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老頭兒與虎
石頭孤身一人，頗有些狼狽不堪的行走在無人的荒野，幸好此處靈氣匱乏，不適合修行，一路上他都不曾遇到過什麽大型的猛獸，憑借著冥冥之中一絲敏銳的直覺躲過了無數豺狼虎豹的襲擊，也有的進了他的肚子，最後變成了荒郊野嶺的一堆肥料。
幾個月前，他從大荒國的皇都被傳送到此處，除了帝釋和書院的院長以外，再沒有其他人知道他的去處。在這種靈氣匱乏的地方想要再次成道幾乎是不可能的了，不過卻也能為他一介肉體凡胎提供最好的保護。
原本借助靈浴池重塑的肉身之中，蘊藏著無數的秘力和龐大的靈氣，若不是他在世界之中肉身破碎得太過嚴重，憑此他至少可以修煉到人境以下大圓滿，一步跨入人境也並非不可能。
一個神國的聚靈之地，自然非凡。
不過龐大的靈氣也不斷的被石頭消耗殆盡，掙脫勢時留下的傷就像是一把無形的枷鎖，鎖住石頭的肉身和識海，無論他怎麽悟靈，始終不能夠將靈氣吸納入體內，能感應到一絲微弱的靈氣存在已經算是不錯了。
帝釋和無啟雖然出手救下了他，不過顧忌到他身上的因果，不能為他徹底的治愈傷勢，一切都隻能靠他自己，若是再次涅槃重生，重開識海，一一斬斷識海肉身中的大道枷鎖，將肉身修煉到極致，藉此可重臨大荒，縱橫一域，睥睨八荒，成為一代少年至尊。
幾個月以來，石頭一直在淬煉，讓重塑的肉身變得更加的強勁，雖然肉身的力量不可能再恢複到像之前那樣，可以與肖戈這樣的西荒翹楚相互攻伐，不過此時，幾個月的淬煉下來，也讓他的體魄也強於世俗間的大部分人，甚至是處於頂尖之列。
在一片密林之中，石頭腿部忽然發力，從一顆大樹上奮力高高躍起，躲過一條巨蟒的偷襲，半空之中的石頭最大程度的扭轉自己的上半身，隨即腰身猛地一震，手中一根如手臂粗壯的木棍，借助身體扭轉的慣性激射而出，像一支千裏穿雲的箭矢一般，將巨蟒的七寸部位釘在樹幹上，而後石頭才從半空之中向著另外一顆大樹撞去，跌落到地上。
石頭扒開身上的樹葉從地上爬起，隨便生了個火，將被釘死在樹幹上的巨蟒取下，架在火上烤了起來。自從來到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之後，重開識海的契機沒有找到，不過野味倒是吃了不少。
在此地待了幾個月，石頭一個人影也沒有看見，讓他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帝釋送進了另一個世界，與之前他和李來頭被困住的世界一樣！
“西荒，不知何時我才能重新開辟出識海！”石頭一邊吃著蛇肉，一邊想到。
現在石頭每做的事情，就是利用體內彌留的一絲靈氣繼續淬煉自己的身體，數個月下來，倒也是淬煉出了一副強勁的身軀，不過體內彌留的靈氣也被吸收幹淨。
“看來以後不能再像之前那樣淬煉了！”吃完了一條大蛇的石頭隨意的活動了一下身體。
自從世界之中出來後將近一年了，石頭的個頭又長高了不少，如一位在山中曆練的少年，心翼翼的日夜穿行在這片陌生的荒野叢林裏。
日出中，月落星沉，深淵有虞，遲暮顧聞，幽幽深邃的古老林間，石頭微微躬身，兩膝前屈，雙腳大步邁開，如一塊巨大的磐石一樣矗立在原地不動，巍然不可撼動之勢油然而生，同時口中發出野獸一般的低吼，吼聲渾厚有力，如夔牛伏地怒嚎，又似盤龍的吐息。
在他的前方，一頭猛虎齜牙咧嘴，沉吟陣陣，作勢欲撲向前。
猛虎緩緩向前一步，石頭怒嚎一聲，將上前的猛虎嚇退數步，不過仍然不死心，試探著緩緩向著石頭走來。
石頭也毫不畏懼，甚至是有些躍躍欲試，一步一步向著猛虎走去，他想試一試，憑借現在的肉身力量能否和一頭猛虎搏殺。
一人一獸在相隔數丈時都同時停下腳步。
這是石頭來到這個地方後第一次同如此凶猛的野獸搏鬥，以往他都是提前繞開，畢竟重塑的軀體不過數月，他還有些不太適應。
石頭不得不集中注意力，全神貫注的盯著身前數丈外的猛虎，心中在片刻間已經閃過數十個念頭，無論身前的猛獸從何處撲來，他都想好了應對的策略。
“就算不敵，我也能夠安然退去！”石頭心想。
一人一虎四周，氣勢森然，方圓樹十丈內安靜得能聽見落葉的聲音，淩厲肅殺的氣氛在無形之中被夜色吞沒，石頭和身前的猛虎不覺中已經對峙了半日之久了。
若是一開始便拚盡全力，石頭自信可以將這頭猛虎撼退或者是殺死，不過自己想必也會受點傷。而且眼前的這頭猛虎，似乎有些靈性，對於石頭有些生畏，見石頭上前，它就向後退去，死死的盯著石頭，發出陣陣低沉的咆哮，仿佛知曉石頭即將攻擊自己一般。
頃刻，石頭大吼一聲，聲音竟然蓋住了猛虎的咆哮聲，爾後快速的朝著猛虎衝去。一人一獸相隔不過數丈，眨眼之間便已經照麵。猛虎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生猛的獵物，竟然主動向它撲來，獸王的威嚴有些折損，暴怒的猛虎衝怒吼一聲，一躍而起，張開血盆大口對著石頭的脖頸，“哢嚓”一口咬下！
半空之中，就在猛虎快要將石頭撲倒在地上撕咬的瞬間，急速向前的石頭忽然屈膝著地，身體向後仰去，緊貼著猛虎的肚皮滑過，一人一獸錯身的刹那，石頭猛地立身而起，反手扯住猛虎的尾巴，借著慣性竄上還未來得及落地的猛虎的後背，對準猛虎的腦袋奮力一拳擊出，同時身體也被猛虎帶著向前翻滾去。
“嚓”的一聲，石頭與猛虎撞斷了一顆大樹後同時滾落到地上。
過了良久，猛虎躺在地上，口中微微發出一絲呻吟，不斷掙紮著身體想要起身，不過片刻後就沒了聲息。
石頭緩緩從地上爬起，一條長長的、血淋淋的傷口橫貫胸腹之間，右臂也有點硬生生的疼痛，模樣看起來頗為狼狽，不過還好，這些傷勢看起來嚇人，不過並不傷及筋骨，修養幾應該就沒事了。
望著一旁被自己打碎腦袋的猛虎，石頭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若是在世界之中，那還需要像現在這樣費力，像這樣的野獸，對於那時的自己來，也不過是體積稍微大一點的爬蟲，自己根本用不著使出全力，隻需要輕輕鬆鬆的一拳便足以。
“這就是一介肉體凡胎與修道之人的差異嗎？”石頭苦笑了一下。
的確，若是一個跨入識海境的人，像這樣的猛獸在他們眼裏也不過是凡俗生靈而已！就算是沒跨入識海境，憑借他最初的根基，收拾這樣一條大蟲也不過是易如反掌的事！
“少年好厲害的身手！”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渾厚清朗的笑聲，緊接著一位看起來年過半旬，鬢發有些微微霜白的老頭兒扒開擋在身前的一叢野草，向著石頭大步走來。
石頭心中一驚，暗想這老頭兒絕非一般人，不然憑借自己敏銳的直覺，剛才不可能察覺不到附近有人存在。
石頭急忙起身，謹慎的向老頭兒望去。
老頭兒看起來雖然年過半百，粗布衣裳卻也難以掩飾住他魁梧的身軀，身上一股頗為熟悉的氣息悄然蕩開，那是殺伐的氣息，讓石頭心生戒備。
老頭兒並不在意石頭悄悄打量自身的目光，徑自走到地上躺著的猛虎屍體旁邊，兩手將地上的猛虎提起。
“好大的力量！”石頭心中微微感到驚訝，更加肯定這老頭兒絕非常人，一般人怎麽會有如此大的力量，身上更不可能會出現如此強烈的殺伐氣息。
在世界中的時候，石頭一口氣殺了數十位修道者，自身也帶著些許這種類似的氣息，所以對老頭兒身上的殺伐之氣極為敏感。
更何況是提起這樣一頭幾百斤的猛虎了，對於現在的石頭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讓石頭更加的肯定了，眼前的老頭兒絕非一般人。
不知道怎麽回事，自從這老頭出現以後，石頭就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四周的空氣都像是突然變得死寂一樣，隻有老頭兒自顧自的翻來覆去的研究手中的猛虎屍體，時不時弄出些窸窸窣窣的聲響。
“不對，附近還有別人，而且不止一個人！”石頭心中凜然，臉上微微露出異色，不動聲息的悄悄向四周密林中望去，卻是一無所獲，不過他敏銳的直覺確實感覺到附近肯定還有別的人，憑借著這種直覺，讓他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躲過了無數的襲擊。
“敢問前輩是？”石頭注意到，老頭兒正用好奇的目光細細的打量著自己，下意識的轉頭望去，恭敬的問了一聲後，隨意的向後退了一步，與這老頭兒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老頭兒放下手中的猛虎屍體，笑眯眯的望著石頭，讓石頭感覺到渾身的不自在，他總覺得眼前老頭兒的笑容隱約和某個人有點兒像。
看著石頭頗為稚嫩的臉龐，老頭兒似乎很是詫異。“友無須驚慌，叫我雨陽老頭兒即可，想不到我大寧竟然還有如此勇猛的年輕後生，不知道友是那處人氏？”
老頭兒粗狂卻是中氣十足的聲音，似乎並沒有什麽惡意，不過老頭兒身上殺伐的氣息太重，讓石頭隱隱感到有些壓抑。特別是他那雙眼睛，仿佛可以看穿人的內心一樣，讓石頭有些不敢和他對視。
“原來此處是寧國。”石頭快速的在腦海中回想了一遍西荒的地域，竟然沒有找到有寧國這個國家，心中不由得猜想，“難道我已經不在大荒境內了？”
望著沉默不語的石頭，老頭兒身上悄然升起一股氣勢，從四周的密林裏也傳來了一種讓石頭感到十分危險的氣息，讓石頭十分的肯定，附近一定還有別人，若不是修道之人，必定是世間極為頂尖的武者。
石頭略微向後退了一步，正好退到一棵大樹旁，道：“雨陽前輩誤會了，晚輩並非大寧人氏。”
石頭完後，見老頭兒麵色微變，同時又帶著一絲疑惑，似乎是有些不解的看著石頭。
石頭心中也在考慮，要不要把自己來自大荒國的事實告訴眼前的老頭兒，頓了片刻，石頭決定實話實，開口道：“晚輩來自大荒國，不知前輩可否聽過？”
“大荒國！”老頭兒聽到“大荒”二字，臉色微微變了一下，不過很快便恢複自然，身上的殺伐之氣悄然散去，似乎是知道大荒的存在。
“雨陽前輩知道大荒國？”石頭問道。“不知大荒國離此處可遠？”
老頭兒沉默片刻，並沒有話，緩緩走到石頭的身前，扔了一瓶藥給他，道：“先敷一下吧。”
“石頭多謝雨陽前輩。”石頭道。“不過石頭的傷勢已無大礙，隻需要調養片刻就好。”
“怎麽，還怕老頭我下毒害你不成！”老頭兒有些戲謔的看著石頭。
“額……雨陽前輩誤會了。”實話，他還真的怕眼前這老頭兒對他不懷好意，畢竟他現在道行盡失，雖然一副身軀比肉體凡胎要硬上一些，不過不見得能打得過眼前這老頭，尤其是四周還有無數人，恐怕還不等他動手就已經先被打成篩子了，想到如此，石頭索性將藥敷在胸腹前的傷口上。
“傳大荒國內有真正的神仙，不過妖怪也是橫行四野，雖然友這等勇猛，不過想要走出大荒國也是不容易的。”老頭兒等石頭敷完藥後，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石頭道。
石頭知道這是老頭兒在懷疑他的身份，不過自己卻不能告訴他是怎麽來到此處的，隻是自己不心誤入了一個古地，神光一閃，等再次醒來後就出現在此處了。
老頭兒看著石頭眼神並無閃爍，言語也是自然如常，並沒有再繼續追問，抬手向空中輕輕揮動了一下，瞬間數十個人從四周現身，個個都是手持利器，將老頭和石頭圍在圈內，從他們的著裝可以看出，這些人應該都是老頭兒的侍衛一類的人。
石頭看著這些人，心中暗歎，原來自己剛才竟然被數十把箭羽對著，自己卻沒有發現他們，幸好自己剛才並沒有流露出敵意，不然……。
“不知道像這樣的人，若是有千百個，彼此相配合，能不能殺掉一個識海境的人？”石頭心中暗想。
隨即又搖了搖頭，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就算是一個剛踏入識海境的人也可以借助靈氣防衛自身，任憑你如何精準的箭術也很難傷到他們，除非是等他們靈氣耗盡，用性命去填殺！
“前輩可否告訴晚輩，此地是何處？”石頭向身前的老頭兒問道，想確定自己是否還處於大荒國境內。
“此處是寧國邊界之地，再往南，便是我大寧國了！”老頭兒答道。
“大寧國，大寧國是哪一個國家？”石頭心想，隨後繼續問道：“不知道前輩可否告訴石頭，此地離大荒國有多遠的距離？”
“大荒國？”老頭兒看著石頭，似笑非笑，不過卻是沒有回答石頭的問題。
石頭心中疑惑，不知道身前的老頭兒為何為露出一副如此的表情，不過他也沒有再繼續追問。
沉默了片刻，老頭兒緩緩道：“神國大荒，傳聞是仙人居住之所，那裏的人能夠搬山填海，摘星捉月，甚至是長生不死，不過我隻在書中看到過有關於‘大荒國’的記載，友你真的是來自於大荒國嗎？”
“嗯？”身前老頭兒的法讓石頭心中一震，隨即想到，“難道自己真的已經不再大荒國境內了？”
“晚輩的確是來自於大荒國，不過來曆不便相告，還望前輩見諒。”石頭答道。
“也罷。”老頭兒了一聲，顯然是不太相信石頭所的話，不過卻也沒有再繼續追問的意思。
從剛才老頭兒的話語中能夠聽得出，似乎他並不知道大荒國的存在，“難道在此地，大荒國隻是被記載於書中？”
老頭兒雖然不太相信石頭的話，不過也沒有在對石頭露出敵意，隻是不停地擺弄著猛虎的屍體，臉上露出一副欣慰的笑容，像是見到了什麽寶貝一般。
“不知友打算如何處置這頭猛虎？”老頭兒開口問道。
“自然是吃了。”石頭答道。。
老頭兒忽然一喜，道：“不知友可否讓老頭子我也分上一塊肉，在邊境之上待得太久了，許久沒吃過這等美味了！”
石頭自然是無話可，畢竟他一個人也吃不完這麽大的一頭老虎，兩人隨即生火，將猛虎的屍體架在火上烤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