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接引
參的古木林中，石頭和李青雲各自靜靜的坐在一處，石頭抬頭呆呆的望著穹，眼眸中流露出本不該屬於他這個年紀的迷惘，嘴裏叼著根野草，不知道在想這些什麽。
李青雲則盤膝坐在地上靜靜的冥想，不斷地吸納周的靈氣，感悟大道法則。許久後，入定的李青雲緩緩睜開雙眼，微微歎了口氣。
“大道不缺，生機不滅，靈氣充裕，為何卻無一生靈呢？”李青雲心中再次生起了這個疑問。
“石頭你在想什麽呢？”望著一旁發呆的石頭，李青雲問道。
“我在想怎麽才能走出這個破地方？”石頭答道。
李青雲木然的轉過頭去，望了一眼四周，又閉上雙眼繼續冥想，再一次嚐試著參悟自己識海中央那些稀奇古怪的大道法則，這片鳥毛都沒有一根的地方，或許與他識海內的祭壇有關。
石頭靜靜的坐在地上，腦海中不斷的重複著不久前突然出現在他記憶中的一幅畫麵，卻真實的仿佛是他曾經親身經曆一般，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
在他的腦海之中突然出現的這段影像，影像之中有著許多模糊的身影，其中有兩人給石頭一種十分親和的感覺。
一人手上拿著一朵看似普通平凡的花，另一人懷裏抱著一個嬰兒，拿花的人麵色沉著，一眼看去無悲無喜，古樸的衣袍內隱隱透露出一股歲月蒼然的氣息，似是不朽的軀殼曆經時間的流逝後沉澱下來的滄桑。抱著嬰兒的女子長著一副驚豔無雙的麵容，宛若九之上的仙子一般，嬌的身軀若置身宇外，卻又是真實的存在。
石頭能夠感受到，兩人對懷中抱著的嬰兒懷著的深深慈愛和不舍，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裏突然有些隱隱的疼痛。
隨後拿著花的人輕輕的接過女子懷中的嬰兒，波瀾不驚的臉上第一次微微露出一絲不舍。那人一手抱著嬰兒，另一隻手輕輕放開手中的花。平凡的花並未就此凋落，而是於空中緩緩飄升，逐漸的綻放。
的花迎風見長，開出了無數片花瓣，其中每一片花瓣上都異象升騰，有鳥獸橫飛，日月更替，時光飛逝，生死輪回不息，儼然如一個世界一般。
“啊。”石頭不由得驚呼一聲，忽然睜開了緊閉著的雙眼。
“這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石頭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為夢中的場景所震撼，心中一股不出的複雜情緒，讓他有些想哭。
驚悸的石頭依然清楚的記得那朵平凡的花於空中綻放之後，仿佛混沌初開，一個新的世界誕生，夢中的人影站在遙遠的世界之外，伸手跨過無數個時空的距離，隔著一個世界撫摸著平凡的花開出的世界之中的嬰兒。
忽然之間，花開出的世界外開始崩塌，莫名的力量不知來自何處，撕裂宇，一道道巨大的時空裂縫橫貫蒼穹，大地不斷的顫栗，無數生靈消亡於須臾之間，屍骨殘骸，遍野盡是。
“那是，世界的盡頭嗎？”石頭驚恐的睜開雙眼望著穹之上，喃喃自語。
沉默了許久，石頭使勁的晃了晃脹痛的腦袋，慢慢去回想似夢非夢的記憶，可是無論他怎麽回想，卻總是想不起夢中那些人影的麵容，明明夢中看見的人影如此的真實清晰，夢醒之後，卻又逐漸變得模糊了。
“這是為什麽！啊……。”石頭仰一陣大吼，每一次他從那可怕的夢境之中驚醒，心中總是會莫名其妙的微微疼痛，像是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究竟是怎麽回事！”
一陣“鏘鏘”的嘶鳴聲緊接著石頭的吼聲從李青雲的識海之中傳出，石頭被這貫穿地的嘶鳴聲嚇了一跳，急忙轉頭望向李青雲，一隻火紅色的大鳥身影從李青雲的識海中冉冉升騰，不斷長鳴，而後一飛衝。
山野大地，凡是肉眼所見之際均化成一片火海，人間大地在燃燒，肉眼可見之物快速的被染成一片赤紅色，片刻之間化成灰燼。火焰愈演愈烈，連空似乎都在燃燒，此刻這方地內除了石頭和仍然靜坐於火海中的李青雲之外再無它物。
石頭頭顱內疼痛無比，緩緩的一步一步向李青雲走去，他不知道李青雲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上的大鳥身影到底是什麽生靈，不過如果他再不想出辦法，他和李青雲就要葬身火海了。
穹之上火紅色的大鳥身影發出一陣長鳴，啼鳴聲響徹地，刺穿石頭的耳膜，頭顱內一陣疼痛，差點讓他七巧溢血。
“這是什麽生靈？”石頭抬頭看著空之中的火紅色身影，在他的瞳孔之中愈加巨大。
大鳥身上掉落下的火焰炙烤著大地，石頭身處烈焰之中，體內的血液逐漸的開始沸騰，心髒在劇烈的跳動，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湧現，充斥著他的身軀，四周的火焰不斷的灼傷著他，讓他疼痛到麵色扭曲，幾乎暈厥過去，此刻仿佛置身於地獄火海，全身上下像是被割裂了一般。
“啊……。”石頭痛苦的仰長嘯一聲，剛才的刹那之間，一股強大的精神力量衝入石頭的頭顱之內，識海未開的他根本無法承受住如此強大的精神力量，讓他感覺頭顱像是快要炸裂了一般，耳鼻溢血，瞬間就暈了過去。
空中的那道火紅色身影在石頭暈厥之後，又一次發出一聲不甘的嘶鳴，然而遮蔽日的身影卻在逐漸的變淡，直至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漫的火海和昏迷不醒的石頭倒在地上，李青雲仍然盤膝於地上靜靜悟道，在漫的火海之中他竟然絲毫未見損傷。
一朵妖豔而美麗的花不知道何時從穹之上徐徐而降，從遙遠的時空盡頭，不斷的綻放，開出的花瓣卻在刹那之間凋零枯萎。
每一片花瓣之上蟲鳥紛飛，猛獸橫行，始見文明卻終都凋零於時光的長河之中，似乎花開一片便是一個時代，橫跨一個時空。豔麗的花瓣不斷的飄落，在朦朧的空中綻放出一條無形的大道，從不知名的時空處隨著花瓣的開落延伸到李青雲麵前。
正處於悟道中的李青雲身軀緩緩騰空而起，最終落在那朵花的一片花瓣上，花的中心處一些奇異的時光碎片琉璃四散，隨後花開始慢慢失去顏色，不再如之前那般道韻非凡。
片刻，從遙遠時空飄來的花瓣徐徐騰空，載著李青雲，緩緩向來時的大道上退去。
“花開一路，接引世人……！”西荒大地，無數個地方，數道驚顫的聲音異口同聲的道。
躺在大地上昏迷不醒的石頭被一層厚厚的灰蓋住，沒有被燎的火焰燒成灰灰，然而他並不知道，此刻的西荒大地，無數的聖地、書院和教門都被某一處突然出現的一方世界震驚到了。
數日之前西荒域的某處無人之地，空間突然出現一陣劇烈的晃動，隨後開始塌陷，巨大的空間裂縫橫貫際，橫河流沙浮露於空，混沌始然，鴻蒙之氣如紗巾薄霧般四處彌漫，景象駭人，就連神明也為之感到震撼。
裂縫中數粒流沙掉落，在西荒大地上砸落出無數個深不見底的坑，幾個身穿道袍的人被這個突然出現的空間裂縫嚇呆後，還未來得及逃走便被這些掉落的恒河流沙砸得灰飛煙滅，神魂消散，嚇得許多憑空出現的想要攝取一些沙粒的遮大手急忙散去。
那一縷縷鴻蒙之氣，時而如薄霧縹緲於世界的界壁之處，時而又化作遊絲穿梭在西荒大地之上，久久都不散去，沒有人敢輕易嚐試著去攫取一絲，因為他們知道，這種於世界之中的鴻蒙紫氣，一縷就足以壓塌西荒大地的一個神國，一絲就足以擊穿西荒大地。
許久之後，空中橫貫穹的裂縫開始緩緩的愈合，無數道注視著此地的目光才稍稍有所斂息。
忽然之間，眾人都未嚐預料之際，一方的世界就這麽憑空出現，完完全全的嵌入了穹之上的裂縫之中。
世界界壁上氤氳一片，混沌霧氣流淌，與西荒的時空互相排斥，強烈的空間湧動從界壁處傳來，所過之處，無不被震成碎片，化作飛灰。人們還未來得及反應之際，一聲清脆的啼鳴自世界之中傳出。
“那是鳳凰的聲音。”有人驚呼出。
這還不算是全部，緊接著被人們譽為“鳳凰”的啼鳴聲消失後，一朵花跨越時空，帶著極盡的大道法則氣息不知從何處而來，步步開落，處處枯榮，不斷在某種生與死之間的輪回中交替。
“那是輪回嗎！”有人驚悸的歎道。
隻見那花飄入了那方突然出現的世界之中，裏麵的景象被界壁阻隔，神識無法查探，無人知曉其內究竟發生了什麽，除非有神明使出通之術。片刻後，一朵花從世界內飄出，順著來時開出的一條浮在時空之中的大道一路退去。
終於，有人忍不住要一探究竟，使出神術，大袖遮，隻手化為擎巨掌向那花探去，想要摘下一片花瓣。巨大的手掌彈指間便延伸萬裏，遮蔽穹，五指大開，掌中雲霧縹緲，乾坤浩蕩，向著不斷枯榮的花朵抓去。
大手掌即將拾取一片枯萎的花瓣之際，“嗯！”一聲悶哼聲傳入宇，又過了片刻之後，一聲如神魂消散般的淒厲叫聲傳出，響徹西荒，遮的大手掌也化成了累累白骨，刹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驚退了無數想要去攫取一片花瓣的神明。
一介神明，西荒最為強橫的存在，隻是在觸摸到花朵的刹那便身死道消，那朵花，能夠橫跨虛宇，擊落神明，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是地間至高無上的殺器嗎！
見此情景，再無人敢輕易去觸碰那朵奇異的花！
許久之後，人聲絕跡，奇異的花也消失得無影無蹤，突然出現的那方世界似乎正在逐漸的融入這方地，世界的界壁正在逐漸的消散。有大能之人化出身外化身，想要進入那方世界之中去探尋，卻發現還有一層薄薄的氤氳紫氣存在，正是由於這層薄薄的氤氳之氣一直在不斷的維持，世界的界壁才沒有消散得太快。
大能並未強行去打破界壁，他知道，如果強行擊穿界壁，一旦引起界壁的崩塌，整個世界或許會在瞬間化為烏有，到時候巨大的時空裂縫中掉落出來的橫河流沙與鴻蒙紫氣流竄到西荒，對西荒來，將是一場浩劫，就連他自身，也可能會遭受反噬，身死道消。
”現在這方世界並未與地完全融合，此時打破恐引起世界再次崩塌。”那位化出身外化身的大能道，“不過或許可以打開一個入口，讓門內弟子先行到內中進行探尋。”
“可以，不過境界不能太高，以免引起界壁的反噬。”有一人道。
“那就定在最初的識海鏡如何，正好可以曆練輩們的體魄！”一位身著白袍的人道。
眾人看著這個年歲似乎不大，麵色沉穩的年輕後生，下意識的打量了他一番，不過卻是誰都沒有話，算是默認了他的意見。
“嗬嗬，識海鏡，是怕你大荒國之中沒有道胎鏡的人了吧。”一聲赤裸裸的嘲諷突然傳入眾人的耳裏，誰都知道，這是嘲諷白袍人的話。
白袍人不見一點慍色，轉過頭去看著那人，其餘眾人默然，都抱著掂量一下這個年輕的白袍後生實力的想法，四周的空氣開始變得壓抑起來。
有道則在流動，是白袍人，雖然麵色不改，氣勢卻是不斷的攀升，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對嘲諷他的那人出手。
“好暴躁的脾性！”眾人心中微微一驚，隨即浮空向後退去，為兩人讓出一片戰場。
有人出手，護住西荒的大地。
“明日世界中見。”先前嘲諷的那人冷哼一聲，顯然並不想讓眾人如意，繼而道。
就在兩人話語之際，世界中卻是另一番景象。
“我還沒死！”醒來的石頭有些驚喜，原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沒想到竟然從火海中活了下來。
石頭使勁的搖晃了一下腦袋，對世界外發生的事情全然不知，甚至不知道他此時此刻身在何方，他的腦海裏就隻剩下一尊虛影，時而顯現，時而模糊，時時刻刻無不在刺痛他的腦海。若不是他的意誌堅定，恐怕意識早已經被這股神念攪碎。
“腦袋裏的究竟是什麽東西？”石頭心想。他識海未開，並不能夠十分清楚的感受到腦海之中的存在，隻是有時腦袋會感到劇烈的疼痛，像是要炸開一般，每次他暈過去，都會感受到一個模糊的虛影不住的在眼前盤旋，他努力的想要看清楚那尊模糊的影子究竟是什麽生靈，卻怎麽也看不清。
迷迷糊糊的著急找了大半日，始終沒有找到李青雲的身影。
“李老頭不知道去了什麽地方”，疲倦的石頭找了塊比較幹淨的地方躺下，迷惘的睜開雙眼。
許久之後，石頭拍了拍屁股，就這麽赤裸裸的從地麵一躍而起，站在廣袤無垠的四野。在他暈過去的這段時間，原來的世界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遼闊的幕包裹著滿目瘡痍的大地，從前參的古木林盡成灰燼，空氣中仍然殘留著燒灼的味道，隻是赤紅色的火焰已經熄滅。
一場大火之後，一切似乎都靜了下來，隻剩下了殘存一地的灰燼，認識了三年的李老頭此刻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老頭，你究竟去了哪裏，不是被燒成灰灰了吧！”石頭心想。
放眼望去，滿是荒涼的世界，草木無存。原來無窮無盡的參巨樹也變成了零離星疏的一截截黑木，這個世界，完全變了一個樣子。
石頭一個人赤身裸體的站在世界的中央，渺如一粒遊離在世俗間的塵埃，獨自立在灰燼中，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走出此處。
三年之間，在他出世後，唯一一位見過的人——李老頭，也在突然之間就消失了。
李老頭曾告訴過他很多事，包括石頭村，包括西荒的傳，人們是如何修行道法，以及他的驚動地的出世等等。
一個人走在殘餘的灰燼裏，石頭心裏想著，“自己究竟是來自於何處，自己的父親和母親是誰，是夢中的那兩個人嗎？”
從出生到現在的所有事情他都能夠想起來，像是一個人，又像是一個李青雲口中的妖怪，與世間的嬰孩完全不一樣。還有許許多多——似乎是掩藏在記憶之中的模糊碎片，偶爾會在他的夢中清晰浮現，真實得可怕。
“我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這或許石頭出世以來，第一次體會到孤獨的感覺。。
“等我走出這裏後，一定要到棲霞山去看一下。”石頭心想，李青雲曾經告訴過他，他是在棲霞山上出生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在這樣一個鳥毛都沒有一根的地方。
“李老頭兒，你究竟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