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禁製解除
小石頭抱著滿臉笑意的夏寧，站在流沙城的城樓之上，一縷幽幽之光從他的眉心飛出，是一縷火焰，化作一道人形虛影，飛入天穹，橫亙虛宇之中，俯瞰著人間大地。
人形虛影抬手，一支鏽跡斑斑，如同一塊破銅爛鐵的筆被執於手中，虛影執筆畫向人間，筆上的鏽跡隨之脫落，筆尖亮起，一道鋒芒破開虛空，長長的一筆橫貫天宇，如同人形虛影，似存似無於天地之間，可見其中道韻流轉，有秩序的鎖鏈貫穿其中，穿插交織，緩緩凝實；虛影接著寫下一撇，垂立在奉天地域之上。
寫下一撇後，臨立天穹的虛影有些搖曳，本就虛無的身影更加的顯得暗淡了，不過虛影沒有停住，而是繼續在空中寫下幾筆。
筆停，落入奉天地域的流沙城上，落在小石頭和夏寧的身邊，發出“咣當”一聲。
流沙城內，燈火通明，所有的光和影與人，似是成了虛影筆下的一幅畫，靜靜的鋪展在奉天地域之上。
一個大大的“破”字，懸浮在幾乎無法看清輪廓的虛影腳下，其中的每一筆，每一劃都在無限的擴大，緩緩落入封天禁地之上。
無形的鎖鏈在虛空之中生出，遊向奉天地域的幾個世俗國度，一縷鎖鏈遊到夏寧的身前，欲要貫穿夏寧的頭顱，斬滅她的意識，卻在接觸到小石頭的瞬間，寸寸蹦毀，奉天地域的各處，遊離在虛空之中的無數鎖鏈，也隨著一起化作虛無。
“充滿變數的人嗎？”似是人形虛影說出的話，又似是大道之音，“若我有罪，以我同億萬族人屍骨，已然償清，此後我不再虧欠諸天，罪不再累及族人。”
做完這一切後，幾乎消失不見的人形虛影抬頭，望著封天禁地的天空，片刻後又低頭望著小石頭和夏寧兩人，隨後化作一縷如同將要熄滅的幽火，落入小石頭的眉心之中。
微微的燈火搖曳，光和影子重又變幻形狀，夏寧的臉上露出了一道笑容，小石頭眨了眨眼睛，低頭看見自己身邊的一把“短劍”，隻是“短劍”上的斑斑鏽跡已經脫落，露出了“短劍”的真容——一隻折了筆鋒的筆。
小石頭撿起腳下的筆，筆上仍有些古舊的痕跡，筆鋒像是因為書寫得過多而被磨平了一般，仔細的觀察了一下之後，小石頭發現，這就是他和夏寧從冥山之中帶出來的那把“短劍”。
“沒想到，竟然是一支筆。”小石頭將筆收了起來，抱著懷中已經睡著了的夏寧，向著徐遠的府內走去，半途中卻遇上了一臉古怪之色的正德和神情嚴肅的小和尚。
看見小石頭懷裏抱著的夏寧的時候，正德有些詫異的望了小石頭一眼，不過隨即快步走到小石頭的身前。
“小石頭你有沒有發現，和之前不一樣了。”正德麵色古怪的問道。
小石頭疑惑的看著正德，有看了看小和尚，搖了搖頭，“發生了什麽？”
“就在不久之前，我和小和尚體內的禁製，被破除了！”正德肅然說道，“而且是在我們不知道的情況下，悄無聲息的就解開了我們體內的禁製。”
“什麽！”小石頭有些震驚，因為正德告訴過他，凡是此次前來冥山的西荒各大教門聖地的弟子，體內全都被布下了禁製，現在正德破然告訴他，體內的禁製被解除了，讓他有些不敢相信。
正德體內的禁製，是書院的院長親自布下的，而小和尚體內的禁製，是他師父老和尚親自布下的，兩位神靈親手布下的禁製，就這麽悄無聲息的被人破除了，那破除掉這個禁製的人，修為要達到何種地步，才能夠擁有如此的手段！
“一位神靈嗎？”小石頭心中駭然想到，“在封天禁地，難道真的有神靈的存在！”
“看來師父他老人家說得沒錯，這是一樁參不透，悟不得，化不開的因果，阿彌陀佛。”小和尚雙手合十，喃喃自語。
“小和尚你可知道什麽？”小石頭問道。
“小和尚什麽也不知道，隻知道師父他老人家在小和尚來到此處之前，曾告誡了小和尚三次，讓小和尚不得在此中使用道法。”小和尚答道。
小石頭又望向正德，正德也搖了搖頭，“我來到此處之前，師父什麽也沒有告訴我，隻是看著我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你瘦了’。”
“如果正德和小和尚的封印被解除，那麽此次前來到封天禁地的各大教門聖地的弟子，封印肯定也都被解除了，這就意味著，修道之人可以使用道法之力，這對於封天禁地之中的世俗國家來說，無疑是亡國之象，修道之人一但在奉天地域上出手，軍隊在他們麵前根本毫無抵抗之力！”小石頭想到。
小石頭懷中的夏寧閉著眼睛，靜靜的聽著三人的對話，也微微皺起了眉頭，對於修道之人，小石頭和她說過不少，連她自己，也是一個即將開辟出識海的修道者。
她深知道法之力的恐怖之處，凡人對上，哪怕是衛寧這樣世間絕頂的武者，最終也會被擊敗，根本戰勝的希望。
“駙馬，老師讓我來找你。”小石頭遠遠的就聽見了徐遠粗狂的聲音，不一會兒，徐遠就來到小石頭身前。“駙馬，老師說明日啟程回穎川，讓我來通知駙馬和公主。”
小石頭見徐遠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嘴角都快要裂到耳根子後麵了，不明白他碰上了什麽事，這麽高興。
“徐大哥你？”小石頭奇怪的看著徐遠，問了一聲。
“駙馬，老師讓我來通知你，明日一早，即刻啟程趕回穎川。”徐遠再次說道。
“沒了？”小石頭有些不明白，就為了說這麽一句話，徐遠用得著親自跑來，累成這個樣子嘛！
“額，沒了，老師就和我交代了這麽一句。”徐遠不知道小石頭想要問什麽，也不明白小石頭為何會如此怪異的看著他，不過一想到明日就可以回到穎川，徐遠心中簡直是樂開了花，在流沙城上待了如此之久，對於他來說簡直是一種折磨。
流沙城是寧國最北邊的邊城，出城就是一望無際的流沙要塞，入城就是寧國腹地，根本就沒有什麽丈可以打，讓他這個從前沙場上的徐大將軍一點兒也不自在，所以一想到就要可以回到穎川，跟著穆雨陽一起出征，他怎麽能不高興，不過這些小石頭自然不知道。
“我知道了，徐大哥。”小石頭汗顏。
“我們明日回穎川，去問問我老丈，額，問問寧皇。”小石頭對正德和小和尚說道。
翌日，天色灰蒙，衛寧一行人便啟程，趕往寧國都城——穎川。
途中，小石頭、夏寧、正德和小和尚四人乘坐在一輛馬車內，沿著貫穿大寧的育寧河，向穎川駛去，以他們的速度，要到穎川也不過是一兩日的時間，然而要隨著寧國的密衛一起，就要耗費十數日的時間了，不過小石頭也正好能夠看看育寧河中別有的景象。
馬車沿著河岸快速行駛，小石頭時不時的盯著育寧河，希望能看到穆雨陽所說的奇異景象，不過數日過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運氣不太好，一連留意了數日，他什麽也沒看見，不禁讓他感到有些失望。
數十日之後，衛寧一行人的車輛駛入穎川境內，再過幾日，便可以到達穎川都城。
在道途旁，育寧河中，悄然升起一絲薄霧，薄霧緩緩飄散開來，化作一片濃霧，彌漫到車道兩旁，讓人看不清前方的道路，車輛停止前行，車內的人們感到奇怪，紛紛下車查探這突然升起的濃霧。
小石頭、夏寧、正德和小和尚也從車內走出，走到育寧河邊，頓時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遍布全身，侵入體內。
“不對，這是。”正德欲言又止，他想要說眼前的育寧河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來怪異在何處，他和小和尚兩人都是識海境大圓滿，普通的寒氣根本不能讓他們有絲毫的感覺，但是從眼前這條河中泛起的寒氣，讓他們兩人都感受到了。
“沒有任何道法之力的痕跡，這是為什麽？”小和尚說道。
正當兩人思索之際，薄霧之中，一紫衣女子飄然而過，青絲如幕，穿入薄霧之中，身上紫色的衣帶飄飛，讓人看不清容貌。
在濃濃霧氣中凍得瑟瑟發抖的一行人望著宛如仙子一般的紫衣女子，瞪大了雙目，隻有大寧密衛緊緊的護在衛寧四周。
突然，紫衣女子回頭望了一眼，頓時停住了身形，向著小石頭幾人飛來。
“不會吧，竟然真實到如此地步？”小石頭還以為這是育寧河中特有的異象，不禁暗歎一聲，雙眼直勾勾的望著薄霧之中的女子。
“玲瓏宮的小宮女！”正德大呼出，一旁的小和尚也向著空中的紫衣女子雙手合十，行了個禮。
“她竟然在借助道法之力禦空而行！”正德心中驚奇，之前他師父曾告誡過他，在禁地之內，不得使用道法，可為何紫衣卻毫無顧忌？
“嘶。”夏寧的手掐在小石頭的胳膊上，總是那麽的疼，小石頭偏過頭去，正好對上夏寧的冷眼，急忙收回了打量在紫衣女子身上的目光。
紫衣女子來到小石頭身前，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凍得有些微微發顫的小石頭，眼裏透露著疑惑的光芒，半晌，仍然一句話也沒有說，轉身離去，消失在薄霧之中。
就在紫衣女子離去後，正德如同那些大寧的士兵一樣，瞪大了雙眼看著小石頭，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你不會真的去過玲瓏宮吧，還把她們宮裏麵的紫衣小仙女給勾搭上了！”
“……。”小石頭不知道要說什麽，剛才紫衣女子看著他的時候，他能夠清楚地感覺到，旁邊也有一道冷冷的目光在盯著他。
“阿彌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小和尚又在一旁念起了經文，讓小石頭更加的無言以對，他壓根就沒有見過紫衣女子，不明白剛才她為什麽會疑惑的看了他半晌。
待到濃霧散去後，正德和小和尚轉身跳進了馬車內，小石頭正欲上車，“怦”的一聲，車門被夏寧關了起來，小石頭隻得悻悻的走到徐遠身邊，向他要了一匹馬，與行車隊伍一起走在前方。
幾日後，衛寧一行人進入了穎川都城，穎川城不像流沙城一樣人煙稀少，這裏是寧國的皇都之地，在皇城內，行人來往不絕，讓馬車內的正德和小和尚看得興致勃勃。
突然，馬車徐徐停下，車外響起了整齊一致的行禮之聲，“參見寧皇。”
車內的夏寧激動的跑出了馬車，飛撲進馬車正前方一人的懷中，哭著大喊一聲“父皇”。
“小寧兒，你終於回來了！”寧皇緊緊抱著夏寧，眼中微微閃爍著淚花，激動的說道，“父皇在這裏等你數十日了。”
小石頭站在徐遠的身邊，看著夏寧和寧皇父女重逢，心中微微生起一絲感動，忽然想起了小世界之中的李青雲和石頭村。
許久，夏寧才漸漸止住了哭聲，寧皇用袖子將她臉上的淚水擦幹，笑著說道：“三年不見，你都長成大姑娘了。”
夏寧從寧皇的懷中掙脫，微微紅著臉說道：“父皇取笑我。”
“哈哈哈。”寧皇大笑一聲，“父皇聽鷹一說，你給父皇帶回了個女婿，還不快快讓父皇見識一下你的夫君。”
夏寧聞言，更加害羞的低下頭去，默默走到小石頭的身邊，拉著他的手一起走到寧皇身前。
“小石頭見過寧皇。”小石頭向寧皇稽首行禮道。
“無需多禮，小子，我的寶貝女兒從此以後可就托付給你了，你要是敢負了她，老頭子我定要你好看。”寧皇語氣威嚴，有些蠻橫的說道。
不過小石頭心中卻是十分高興，這就說明，寧皇對他這個便宜女婿還是認可的。“小石頭定不負所托。”
“好，哈哈哈……。”
老丈人和女婿的身份被寧皇這麽幾句話就定下來了，小石頭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還以為寧皇要如何為難他呢，卻是沒想到這個老丈人如此好相處。
其實小石頭並不知道的是，關於他的一點一滴，早被大寧密衛一字不落的稟報給了寧皇，可以說，就算寧皇想要知道小石頭身上有幾根毛，大寧密衛也會在三天以內告訴寧皇的。
一個體魄在當世無雙，身世清白，而且曾經是修道之人的小石頭，絕對可以配得上大寧國唯一的公主，至少要比帝尹的廢物兒子強上千萬倍，寧皇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晚宴過後，小石頭被寧皇單獨叫到一旁，“你和小寧兒的事，我都聽衛寧說了，這一路上，辛苦你了，孩子。”
隨後寧皇問了小石頭幾個問題，都是關於他和夏寧兩人自冥山之中的經曆，小石頭一一說完後，迫不及待的也提出了心中的疑問。
“敢問寧皇。”小石頭還沒來得及說完問題，就被寧皇打斷了話，“小子你都成了我老人家的女婿了，還叫我‘寧皇’嗎？”
“額。”小石頭有些尷尬，“夏伯伯，敢問，夏伯伯可是修道之人？”
聽到小石頭改口後，寧皇才笑了出來，“不錯，小石頭你想要問什麽？”
“我想問，在奉天地域，是否能使用道法？”小石頭問道。
寧皇沒有立即回答小石頭的問題，而是沉默了一會兒，而後有些麵色凝重的搖了搖頭，“在這片天地，似乎存在著什麽禁製，一直壓製著修行道法的人。”
“不能使用道法，那修道有何用？”小石頭心中暗想。
“若是強行使用道法之力，極有可能會落得識海盡毀，身死道消的下場。”寧皇繼而說道。
“究竟是什麽樣的禁製，能封禁一片天地！”小石頭歎道，“難道這就是奉天地域修道之人極少的原因？”
“不知道這個禁製是否隨著正德他們體內的禁製一起被破除了？”小石頭心中暗自猜想。
不過他也不敢確定，更不敢讓寧皇輕易嚐試，因為他清楚的知道，道法的反噬有多麽的恐怖，正如同他在西荒的小世界之內，強行違逆天意，導致身體龜裂，識海破碎，幾乎看不見再次開辟出識海的希望一樣。
“小石頭你可知道，如今奉天地域僅存的幾個修道之人所修的道法是來自於何處嗎？”寧皇問道。
“冥山。”小石頭答道。
“不錯，正是從冥山中帶出來的部分經文殘卷，後來被奉天地域的人們翻譯出來，我們所修的道法，正是在其中所得。”寧皇說道。
“在一開始，這些經文殘卷流傳在幾個國家的士族之中，我意外得到了一卷，當時卷中記載著煉體與修行道法的方法，不過煉體之術隻有少許的一小部分，所以我選擇了修行道法，但是在開辟出識海後，我發現，每一次使用道法之力，身體便會受到莫名其妙的反噬，我想，其餘幾個人也是如此，後來，在奉天地域，就再也沒有人敢使用道法了。”。
“而後，隨著研究從冥山之中帶出來的經文的人，和修習煉體與道法的人接連的暴斃之後，諸國紛紛下令，焚毀掉這些從冥山之中帶出來的經文，至此以後，奉天地域再無修習道法與煉體秘術的人。”
“是因為經文的問題嗎，不可能。”小石頭心中沉思，他更願意相信，在奉天地域，存在著某種禁製，壓製著道法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