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黯然離去
威嚴盛世的龍庭上空一片靈霧飄散，像是蒼穹野馬般蹄停自由。靈霧拂起一縷微弱的輕風，輕輕撩動石頭的鬢角的亂發，吹起他的衣襟。無邊無際的浩渺人間，石頭顯得像是渺如一粒遊離的塵埃，漂泊無處。
緋紅的幕好似仙子舞落下人間的一片秀麗仙光，將整片穹遮住，燦爛的仙輝悄然而逝，須臾之間又在腦海之中升起。石頭一個人靜靜的站在龍庭之中，從大日中到極夜幽長，今夜稀疏的星影黯然無光，像極了那日在世界之中，周星辰湮滅之時，整片世界都黯然了。
“日升日落，月明月藏，地之間萬事萬物，冥冥之中都早已經有了定數嗎？”石頭望著沒有盡頭的時空，輕輕一聲歎息，“是否有朝一日，這片地也將衰敗枯竭，生靈寂滅呢？”
望著幕，石頭不禁感歎：“若是一介凡夫俗子該多好，百年歲月轉眼之間便過去了，來於地之間，終究又歸於地去罷！”
“可是，我不甘啊！”
“友今後打算去往何處？”不知何時帝釋已經來到他的身旁，輕聲問道。
石頭急忙轉身向帝釋行禮，稽首到：“石頭謝過伯伯，謝謝伯伯的救命之恩，石頭定永生不忘。”再次見到帝釋時，石頭並沒有感受到之前那種然的壓迫感，應該是帝釋掩藏住了自身的氣息，讓與凡人無異的石頭還能夠站在他身前，不至於被他的神威懼退。
“無妨，遺憾的是我與師弟都不能助你修補好肉身，重開識海。”帝釋微微頓了一下，繼續道：“你的身上沾染著一樁因果，太過不凡，注定你的道也將與眾不同，若是強行助你恐適得其反。”
石頭心中微微一陣感動，除了李老頭和丫頭外，還從未有人如此的關心過他。身旁的前輩雖然是一國的皇帝，大荒最為強橫的存在之一，此刻卻是讓他感受到如此的親切，就像是他的長輩一樣。
“石頭謝過伯伯，伯伯救下了石頭的性命，石頭已經是感激不盡。”石頭感激道，此時的帝釋，就像是石頭的一個家中長輩，讓石頭心中一陣感動。
“友無需如此。”帝釋微微一歎，確實，對於石頭來，這的確太過於艱難了，此生想要再次成道幾乎是不可能，甚至比他在世界之中掙脫勢還要難。
石頭在世界之中所受的傷，最嚴重的並不是他的肉身被打成零碎的樣子，而是他強行掙脫勢，遭到了道法反噬，沒有當場魂飛魄散已經明了石頭神魂的強大。
強行掙脫勢，無異於在逆行事，必然會遭道法的反噬，就算是一尊神明，也不見得能抗得住道法的反噬，更為恐怖者，甚至會引來各種各樣的劫，滅殺逆行事，違逆意之人。
沉默了半晌，帝釋忽然神色一變，一臉嚴肅的望著石頭，“修道本就是逆行事，修道之路途漫漫浩浩，追古溯今，能走到盡頭成為擎巨擘者，無一不是曆經最為艱難的劫難，於生死之間逆流而上之人。已有如同友這般道行盡失，識海盡毀者最後仍然能夠重開識海，再塑肉身，最終成為一界的長生巨頭，石頭你切不要在一時的困頓之中迷失了本心。”
“謝謝伯伯教誨，石頭銘記於心，終身不忘。”石頭感動的道。
“你的路太過於艱難，不若就留在我大荒，我為你尋一株神藥來，你自行開辟出識海，再修煉肉身。”帝釋微微歎道。
“石頭多謝伯伯好意，伯伯不惜沾染石頭身上的因果救下石頭，石頭心中已是萬分感激。”石頭誠懇的道，“不過伯伯得對，修道一途本就是逆而行，於大苦大難，生死輪回間爭出一線生機，倘若依靠伯伯相助，石頭想要開辟出識海自然易如反掌，不過這並不是我想要的道。”
石頭頓了片刻，繼續道：“倘若有一諸毀滅，地不存，人間再無可假借之物，那麽這片地之間的萬事萬物必然會隨著消亡……。”
帝釋聽完石頭的一席話後，閉目微思，心中頗為感歎，深深歎了一口氣，“想不到石頭你想得倒是如此深遠！”
地大道，自古以來，眾人都在追尋，卻無一人敢能自己找到了大道本源，於地之間長生，與地同歲。更何況石頭所，超然於地大道之外，化作不死不滅的存在。
“你的道……唉！這是注定要逆而行啊！”帝釋長歎一聲，沉默不語。
自古而來，修道之人承借諸大道，不斷借用地之間的萬事萬物錘煉自身，雖是逆行事，卻也在不斷體現出地之間神秘莫測的力量，順行的意誌。
正如世界之中石頭、月靈和丫頭三人對抗的劍勢一般，那就是一道尊的意念，卻也是的意誌的體現。是賦予了那個尊俯瞰一域，傲視八荒的力量。
這是每一個修道之人與結下的因果，雖然無數個紀元來，數個神話的開啟與終結，一個又一個仙道文明的繁榮與衰敗，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存在。在凡俗之中依然是四季輪回，日升月藏。
——是永恒不滅，亙古不變的存在，不容違逆！
那日石頭在世界之中掙脫勢，是對的一種違逆，是對承載著的意誌的劍勢的一種挑釁，所以他才會受到如此嚴重的創傷，按照意，他本該是識海破碎，元神消散，肉身不存才是，不過他卻不知道是被什麽力量保護住了，讓自己的意誌還得以殘存。
“石頭你的道，注定艱難無比啊！”帝釋再次感歎。
數日之後，大荒國皇都的傳送殿，石頭與胖子正德惜別，帝釋與書院的院長，國師帝先還有道德在一旁搖頭惋歎，這個此時此刻本該震動西荒，驚駭宇的少年，卻隻能一個人，拖著一具肉體凡胎，就此遠去，或許就此了卻餘生，讓人心中不禁惋惜。
“石頭你真的不留下嗎？”正德心中十分難過，微微哽咽道，因為他知道，這一別或許就要成為永遠了！
“正德，謝謝你的好意，你我的修道之路還太過漫長，待下次相見，再與你一同到西荒去打劫。”石頭眼眶微紅，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朋友，心中十分的不舍。就在不久前，他們還一同在世界之中打劫肖戈一行人、一起去尋找世界之中遺留的寶物，然而現在就要分開了。
“好，我等你。”正德忽然正色道，“三年後，西荒的神墟會再次開啟，到那時，想必諸聖地的弟子身上帶的靈藥更是多如牛毛，若是石頭你還不曾歸來，我就一個人去打劫了！”
“一定。”石頭重重的錘了正德肩膀一下，微微一笑，而後微微哽咽著道：“再見。”
“保重！”正德道。“等你歸來！”
在大荒國待了數日，石頭決定離開此地。
帝釋曾經和他過，他身上的因果太重，雖然他現在還不知道因果輪回，不過能夠讓帝釋這等神明都感到忌憚的東西，定是非凡的存在，他若是繼續留在大荒國，肯定能夠得到無數的修煉資源和最安全的庇護，不過他不想連累他人，更何況是帝釋，這個讓他感受到親切如李老頭一般的人，他是大荒的的國主，也是大荒的守護神，不能因為他而受到牽連。
望著這個逆的年輕後生即將行離大荒，遠赴他鄉，重新踏上自己虛無縹緲的修道之路，非大勇無畏、心誌堅定者不能夠。他日若是他真的逆而來，想必同輩之中再無一人可與之爭鋒，那時大荒國或許尚存一線生機，帝釋心中默默想到。
“希望我的選擇是對的！”帝釋心中微微歎息，這對於石頭來，確實是太過於艱難了。
“石頭你真的不考慮留下來嗎？”帝釋再次問道。
帝釋，一位已經證得神明果位的存在，自然不懼石頭身上的一切因果。石頭若是選擇留在大荒，他自會傾盡全力幫助石頭重新開辟出識海，但是麵對著石頭身上的因果，帝釋也隻能束手無策，畢竟連他的師弟都不敢沾染，隻能避開。
書院的院長與他的師弟無啟曾推算過，像是石頭這樣的人，留在大荒對於石頭自身來，無半分益處，反而會擾亂石頭未來的道路。
“謝謝伯伯好意，石頭已經決定，望伯伯成全。”石頭堅定的道，麵色堅毅的踏上傳送陣，“請伯伯開始吧！”
“無論曆經何種艱險，或許就此身死道消，我也不會屈從意，待我識海重開，元神再立之時，定是歸來之日。我的道，不因其存，不為失亡，不假借諸萬物，不依托地，我即是我，非為道。”石頭心中堅定的想到。
石頭去意已決，臉上一片堅毅的神色。磨練自身，重新踏入識海境固然是他現在最渴望的，不過他想通過自己的力量去開辟識海，不依靠他人。
何況，在他的身上，似乎還背負著一樁大因果，就連神明都諱莫如深，不願提及，他想要變得更加的強大，早日成長起來，堪破這因，打破這果的枷鎖。
目前的他太過於弱了，更不知道自己身上背負著的是惡因還是善因，石頭不想為大荒國帶來劫難，自他出世以後，這是讓他第一次感受到溫暖的地方。
這裏有丫頭、月靈，還有一個慈祥的伯伯。雖然這些人與他相處的時間隻是短短數十日，不過卻讓他感受到了實實在在的溫暖，就像在世界之中與李老頭一起的那段時光一樣。
因果輪回，雖然未必會帶來毀滅的災難，但是他絕不願意把自己的未來寄托在不可預料的期待之中。他此時唯一所想的就是變得足夠的強大，等到因果來臨，若是善因，便順其自然；若是惡因，翻手覆滅便是！
“佛最重視因果，不知道有朝一日自己能否去到佛國淨土之地問一個結果。”石頭心想。
不過轉眼一想，現在自己不過是一介肉體凡胎，不定百年後就已經入土為安了，把這麽大的因果加諸於我的身上，難道是希冀我下一世輪回之後再來償還嗎？石頭隨即自嘲的笑了笑。
“伯伯，請開始吧！”石頭再次向帝釋躬身道。
隨後，帝釋用手指在空中輕輕托起一顆聖靈石嵌入到傳送陣的陣眼之中，傳送陣即刻開始運轉，這是皇都的傳送陣，全都是極為複雜奧妙的陣紋一一流轉相合，穩固的空間被強行打開一條通往時空之中的通道。
每一次像這樣的傳送都要耗費巨量的無上珍料，用以穩固空中被強行打開的時空通道。
每一個跨過一域之地的傳送陣內都蘊含著極為複雜的空間規則，若是傳送陣紋被刻寫錯誤，空間規則就會發生紊亂，極有可能造成空間的崩塌，運氣較好的話從空間通道之中跌落，被傳送到錯誤的地方；運氣太差的話直接會被崩塌的傳送陣絞殺或者是跌入空間裂縫之中，神魂消散。
而此次石頭的傳送更為困難，空間的另外一處沒有可以定位的坐標，更何況此次傳送的目的地，就連帝釋與書院的院長，再加上無啟三人，也不見得有十分的把握，畢竟是一個位於時空之中的禁地，若非大荒國的底蘊深厚，再加上三人強橫的修為與無數的神物，三人根本不可能將石頭傳送出去。
更為令人擔憂的還是，此次的傳送必須要屏蔽掉一切機，以免遭人推演，讓石頭身陷危機之中，畢竟他身上牽涉著驚的秘密。
“石頭謝過伯伯和院長。”石頭在傳送陣中稽首拜別，“再見，正德。”
“再見了，石頭。”正德微微哽咽道。“我等著你，你一定要回來啊！”
傳送陣之中光芒閃沒，石頭瞬間消失在原地，無窮無盡的時空以他無法想象的速度從他的意識之中飛逝，通道之外一股令他驚悸的力量穿梭而過，像是外流星一樣美麗，卻是致命的毀滅力量，隻要是沾染上一絲就足以讓他萬劫不複，淪為遊離於星空之中的一具浮屍，甚至是立刻化為烏有。
大荒國龍庭上空，空間像是被扭曲了一般，無數的道則構建出一條通往未知之地的通道，原本的空間秩序被打亂，空間開始塌陷，宇被撕裂開，一條長長的裂縫橫貫西荒之上，不過被無啟以遮的手法一一修補，瞬間歸於平靜。
大荒國龍庭的傳送殿處，帝釋冷哼一聲：“連我庇護的人也敢推算，真是活得不太耐煩了。”一隻大手自大荒國的皇都之中伸出，延伸萬裏，西荒的某一處，一隻從而降的擎巨掌狠狠拍下，一處教門瞬間化成廢墟，隻留下一個巨大的巴掌印。
一股秘力從院長的身軀之中激散，大荒國邊境之處，數位手持神兵，欲要強行切斷時空通道、攔截石頭的神明雙眼瞬間黯淡無光，呆呆的立在原地，像是失去了生機一般。
人仙殿之中，一位神明悶哼一聲，七巧溢血，頭顱之中像是受到了神秘力量的侵蝕，元神漸漸龜裂成碎片，最終轟然炸開。
西荒諸位神明駭然，紛紛停止推演。
就在剛才，一股神秘的力量侵蝕到他們身邊，讓他們不得不全力去應對。隨即諸神心中生出恐怖，因為神秘的力量如同詛咒，緊緊的纏繞在他們的身邊，欲要侵蝕進他們的頭顱之中。
這不是大荒國老貨的手段，如若是他，會直接暴怒的化出遮大手掌，從上不留情麵的拍下。也不是書院的院長，院長向來會念及與諸聖地教門的交情，定會留一絲情麵。
那麽就隻可能是他，無啟，隻有他這等人才有可能使出這樣通的手段，這是要直接將他們的元神抹去，滅殺他們！
不過下一刻，這種似詛咒的力量消失了，諸位神明心中鬆了一口氣，同時滅絕了心中推演石頭去向的念頭，因為他們知道，無啟已經在留手了。
大荒龍庭的傳送殿之中，帝釋與院長、無啟三人麵色凜冽。
“一切，就看他自身的造化了！”書院的院長歎道。
帝釋歎息一聲，他本來不想送走石頭的，不過書院的院長曾對他過，石頭的來曆就連他也無法推算，有人以逆的手段蒙蔽著機，若是將石頭留下，不論是他和石頭都恐遭大劫。。
帝釋已經是神明，劫難對於他來不算什麽，不過對於石頭來，跟著一位神明一同遭劫，必定會身死道消。另一方麵，如果石頭真的能夠憑借自己的力量開辟出識海，那麽明冥冥之中尚存一線生機，讓大荒國在即將到來的動亂之中，仍有延續下去的希望。
石頭並不知道傳送殿內發生的事，片刻之後他就被傳送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個紅塵世俗中的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