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死靈
兩人將圍在石台四周的骸骨心的收在一起，葬在石台的下方，石頭從廢墟之中找了一塊石塊立在墓前，在石塊上寫下“無罪之民”四個字。
待石頭做完這一切後，默默地對著墓碑祭拜了一下，他相信跪伏在祭壇邊的這些人並非有罪之人。
沒有人注意到，石台上的一簇火苗突然劇烈的跳動了一下，微弱的火焰似乎更加的孱弱，變得越來越幽暗了。
“我們不是罪人，我們是被遺棄的子民。”石頭喃喃自語，望著身前的石台——這個巨大的祭壇，心中充滿了疑惑與不解，“不知道那日在峰頂之上被冰雪封凍的那個女子與這座廢城有什麽關係，還有幽靈大哥腦海之中的碎片”。
這一切都讓石頭感到無比的迷惑。
“在上麵有一簇火苗，或許與你突然多出來的記憶碎片有關，我們上去看看吧。”石頭對著幽靈道，隨後兩人一起再次來到石台之上，一看見石台中央那簇越來越幽暗的火苗，他的腦海裏就會回想起剛才人間劫難的場景。
石頭不敢盯著那簇火苗一直看，也不敢在看石台上密密麻麻的祭文，之前經曆的凶險讓他心中一陣後怕。
忽然，石頭一把抓住身體不由自主的向著石台中心走去的幽靈，抱著他跳下石台。
清醒過後的幽靈疑惑的望著石頭，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自己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石台下麵。
“不能盯著那簇火焰看。”石頭對幽靈道，“你想起什麽了嗎？”
幽靈搖了搖頭，他站在石頭上看著那簇火焰的時候，隻是腦海之中的記憶碎片變得更加清晰了些，並沒有其他的事情發生。
然而兩人卻不知道，剛才石頭抱著幽靈離開石台上後，石台中央處的那簇火苗閃爍了一下，激起石台上的符文開始緩緩的流轉，隻是石頭和幽靈沒有看到。
“走吧。”石頭轉身看了一下石台，對著幽靈道。
兩人繞過祭壇，向著廢城中的一條主道繼續向前走去。根據幽靈的推算，他們應該是從這個方向飛入冥山之中的，現在他們隻要一直往前走，出了這座廢城後就可以走出冥山，回到大寧。
石頭和幽靈走著走著，再回頭時已經看不見身後的石台，空蕩蕩的四周沉沉的死氣飄散，道路兩旁樓房倒塌的廢墟將路攔斷，讓兩人不得不踩著廢棄的磚石而行。
從倒塌的廢墟之中可以看出，這片城樓之前肯定是這座城池最為繁華之地，廢墟之中刻印著符文的石塊隨處可見，還有一些堅硬無比的材料在廢墟中露出一角，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風化，石頭從廢墟之中撿起一塊罕見的石料，用盡全力捏了一下，石料竟然沒有被捏碎。
石頭盯著手中的石料和石料上零碎的符文，聯想到之前自己所見的種種跡象，心想“難道這裏的人們是通過將文字刻在石頭上來記錄的嗎”？
倏忽間，正當石頭看著手中的石料冥思苦想的時候，周圍的一切像是變幻了模樣，濃濃的黑霧從四周的廢墟之中滾滾升起，向著石頭和幽靈兩人翻湧而來，濃霧中傳出嘶啞的哭嚎、怒吼還有各種各樣的聲音，像是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又似遊蕩在人間的邪靈。
“是死靈。”石頭大喊道，緊緊抓住幽靈的手，怕兩人會在濃濃的黑霧之中走散。
站在濃濃的黑霧之中，石頭根本看不清幽靈的身影，將獸皮袋背到胸前，然後與幽靈緊緊的靠在一起，確保他們不會分散開，麵對著這些死靈，兩個人一起行動最好。
“往回走。”
石頭不知道怎麽才能讓這些看不清形影的死靈退散，他試圖抓住突然從他的腦袋旁邊幻化出來的一個骷髏，卻沒想到骷髏轉瞬之間又化成濃濃的黑霧，纏繞著他的身體散開，不過好在目前四周的死靈仍然沒有攻擊他們的意圖。
靠在石頭的背後，幽靈靜靜地感受著從石頭身上傳來的體溫，讓他心中有一絲淡淡的喜悅，即使麵對著四周千變萬化的死靈，他心裏也感覺不到一點兒緊張。
雖然幽靈如今體質已經與一個識海境修道者之人無異，也即將開辟出識海，然而幽靈從未接觸過道法，隻是知道有修道之人的存在。
如今突然麵對著從未聽聞的死靈，讓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隻能聽著石頭的指揮，跟著石頭一起。
“這些死靈能夠迷惑心智，不管你看到什麽，除了身後的我之外，千萬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任何東西。”石頭對著身後的幽靈道。“不然你會被迷惑了心智，到時候連我也沒辦法。”
聽石頭如此道，幽靈心中有些緊張。
“啊。”石頭身後的幽靈忽然驚叫一聲，他從漆黑的濃霧之中看到了遍地的屍骸，還有熊熊燃燒在諸之上的火焰，人們在地上四處逃散……最終化成了一片猩紅的世界。
石頭反抱住幽靈，轉到另一麵，對著身後的幽靈大聲喊道：“那是假的，不要相信。”
石頭也看到了濃霧之中的幻象，正是他在石台上看到的那些場景，不過他並不為所動，因為他知道，這些都隻是死靈幻化出來的景象，若是他與身後的幽靈被這些幻象迷惑住心智，那麽他們就會喪失掉自己的意識，成為這座廢城中四處遊蕩的一具死屍。
“遮住你的眼睛，不要看這些幻象。”石頭再次提醒身後的幽靈。
四周濃濃的黑霧還在不斷的聚集，帶著沉沉的死氣，充斥著這座廢城的每一個角落。
黑霧之中死靈遊蕩，哀嚎陣陣，在這座廢城之中穿梭。
忽然，感受到生氣的死靈都在向著同一個方向趕去，正是石頭他們所在地方。
死靈帶著濃濃的死氣，卷起一陣陰風，衝入高之上，又倒旋著卷下，向著地上的石頭和幽靈兩人衝去。
冷冷的陰風差點將石頭和幽靈衝散，四周越來越濃的死氣讓兩人感到異常的不舒服，這些濃濃的死氣被他們吸入體內，化成無比的寒意，遍布全身，刺痛他們的神魂，像是落入到九幽之下的河流之中，不能浮起，將永遠沉淪墮入幽暗的深淵。
石頭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他沒有學過雷霆的道法，也不會畫能夠釋放出雷霆的靈符。雷霆是這些死靈的克星，此時若是他會使用雷霆的道法，就能夠將四周的死靈驅散。
“那邊有光亮。”腦海之中迅速思考著該如何離開這座亡靈城池的石頭忽然看見，距離他們不遠處有一縷微光，光亮忽明忽暗，像是隨時都要熄滅的樣子。“是哪座石台處。”
“我們向那邊走去。”石頭抱著身後用一隻手捂住眼睛，另一隻手緊緊抓住石頭的幽靈。
“心。”
石頭剛向著石台的方向走了一步，就聽見身後的幽靈大喊道，還來不及做出反應的石頭頓感抱著幽靈的手臂一陣劇痛，連人帶著幽靈一起飛出去，重重的衰摔落到地上，石頭和幽靈各自向著一邊滾去，等石頭起身後，再也找不到幽靈的身影，也聽不見幽靈的呼喊聲。
“幽靈大哥。”石頭對著濃濃的黑霧大喊一聲，沒有任何回應，他知道幽靈就在身邊，隻是沉沉的死氣隔絕了他的意識，封閉了感官，即使幽靈向他呼喊他也聽不見，也看不見。
“剛才的是什麽？”石頭捂住自己失去知覺的手臂，手臂上有一個黑黑的拳印，上麵冒著淡淡的黑氣。
“呼。”從濃霧中忽然冒出一拳，直擊石頭的心髒，拳頭帶著濃濃的黑霧和沉沉的死氣，呼嘯而來，石頭慌忙對上一拳，自己再次被打退數丈，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不過這一拳還好，隻是讓他的手臂有些麻木，並沒有受到太過嚴重的傷。
這一次石頭略微看清了隱匿在濃濃黑霧之中襲擊他的東西，是一具腐朽的死屍，死屍身上帶著濃濃的腐朽氣息。
石頭看了看自己皮開肉綻的拳頭和麻木的手臂，發現上麵有少許黑色的物質殘留，從這些黑色的物質中冒出淡淡黑氣，融入四周的黑霧之中。
“幽靈大哥他應該沒事吧！”眼前這具死屍，石頭還能夠勉強應付，死屍的力量雖然巨大、隱匿在黑霧之中，但是行動笨拙，每一次攻擊他的時候總會帶起大量的黑霧滾滾而來，讓他可以險險的避過。
“應該是受到了死靈的操控。”石頭再次避開死屍的攻擊，看著死屍笨拙的動作想到。
“不知道這些死屍是從何處而來。”他和幽靈曾經在廢墟中仔細的搜尋過，可以確定在這座廢城中既沒有生靈存在，也沒有死靈的遺骸。
任憑這具被死靈操控這的死屍如何攻擊，石頭也能險險避開，不過他也奈何不了這具死屍，隻能一邊躲避，一邊搜尋幽靈的蹤跡。
“奇怪，幽靈大哥究竟到哪裏去了？”石頭將他和幽靈走散的地方周圍四處都走了個遍，仍然沒有發現幽靈的蹤跡。
看著向著側麵濃濃向著旁邊退散的黑霧，石頭高高躍起，一隻拳頭帶著沉沉的死氣從他的背後擦過，石頭翻身滾落到地上，用一隻撐住地麵，向後靠去。
“是幽靈大哥？”感覺突然靠住了什麽東西的石頭心中一喜，又忽然一驚，“不對，沒有溫度，不是幽靈大哥。”
“唰。”石頭還沒來得及蹲下身體，一柄長刀就順著脖頸處斜斜斬下，石頭想也沒想，身體扭曲著向側麵仰倒，長刀貼著他的鼻尖滑過，狠狠的斬向前方。
石頭避過長刀後，立刻向後滾去，不過後背還是受到了重重一擊，巨大力量將他擊飛到濃濃的黑霧之中，將黑霧之中的死屍撞翻在地上，而後又繼續向前滾去。
石頭感覺自己像是撞在了一塊鐵上一樣。
“噗。”石頭撞倒一堆廢磚後，終於停了下來，還好胸前有一個鼓鼓的獸皮袋為自己緩衝了部分力量，不然這一擊就可能直接要了石頭的命。
石頭扶著身旁的磚牆，勉勉強強的站起來，忍不住咳處一大口血，看向濃濃的黑霧之中，那個拿著一把長刀、恐怖的死靈。
“噠”“噠”的腳步聲從濃濃黑霧之中傳出，讓石頭全身發顫，每一聲都像是一道催命的音符，回旋在石頭的腦海之中，那是一個仍然殘留有軀殼的死靈。
有些強大的生靈死後軀殼仍然不會腐壞，而是被遺存下來，而若是這些生靈死後因某種特殊的原因導致魂魄不滅，化作死靈，就會在原來的軀殼之中繼續成長，有的死靈甚至借助生前的軀殼，由死而生，最終成為無上的存在。
被石頭撞翻在地上的死屍直直起身，兩個死靈一起向著石頭走近，濃濃的黑霧遮住了石頭的視線，他隻能夠聽到兩個死靈交響的腳步聲漸漸逼近。
靠在廢墟上的石頭擦幹嘴角的血跡，拚命向著石台的方向走去，在石台上仍然有微微的光亮傳出，或許在石台上可以躲避這些死靈的攻擊。
石頭艱難的向著石台的方向走了短短幾步，濃濃的霧氣已經翻湧到他的身前，長刀被死靈高高的舉過頭頂，驟然斬下，“鏘”的一聲，長刀在石頭的後背斬落了一大片獸皮，那是他的熊皮大衣，現在被死靈手中的長刀斬出了一個大窟窿，連屁股都露在外麵了。
“當”的一聲，一個頭顱從上掉落，石頭瞪大了雙眼，隻看見那具死屍被長刀斬成兩截，重重的砸倒在他身前，而原本應該變為兩截的他現在卻是安然無恙。
石頭趁著死靈再次舉起長刀的間隙，猛的向前竄出一大步，想要避開死靈致命的長刀。
“唰。”死靈的長刀再次斬下，從石頭的大腿內側滑過，無聲無息的將他的熊皮大衣開了一個檔口，讓石頭感覺到有些涼涼的感覺。
“還…還好…差一點。”撲倒在地上的石頭悻悻道。
好險，若是死靈手中的長刀再向內偏上一分，此時他就成了和幽靈一樣的人了。
身後的死靈手中的長刀斬下的速度很快，但是舉刀卻很慢，而且攻擊的時候動作也十分的笨拙。
石頭得以一絲喘息後，用還能動的一隻手比和兩腿猛然發力，從地上彈起，向著石台處滾去。
半空中的石頭感覺到身後有什麽東西在快速的接近，還沒來得及回頭看，“噗”的一聲，胸口一陣劇痛傳遍全身。
一截劍尖刺穿石頭身前的獸皮袋後，從他的胸口透出，滴滴血珠沿著劍尖滴落。
石頭連人帶著插在自己胸口處的劍一起落到石台之上，急忙在自己胸前的傷口處摁了一下，護住自己的心脈，避免自己失血過多。
雖然被穿了個透透的，不過沒有傷到主要部位，暫時他還死不了，做完這一切後，石頭再也控製不住自己，頹然無力的倒在石台上。
幽靈拔出刺進石頭體內的劍，滴滴血珠從劍尖上滴落，隨後眼前的景象突然變幻成了另一副模樣，四周的死靈突然消失不見，那具強大的死屍也蕩然無存，他的劍並沒有刺入死靈的體內，因為死靈沒有血！
“哐當”一聲，當幽靈看清楚自己身在石台之上，而自己一直要找的那個呆子就在自己的身前，被自己用大寶劍在胸口處穿了個通透的洞之後，手中鏽跡斑斑的武器一下子掉落在石台上。
幽靈扶起地上昏迷不醒的石頭，身體有些止不住的顫抖，急得淚水從眼眶之中嘩然流出。
“呆子，你醒醒……。”幽靈顫聲的不斷呼喊著石頭。
就在剛才，他明明記得他是在和四周無窮無盡的死靈纏鬥，還有一個力量無比巨大的死屍，他記得他的劍明明是刺向那具死屍的。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呆子，你…你醒醒，你快醒醒啊！”幽靈哽咽著搖晃了一下懷中石頭的身軀。
“我不是故意的，你快醒醒啊！”
昏迷中的石頭頓時感覺到胸口處一陣疼痛，劇烈的疼痛讓他猛然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躺在幽靈的懷中，還有傷心欲絕的幽靈和他那被淚水盈滿的雙眼。
看到懷中的石頭睜開雙眼後，幽靈高興得急忙用手將眼中的淚水擦拭掉，又哭又笑的對著石頭道：“呆子你醒了，你終於醒了”，隨後抱著石頭的手又忍不住的搖晃了一下。
“……。”石頭睜大了雙眼死死的盯著幽靈，心中有種想起身一刀把幽靈劈成兩截的衝動，他好不容易才護住的心脈被幽靈搖了這幾下，本來快要止住了的傷口又再度裂開，心中血氣逆亂，衝入他的五髒六腑。
“噗。”石頭再度噴出一大口血。
“要……。”石頭想的是“要死了，”然而被一口氣血堵住了喉嚨，讓他怎麽也不出來後麵的“死了”兩個字。。
“藥，對對，藥，藥在哪裏？”幽靈以為石頭的是“藥”，急忙四處尋找起來，“在這裏”，幽靈邊哭邊打開石頭之前背著、此時已經是血跡斑斑的獸皮袋。
石頭看著幽靈慌亂的打開他的獸皮袋拿出裏麵所有的藥材，心中頓時感到陣陣悲涼，“難道我今就要死在隊友手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