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落雨殺人夜
走在崎嶇不平的密林裏，四野無光，不知道現在是白還是黑夜，偶爾有一兩聲野獸的吼叫聲從林中深深處傳來，像是憤怒的咆哮，又像是淒厲的哀嚎，傳入人的耳中，讓石頭心中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此時應該是夜晚了吧！”石頭心想。
望著神秘莫測的冥山，石頭走著走著，忽然感覺到臉上有一點冰涼，伸手輕輕擦拭了一下，“嗯，下雨了嗎？想不到在這不見日的冥山深處也會有雨！”
此刻穆雨陽終於也察覺到了，從空中漸漸飄落下來的雨點，雨點混在漸起的濃霧之中，穿過茂密的枝葉，不斷的沾濕在石頭和穆雨陽身上。林中淅淅瀝瀝的雨聲夾雜著石頭和穆雨陽漸漸放緩的腳步聲，腳步聲又湮滅在越來越大的雨聲之中。
雨越下越大，劈劈啪啪的打落在枝葉和人的身上。穆雨陽對著空中做了個手勢，片刻後一渾身濕透的侍衛趕到兩人身前。
“將軍，請吩咐。”侍衛道。
“讓鷹寧衛、虎寧衛、兵衛、千機衛和幽靈都回來吧，以我為中心，警戒方圓兩百米。”穆雨陽吩咐道。“跟上前麵一行人，距離拉近到一裏，注意隱蔽行蹤，若是你們被發現後就將所有人擒下，反抗者格殺勿論。”
“是，將軍。”侍衛答道，隨後轉身縱步躍入林中，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聲響，石頭不由得感歎，大寧密衛的身法如此厲害！
“穆伯伯，我們不再繼續跟著他們了嗎？”石頭有些疑惑的問道。
“不用了，我想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或者是對麵一行人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穆雨陽笑笑道。
“嗯？”石頭還真沒發現。
“石頭你若是帶兵打仗，自然就會明白了。其實最近這些，我們一直都是在方圓五十裏內來回打轉而已。”穆雨陽道。“當然，想要在方圓五十裏內來回的繞行，普通士兵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不過對於鷹一這樣的大寧密衛來並不是很難，老頭子我打了幾十年的仗，若是連這點也看不出來，那早就戰死在沙場上了。”
石頭疑惑，實話，世俗間的戰爭他確實是一無所知，對於修道之人來，決定勝敗的關鍵是道行的高低，並不是人數的多少以及智謀。
“到時候你就會明白了。”見石頭疑惑不解的樣子，穆雨陽笑道。
“出現這種情況隻有兩種可能，要麽他們已經發現了我們的行蹤，要麽他們已經到達目的地了！”而後穆雨陽一臉嚴肅，徐徐道。
“如果他們已經發現了我們的行蹤，大概會在今夜動手，到時候正好將他們一網打盡；若是他們還沒有發現我們，那我們就繼續跟著他們，相信很快就能夠知道，他們深入這處處充滿危機的冥山的目的了！”
穆雨陽的聲音轉瞬就被劈裏啪啦的雨聲淹沒，而那些隱藏在四周的侍衛悄無聲息的穿梭在離他們不遠處，像是暗夜裏的幽靈一般一閃而過。
期間石頭數次想要找到在他們四周的侍衛的身影，卻是從來都沒有發現過，隻是隱隱約約察覺到在某一個方向似乎有人，因此心中不由得生出佩服，“原來以凡人之軀竟然也可以達到如此的高度！”
雨越下越大，像是河傾落到冥山上一樣，此刻石頭的耳裏除了雨聲之外，再也聽不到其它的任何聲音了。
“咻”的一聲，石頭感覺像是有什麽從自己的右臂擦過去，而後猛然一陣刺痛，血水混著雨水沿著石頭的右臂流下，從指間聚成一股，隨著大雨一起被衝刷出去。
被人襲擊了，石頭識海破碎，不能夠使用神識，一時之間竟然沒有找到襲擊他們的人的位置。不過從箭矢飛來的方向來看，石頭大概能判斷出敵人所在的方位。
慌亂之中石頭隻來得及大喊一聲“心”，數道人影從土中一躍而出，隨後無數支箭矢從林中穿出，石頭聽見一陣沉悶而短暫的箭矢穿破雨水的聲音，來不及多想，一把將身前的穆雨陽撲倒在地上，借勢滾落到一棵大樹的後麵。
箭矢順著石頭和穆雨陽兩人一路整整齊齊釘到大樹的背麵，石頭聽著箭矢深深沒入大樹軀幹“嘣嘣”的聲響，心髒一陣“撲通撲通”的狂跳，若是沒有這場雨，估計那支射中自己右臂的箭矢就不隻是在自己的臂上開了一個口這麽簡單了。
須臾之間石頭已經明了了一切——有人藏在土中！隻是想不到這些人究竟是怎樣藏在泥土之中而不被發覺的。
“若是自己剛才反應慢了絲毫，現在和穆雨陽兩人已經變成兩個刺蝟了！”石頭心中想到。“奇怪了，這些人究竟是何時藏在此處的，難道是借助今晚的這場雨避開了侍衛們的查探？”
“躲開。”忽然，穆雨陽大喝一聲，隨後兩人各自向一邊撲開，險險避開迎麵而來的箭矢。
“四周都有人！”石頭細聲向另一處的穆雨陽道，兩人各自躲在一處，借助著粗大的樹幹勉強遮掩住身體，最令他們感到棘手的就是四周不知道藏在何處的敵人。
石頭不僅要時時刻刻提防著從夜雨中激射而來的箭矢，還要照應著身邊不遠處的穆雨陽。
駁雜的雨聲把箭矢離弦的聲音掩蓋住，讓石頭更加的難以判斷飛箭射來的方向。不過雨中的箭矢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穿過雨幕的箭矢失去了準度，不斷的從石頭身邊擦過，讓石頭心中生出陣陣寒意。
這是石頭來到奉地域後第一次遭遇截殺，沒想到竟然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若是道行仍在，對於那些藏在土中的人，他用神識就可以查探到，也不會遇見現在的危機。
在雨中的箭矢不斷向石頭和穆雨陽兩人射來，密密麻麻的箭矢就像是交織在雨中的一張網一樣，不斷向石頭和穆雨陽兩人收縮。石頭和穆雨陽躲在樹後，不敢露出軀體絲毫。
看著地上一排排整整齊齊的箭矢，兩人都能夠看得出來，襲擊他們的人，武功不弱於大寧密衛。
不過，對方在用密密麻麻的箭矢不斷的縮石頭與穆雨陽的活動空間的同時，也讓石頭和穆雨陽準確的判斷出了他們的位置，這倒是讓石頭暫時好受了些，隻是不知道穆雨陽的侍衛能在多短的時間內趕到？
“咻。”石頭的耳邊忽然響起一陣沉悶短促的異響，那是箭矢離弦之後，破開雨水的聲音。
一支雨箭從石頭的腦後，貼著樹幹穿過，直向一旁的穆雨陽的太陽穴射去。
箭矢的角度極為的刁鑽，幾乎是貼合著石頭的脖頸與樹幹之間的縫隙穿過，而且速度快到讓石頭根本來不及反應。
有人就一直埋伏在石頭的身體一側，不過石頭卻是沒有發現他的位置，此刻突然一箭射出，讓石頭根本來不及反應，若是剛才那一箭射向自己，自己必死無疑。
“閃開。”石頭大喊一聲，不顧自己的位置暴露，飛身向著箭矢的方向撲去，伸手想要抓住距離穆雨陽的太陽穴不足一尺的箭矢，就算是能夠碰到一下箭矢，也能改變箭矢的飛行軌跡。
射箭的人是個絕頂高手，而且極為能隱忍，一直等到石頭躲到大樹後麵，轉眼看向穆雨陽，兩人稍稍放緩戒心之際，一箭射出，完美的控製住了箭矢在雨水中的飛行軌跡，讓人無法閃躲！
若是射箭之人的目標是石頭，現在他已經是一具躺在地上的冰涼的屍體了！
“鏘！”點點火光在雨水之中一閃而沒，金屬與金屬碰撞的鏗鏘聲傳入鋪蓋地的暴雨中，石頭此時整個人飛身在空中，赤裸裸的暴露在周圍敵人的視野中，簡直就是一個活生生的靶子，不過卻沒有一支箭矢向他射來！
而那支距離穆雨陽的太陽穴不足一尺的箭矢，被空中另外一支箭矢攔下，兩支箭矢在空中擦出一團火光後，各自改變飛行的軌跡，沒入穆雨陽的身後。此刻的穆雨陽也終於反應過來，不過卻沒有再躲閃，而是緩緩的站了起來，望向那些藏在雨林中的敵人。
穆雨陽的護衛，此時此刻終於趕到他的身邊！幾人抽出鐵盾，將穆雨陽團團圍住，戒備著四周藏在雨林中的敵人。
而剛落到地麵的石頭想也沒想的屈身向前滾去，順勢抓取了地麵上的一支箭矢。
正當石頭回身的刹那，也正是在他剛在地麵上滾了一圈之後，正要借助兩腿發力的一瞬之間，一把彎刀迎麵而來，直取他的脖頸，時機拿捏得極為準確，速度快到讓石頭難以反應。
“唰！”幹淨利落的一聲瑟瑟之音從石頭的身後傳來，一顆頭顱飛上高空，砸在石頭的肩上，而後向地上滾去。
與此同時，石頭奮力將手中的箭矢擲出，目標卻不是身前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人，而是側麵一個高高躍起，一刀劈下的黑衣人。
不過在石頭扔出去的箭矢擊中黑衣人之前，黑衣人連人帶著刀突然就暴斃在空中，讓石頭看得一臉茫然，渾然不覺得還有一把鋒利的彎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一人身如幽影，帶著一縷極為不易察覺的幽香，如鬼魅般從石頭身邊擦肩而過，飄然來到穆雨陽身前，躬身道：“將軍，屬下來遲，請將軍責罰。”
“無礙。”穆雨陽聲音低沉的道。“幽靈你速速帶著兵衛和千機衛與我一起撤離，虎寧衛警備，鷹寧衛注意敵人的動向。”
“是，將軍。”幽靈答道。
幾乎是片刻之間，護在穆雨陽周圍的人重又散入雨林之中，隻留下幽靈一人。石頭隻聽到幾聲低沉的悶哼聲之後，再無一絲聲息傳來，那些藏在此處的敵人，全都已經被穆雨陽的侍衛清理幹淨了！
“鷹一，把刀收了吧！”穆雨陽對著把刀架在石頭脖頸上的鷹一道。
鷹一也收了彎刀，對著石頭默默的點了點頭，目光之中露出些許讚賞之意，石頭也對著鷹一點了點頭。
“多謝鷹大哥救命之恩，石頭他日必當報答。”石頭對著鷹一轉身離去的方向謝道。
他從來沒見過能夠將刀用得如此精妙的人，剛才那把刀距離他的肌膚不足絲毫，卻又不傷及他一絲，還為他殺了身後向他襲來的黑衣人，直到此時樹石頭都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
還有剛才那個被穆雨陽稱作“幽靈”的人，如鬼魅般的身影，出手快到讓石頭都看不清，不知道他是如何殺人的，石頭隻能夠看見，凡是與他擦身而過的黑衣人，全都像是突然暴斃了一般。
“好厲害的身法！”石頭不由得在心中感歎道。“像是這樣的人，估計要用神識才能看清楚他的動作吧！”
對於剛才鷹一的舉動，穆雨陽有些歉疚的道：“石頭不要見怪，多謝你能夠舍身相救，若不是你在，估計老頭子今就要凶多吉少了！”
“穆伯伯何出此言，石頭並沒有幫上什麽忙。”石頭誠懇的道。的確，以穆雨陽身邊這些侍衛的身手，就算石頭不出手，穆雨陽估計也沒有任何安危吧，而且他反而倒像是一個累贅了。
“石頭無需自謙，在你這個年紀就能夠有著這樣的身手，估計在寧國，乃至於整個奉地界也是找不出幾個的！而且那些人……。”道此處，穆雨陽猶豫了一下，轉而道：“日後石頭肯定會與他們碰上的。”
石頭對於穆雨陽口中的那些人略微有些好奇，不過也沒有再問。畢竟，對於寧國來，目前他隻是一個身份不明的外來人，而且，眼前就有一個穆雨陽所的人——幽靈。
經曆了一場截殺之後，穆雨陽身邊的侍衛對石頭的態度似乎發生了很大的轉變，似乎是石頭全然不顧自己被打成篩子的危險，奮力去抓取射向穆雨陽的那支箭矢的行為讓他們對石頭放下了戒備之心。
現在石頭時常能夠看到他們的藏身之所，還有那個身影極為快速的幽靈，時不時也會來到穆雨陽的身邊，不知道為什麽，石頭總能察覺到他時不時的用目光在偷偷打量著自己。
“接下來我們有一場硬仗要打了，石頭你要做好準備啊！”穆雨陽突然道。
“此處還有他人嗎？”石頭有些疑惑的問道。
“嗯，在我們的前方和後方，大概有近千人正快速向這個地方趕來，鷹一他們已經前去打探情況了。”穆雨陽道。“而且，最危險的不是這些人，而是我們已經走到冥山的邊緣了！”
“嗯，近千人，上千個像是之前那些黑衣人一樣的人？”石頭心中感到驚訝，若是上千個這樣的人，對於他們來，的確是場硬仗。
他知道，穆雨陽不可能會騙他，的確，一路上走來，他們都沒有遇上什麽危險，他知道能夠讓人感受到沉沉的壓迫感的冥山不可能就如此簡單，更何況是他，一個曾經跨進識海境的修道之人。
不過這突然多出來的上千人究竟是來自於何處，他們又是為了什麽？而且，走了上千裏的路，才走到冥山的邊緣，石頭忽然有種隱隱的直覺，冥山，遠沒有他想想的那麽簡單！
“幽靈，前方帶路。”穆雨陽對著身邊的人道。“有沒有從這群人身上發現什麽？”
幽靈帶著穆雨陽和石頭向著另一個方向快速離開，邊走邊道：“將軍，這些人都是一群死侍，服了特製的藥物藏在土中，能讓人在一定時間內不用呼吸，陷入一種假死的狀態，所以才能夠躲開虎寧衛和鷹寧衛的查探，或許在這附近還有他們的同夥，我們隻是碰巧遇上了其中一波而已。”
頓了一下，幽靈又接著道：“這些人並非是寧國人，也不是雲國和風國人，最有可能來自最南麵的啟國和衛國。”
聽完幽靈的話後，穆雨陽緊皺著眉頭，似乎有些怒意，沉聲問道：“啟國，哼，都要亡國了，還有心到我大寧境內來生事，他們想做什麽？”
“屬下不知。”幽靈答道。
“此處是何處？”穆雨陽問道。
“回將軍，寧國以北一千兩百六十裏處。”幽靈答道。
“繞道前行，盡量不要碰上任何人，如果碰上就格殺勿論，繼續前行直至冥山三千裏處，再紆回到寧國。鷹寧衛除了鷹一之外，其餘人不用隨著我們一起，留下來打探清楚這些人的來曆和目的，若是與噬靈刺有關，再與鷹一聯係，若是無關，先行回到寧國，稟告衛寧總管。”穆雨陽果斷的道，這一刻的他仿佛是在統禦千軍萬馬，不再是一個眉發須白的老頭，身上殺伐之氣盡顯。
自從世界中出來後，石頭對這種異樣的氣息就特別的敏感，就算是露出一絲他也能夠感受到，何況是穆雨陽——大寧國的總大將軍，從無數屍山血海中一步步走過來的人，身上的殺伐之氣極為濃厚，若是不刻意隱藏，能讓身邊尋常之人都感受到莫名的寒意。
“石頭，我們要加快步伐了！”穆雨陽對著身邊的石頭道。。
急驟的大雨此時反而掩藏住了他們的行蹤，讓他們可以不用太過於心翼翼的穿行在幽暗的冥山之中。
穆雨陽雖然是一行人之中年紀最大的人，但是走起來速度卻是不慢，幾乎是一步數米，快趕上石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