶翻飛，一身紫色衣裙差點在小石頭的咆哮聲中脫離自己的玉體。一直靜如止水，如人間仙子般的紫衣女子也不禁麵色微變，急忙向後退開數十米，臉色微紅，輕咬著嘴唇，差點忍不住拔劍刺向九歌台上的小石頭。
盡管該看的不該看的小石頭都看完了，不過此時的小石頭心中沒有絲毫的雜念，在他的腦海裏，唯一模糊的念頭就是驅逐和斬滅九歌台上一切強大的力量，保護著自己身後那道熟悉的身影。
夏寧看著這一切，淚水止不住的流出眼眶，即使小石頭失去了意識，仍然沒有忘記了要保護她，隻是她不知道在小石頭的身上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該用什麽方法才能夠讓小石頭變回原來的樣子。
與紫衣女子對視越久，小石頭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了，連腦海裏僅存的念頭都快要喪失殆盡，看向紫衣女子的目光，由原來的冷漠和敵意變成了無限的殺意。
而紫衣女子的眼裏則是越發的好奇與疑惑，她能夠看得出來，此時的小石頭，分明是喪失了意識，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隻是有一點又讓她感到十分的奇怪，喪失了意識的小石頭並沒有攻擊他身邊的女子，和地上的同伴，甚至是在保護著他們。
終於，紫衣女子不再和小石頭繼續對視，緩緩舉起了手中的紫色長劍，淩空刺來。
小石頭睜著血紅色雙瞳，看著紫衣女子，魔性的笑了一下，拉開身體，向下沉去。
眨眼之間，紫色的長劍刺向小石頭麵門，千鈞一發之際，讓紫衣女子沒有想到的是，一道身影突然橫在了自己和小石頭中間。
紫衣女子急忙收劍，她這一劍本就是存心試探小石頭的，沒想到被夏寧擋住了。
紫衣女子收住了長劍，小石頭卻是沒有收手，一爪抓在了夏寧的後背，將夏寧擊落到九歌台下。
紫衣女子立即縱身往下，在夏寧即將落到地麵上的時候抱住了她，轉身離去，因為夏寧的傷實在是太重了，若不及時救治的話，她極有可能會死。
小石頭站在九歌台的邊上，有些木然看著紫衣女子離去的身影，和自己手上沾染著新鮮的血跡，腦海裏不知道在想著什麽，血色的雙瞳更加的殷紅與冷漠了。
九歌台上，隻留下了小石頭和仍然處於昏迷之中的正德、小和尚和寧皇夏天候四人。
小石頭已經完全的喪失了意識，隻是憑借著自己身體的本能行事，自從打成夏寧後，內心徒然生出的一股暴戾之氣，使小石頭忘記了所有的一切，走到九歌台正中央，仰天狂嘯一陣。
九歌台四周數裏範圍內，奉天地域諸國的探子去了又回，將九歌台處發生的一切傳回了各自的軍中，高天嶺，千機衛夏長安皺著眉頭看著厚厚的訊息，心中隱隱感到不安。
“你是說，衛國的國師帝尹已經戰死，長公主被一個身穿紫色衣裙的‘仙子’救走了，皇上呢？”盡管數次傳回的消息都清清楚楚的標記著，沒有看到寧皇夏天候的身影，夏長安還是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問道，因為，他們的寧皇，絕對不能出事。
“報告將軍，暫時還未探查到皇上的消息。”探子回道。
“再探。”
“是。”
在平關城，穆雨陽手中握著探子剛傳回來的軍情，眼中的光芒越發的變得灰暗了，“難道我大寧，氣數已盡了嗎？”
同樣的情景，發生在各國的軍帳和都城之中，特別是衛國，有人歡喜，有人驚懼。
衛國都城，宮廷之內，一青年公子一腳踢翻眼前唯唯諾諾的下人，驚怒的咆哮道：“你說什麽，你這個狗奴才，你說我爹死了，你再說一遍。”
青年公子揪住下人的衣領，兩人都顫抖著身軀。
“我爹是當世最強的‘仙人’，他怎麽會死，你這個狗奴才，你敢再說一遍我爹死了，我就誅你九族。”
青年公子幾近瘋癲的在衛國宮廷之內咆哮，誰都能夠看得出來，此時他心中暗藏的巨大恐懼。
“不可能，這不可能，我爹是當世最強的‘仙人’，他不會死的，你們這群狗奴才，一定是想要趁著我爹去接寧國小賤人的時候謀權篡位……。”
九歌台下，衛國的大將軍，帝卿率領五十萬衛國士兵返回衛國，他沒有因為帝尹的死而感到有絲毫的傷心，反而，在確定了帝尹身死後，這位衛國的大將軍，前帝國皇室的後人，仰天大笑出聲，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皇爺爺，孫兒無能，沒能親自手手刃仇人。”帝卿大慟，下馬跪地仰天悲戚而哭，在帝尹的身後，五十萬士兵也集體下馬，陪同帝卿一起單膝跪地，在他們的心裏，他們的大將軍帝卿，才是真正應該繼承衛國的皇帝之位的人，而不是衛都的那位庶出的廢物王爺。
“將軍節哀。”五十萬衛國士兵，躬身跪地，他們都是死忠於前帝國的人，帝尹兒子的所作所為，更是讓他們敢怒不敢言，此時帝尹一死，他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站在帝卿這一邊。
“走，回衛國。”帝卿悲慟的麵頰突然止住，帝尹死了，不過帝尹的兒子還沒死。
奉天地域東麵，雲國皇都之內，國師看著探子傳回來的訊息，愁眉不展，不住的唉聲歎息，在西荒教門聖地的弟子還沒有進入奉天地域之時，他是這片天地僅存的幾名修道者之一，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
“難道，真的有人能夠走出那一步嗎！”風國國師長歎一聲。
風國，奉天地域曆史最為悠久的國家，大祭司如同風國的國師一般，止不住的沉沉歎息，眼下奉天地域的這場戰亂，無論是打還是不打，或許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雖然此時的局麵是他們最為願意看到的，帝尹與寧皇在九歌台上同歸於盡，風國和雲國坐收漁翁之利，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吞食掉南麵諸國的國土和廣袤的寧國境地。
不過他們心中都在不安的揣測，畢竟從九歌台處傳回來的消息太過於駭人了。
“帝尹被一個少年殺死，拋屍九歌台下，少年疑似寧國駙馬。”這則消息，足以壓得兩人難以喘息，帝尹是奉天地域最強橫的人，沒有之一，卻被一個少年殺死在九歌台處，那是怎樣的一位少年！
帝尹道胎境大圓滿的修為，隻差一步就能跨入歸一境，即使打不過，想要走，絕對沒有人能夠留得住他，如此強橫的帝尹，依然身死在九歌台上，那個少年，修為究竟達到了何種地步！
更為恐怖的是，少年還逼退了一位“仙人”，更加的讓風國的大祭司和雲國的國師震驚，如若是情報準確，殺死帝尹的少年就是寧國的駙馬的話，他們此時對寧國發兵，無異於以卵擊石，給寧國一個橫掃奉天地域諸國的有力借口。
“再探。”
“再探。”
探子不斷的來回穿梭在九歌台和諸國之間，此時的奉天地域，竟然難得的進入了休戰期，就算兩國的探子互相發現了對方的蹤跡，他們也隻是各自避開，並不似從前那樣纏鬥到死。
主要是九歌台處的戰鬥帶給他們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讓他們幾乎充滿了絕望。
“仙人”之力，不可戰勝，這個念頭一直充斥在他們的腦海心間，揮之不去。
憤怒的咆哮聲不斷的從九歌台上傳出，驚懼人心，仿佛那不是一個人的咆哮，更像是一頭洪荒猛獸在憤怒的嘶吼。
九歌台上，喪失了意識的小石頭抬頭望向天穹，眼裏更加的血紅，戰役滔天，似乎他的對手，是那九天之上的仙王一般。
突然，高空中一艘飛舟如流星劃過，並未因九歌台上小石頭的咆哮聲而駐足停留。
異變的小石頭猛然躍起，帶著滔天的戰意，向著空中的那艘飛舟追去，九歌台幾裏之外的人都能夠看得見，一道人影從九歌台上衝天而起，似神似魔，直到化成一個黑點消失不見。
直到小石頭消失在天空之中許久後，一直藏在暗中的人影才敢露麵，確定小石頭是真的已經離去後，幾人才無比快速的衝到九歌台上，將地上的正德、小和尚和寧皇夏天候三人帶離。
幾個人來得快，去的也快，眨眼之間就不見了蹤影，四周眾人不禁目瞪口呆，紛紛在心中猜測，突然冒出來的幾個人的身份。
至此，九歌台一戰結束，帝尹身死。寧國的皇帝、駙馬和公主，還有助寧皇一起對抗帝尹的兩個“仙人”全都下落不明，誰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局。
奉天地域諸國，除了風國和雲國依然陳兵寧國邊境之外，南麵的諸國在失去了帝尹的約束之後，戰火燃起。
風國和雲國仍然在等。
數日後，當日參戰的幾人依然下落不明，奉天地域從未像現在這般，各國探子的身影隨處可見，其中又數寧國的探子最多。
所有的大寧密衛，還有那支“幽冥軍”全員尋遍奉天地域每一個角落，隻為找到寧皇夏天候。
平關城內，穆雨陽蒼老的容顏在寧皇失蹤後，再度憔悴了許多，似乎真的隨時可能會死去一樣，不僅是他，還有高天嶺處的夏長安，距離九歌台不足十裏的夏伯淵，還有無數大寧國的將領，仿佛數日之間就老去了一樣，須發花白。
“皇上，衛老弟，我的小寧兒，小石頭，你們究竟去了哪裏？”
“皇上，老師，你們現在身在何處？”
國不可一日無君，一國之君下落不明後，寧國還能夠維持著現在這樣的局麵，可以說，已經算是個奇跡了。
可見夏天候無雙的治國才能，就算他不在了，大寧上下，依然是團結一心，並沒有因為失去了君王而使得朝綱大亂，寧國依然如往常一樣運轉，因為大寧的文官武將，都不相信他們的君王會戰敗，除非寧皇夏天候在他們眼前戰死，否則他們就會一直守著大寧，等待著夏天候的回來。
隻是，他們能夠撐到他們的皇上回來的那一刻嗎，或者說，奉天地域的其它幾個國家，會給寧國這個機會嗎？
風吹草木，星影動搖，在奉天地域的某一處，一少年躺在一張木床上，緩緩睜開雙眼，逐漸的恢複了意識。
在少年的身旁，女子有些害羞的用手中的抹布，輕輕的在衛少年擦拭著身上的血跡，時不時的低下頭，或者別過頭去，臉上騰起一片緋紅，偶爾又偷偷的看一眼少年。
“我在哪兒？”少年便是小石頭，自從那日在九歌台上昏迷過去後，後來發生的一切事情他都不記得了，隻是腦海裏有些模糊的印象。
“啊。”突然醒來的小石頭嚇了身邊的女子一跳，片刻後又忍不住的驚喜的說道：“你終於醒了，你都昏迷半個月了！”
“什麽，我已經昏迷了半個月！”小石頭急忙想要起身，然而身體一陣無力，甚至連動一下都有些困難。
“公子你別動，你的身體好像受了很嚴重的傷。”女子勸住了想要起身的小石頭。
“這裏是哪裏？”小石頭問道。
“公子，這裏是帝國。”女子說道，不過隨即眼神就黯淡下去，“不過現在已經不叫帝國了！”
“發生了什麽？”難道衛國滅亡了，還是說，奉天地域諸國之間的戰亂，已經開始了。“對了，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那日在九歌台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小石頭努力想要回想起九歌台上發生的一切，無奈腦海裏一片空白，隻是有些斷斷續續的畫麵一閃而逝，看不清虛實。
“那日我隨著家兄一起外出，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公子你從天上落下來，一開始我和家兄也被嚇了一跳，後來看清楚公子是一個人後，我和家兄才小心翼翼的將公子背回到家中的。”女子說道。
“寧國還在嗎？”他急切的想要知道，那日九歌台上一戰後，夏寧和正德、小和尚，還有寧皇幾人現在如何了，不過自己沒死，想來他們幾人應該沒事才對。
女子有些沮喪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現在外麵哪裏都在打仗，到處都是死人，也不知道我們這裏會不會有人打來。”
“打仗，奉天地域的戰事，已經開始了嗎？”聽完女子的話後，小石頭心中一驚，一顆心沉了下去，“打仗，難道說……。”
“公子，你是‘仙人’嗎？”女子忽然看著小石頭，好奇的問道。
“‘仙人’嗎？”，小石頭搖了搖頭，頹然一笑，“這世上，哪裏來的仙人。”。
“公子你從天上掉落下來，我和家兄還以為，公子是上天派來平息戰爭的謫仙人呢。”女子望著小石頭，調皮的吐了吐舌頭，模樣煞是可愛。
待到女子走後，小石頭眉頭深皺，一直在努力的回想著，那日九歌台一戰結束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