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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豹五

  莊門外。


  “鍾少俠,這一百錠金子,五十錠銀子,權作你的盤纏。”“鷹麵郎君”陰揚指著仆人手中所托之金銀,響亮地說道。


  鍾無虞一拱手,道:“多謝。”


  他也不推辭,竟接納了。


  “不過,陰莊主,我的內子和兩個孩兒,就拜托你了。”


  陰揚也一抱拳,笑道:“老朽一定記得,不會負你所托。”


  “鍾少俠,請上馬。”


  隻見一仆人牽一匹鬃毛全白的高頭大馬而來。


  鍾無虞正要上馬,卻有一人隻手推開了這匹高頭大馬,馬跌了個仰麵朝天,馬兒被驚得大聲嘶鳴,在地上挨了一會兒,才爬將起來,瞬即就放蹄脫韁而去。


  膂力真大,鍾無虞定睛一看,來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麵,完全看不清他的長相,但卻生得壯如虎豹,兩條胳膊粗壯如樹,臂上青筋暴起,甚是嚇人。


  他掌中還握有一柄,一柄“劍”吧,但上麵鏽跡斑斑,且布滿缺口,劍柄很短,剛剛被他一隻大手握住,還稍顯短小,實是不稱手。


  鍾無虞向他一拱手,道:“這位朋友,請你高抬貴手,在下有急事要辦,請閣下行個方便。”


  這位朋友並不答話,卻提起手中之“劍”,指向一邊,示意鍾無虞走到一旁去。


  鍾無虞隻好讓開,他想耐心地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這位朋友提著“劍”,竟徑直走向“鷹麵郎君”陰揚。


  是陰莊主的仇人?

  又看著不像啊,鍾無虞不得其解。


  而陰揚更不得其解,這是從哪冒出來的野小子呢?竟來找老子的茬,不要命了?

  但,事情並非這麽簡單,這小子不是來送命的,是來要老子命的。


  陰揚想到這裏,不禁一顫。


  正想著,“劍”已到自己跟前,還伴有這小子口中的似虎豹的低聲嚎叫之聲,這聲音甚是嚇人,如不見其形,隻聽其聲,定以為是一隻林中之豹。


  可這真是一隻豹,名曰“豹五”。


  豹五的劍很快,就像是“獵豹”速度,似閃電一般直奔陰揚而去。


  有趣,有趣,有好戲可看了,真可謂“豹鷹之爭”啊,也不知“鹿死誰手”,但今天沒有“鹿”死,因為不是“豹”死,就是“鷹”亡,哈哈哈,有趣,有趣極了!

  鍾無虞樂在邊上“坐山觀禽獸鬥”,要大飽眼福了,哈哈!

  看看豹五的劍是直刺陰揚的心髒,陰揚竟已無退路。


  僅還有一寸距離,陰揚就要被這把鏽蝕的劍穿心而過,變成一隻用火來炙烤的“鷹”了,想想還真是人間美味。


  但,陰揚的“鷹嘴劍”已出,黑白分明地一柄長劍,竟硬生生地擋住了豹五的劍,豹五的劍的劍尖隻離陰揚的心髒一個扁薄的劍身之遙。


  不過,陰揚竟往後退卻了兩步,握劍的虎口隱隱作痛,陰揚暗吃一驚,來人膂力大得驚人,真是有叢林之豹襲擊獵物那樣力量巨大。


  不過,陰揚卻也隻是退了兩步,豹五就再也推不動陰揚了。


  豹五也略有驚異,在他蓬發之中,一雙眼睛竟放出豹一們攻擊的光,他立即撤回劍,再改招攻向陰揚。


  與第一劍一樣,這第二劍同樣迅捷,有力,要命。


  但,還是觸及不了陰揚,隻見陰揚掌中之“鷹嘴劍”,變幻莫測,時而白如晝,時而黑如夜,竟讓豹五的劍如墜五裏霧中,始終擊不到目標,任憑他力量再大,也無一點用處。


  鍾無虞既驚詫於豹五的劍力量奇大,但也不禁為他擔心,因為從來沒有哪個劍客是這樣出劍的,直接,要人命,不要己命。


  而更讓鍾無虞目瞪口呆的是陰揚的“陰陽劍法”,可真是驚天地,泣鬼神,如不測之風雲,如詭譎之波瀾,一招不慎即可喪命於此劍之下。


  鍾無虞竟自歎不如,連連搖頭。


  刹那間,兩人竟已鬥了一百個回合,豹五雖未敗,但已漸漸無力,劍法已散亂,腳根已不穩。


  要知道,豹在追擊獵物時,它出擊的機會隻是一時的爆發力,若一擊不中,就再而衰,三而竭,最終隻得放棄令其涎水滴流的獵物,不然,自身可能不保,且有性命之虞,眼看獵物遠去,自己隻能一再地忍受轆轆地饑腸。


  況且豹五已有三天粒食未進了,因為素食他從來不吃,而葷食又難以獲得,身上又無分文,力氣雖大,但無賴肚中空空,他必然會落敗。


  又鬥了十招,看看陰揚的劍直刺向了豹五的心髒,豹五的劍已提不起來,但這柄爛劍居然還是“原狀”,是那麽多鏽跡,卻還是那麽多。


  不尋常的一柄劍。


  但,劍雖好,人卻將要斃命,豹五已汗如雨下,大口喘氣,他已無力招架,眼看對方劍已近身,卻隻好閉上雙眼,任憑宰割了。


  “當”的一聲,劍落地,人無事。


  豹五隻見一錠光燦燦的金子跌落在地,還有那柄讓自己差點去見了閻王的“鷹嘴劍”,也躺在地上。


  陰揚左手緊握住自己的右手,鮮紅的血液自指間滑落在地,麵有痛苦之色,一雙“鷹眼”直望向鍾無虞。


  鍾無虞麵帶笑意,正要開口說話。


  卻有一股森寒的劍氣直逼自己而來,是“銀霜劍”,陰惜柔一臉嬌嗔,怒喝道:“你,你又傷我爹爹,我要跟你拚命。”


  看看已刺中鍾無虞,突見一女子橫亙在鍾無虞麵前。


  陰惜柔的劍已停不下來,隻見“銀霜劍”竟刺入了這一女子的左邊胸膛,這一上古神兵,嗜血如命,劍身竟穿透了這一女子的身體,自其背後而出。


  陰惜柔張大了嘴巴,好似再不能合上,她本來隻想找鍾無虞解解恨氣,料不到竟有一女子橫空而出,為其擋上這一致命之劍,她後悔都來不及了。


  後悔並不是因為她刺中人,而是她刺中的人竟是“藍玉”,鍾無虞的妻子,結發妻子。


  這下,恐怕鍾無虞一生都無法原諒她了。


  陰惜柔鬆開劍柄,倒退兩步,竟跌坐在地上。


  藍玉倒在了鍾無虞的懷抱內,臉上盡顯痛苦與淒惶之色,兩股鮮血自她前胸與後背汩汩而出。


  本來姣好的臉龐,竟如鮮花枯萎一樣,變黃,變白,直至如死灰。


  鍾無虞緊抱著她,在這倏忽之間,他也無能為力,他料想不到她竟突然之間來到他的身前,為其擋上這絕命一劍。


  他沒呼天嚎地,也沒有捶胸頓足,隻有兩顆傷心欲絕的眼淚在其臉龐緩緩墜下。


  十年前,他倆攜手隱居,日子過得逍遙快活,因遠離了嘈雜的江湖,故不見了刀光劍影,避開了流血離散,化冤怨為寬容,變戾氣為平和。


  想不到,十年後,還是逃不開江湖,最終還是要離散,死別。


  他坐下來,緊摟著他愛了半生的妻子,默默無言,隻有淚流,看看懷中的愛妻,竟已氣若遊絲,九分魂魄似已飛入天際。


  他已木然。


  不知何時,一雙兒女已來到爹娘身邊,四目噙淚,不斷抽泣。


  鍾無虞伸出一隻手來,把一雙聽話又惹人憐愛的兒女擁入懷中。


  一家四口又團圓了,隻不過,換了一種方式。


  這時,豹五竟到了他們身邊,其掌中還提著那把鏽蝕的怪劍。


  一把空無字畫的折扇向豹五襲來,豹五全然不管,也不看來人,眼看折扇已近其身,他隻手一抓,便抓住了扇,再一抽,抽出了扇,再一掄,扇不知到了何處。


  這一連貫的動作,一氣嗬成,讓蕭無痕十分難堪,站在一旁竟手足無措,一張俊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這蕭無痕也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裏,想必他是為藍玉而來,他是擔心豹五再去傷害藍玉,所以他便出手阻擋,但他想不到這像乞丐一樣的人竟是天生神力。


  豹五並不管他,蹲下來,拍拍鍾無虞的手,好似示意鍾無虞放開手,想不到鍾無虞十分聽話,手竟放開了。


  “你,你想幹什麽?”


  蕭無痕在一旁是幹著急,他又想上前阻止,但卻又被鍾無虞的眼神阻止了。


  豹五用手環住藍玉,另一隻手從自己懷中不斷的摸索,鍾無虞心神為之一緊,卻隻得怔在原地。


  隻見豹五終於從懷中拿出了什麽,像是草藥,但卻是一片青黑,他先用此物一半敷的藍玉的前胸傷處,再用另一半敷在藍玉的後背傷處,卻並不拔劍。


  看看藍玉竟已不再流血,蒼白的臉色似已飛回了一絲紅霞,本已閉上的雙眼竟睜開了一條縫,口微張,似乎要說什麽,卻被鍾無虞溫柔地阻止了。


  之後,豹五便把藍玉交還給鍾無虞,自己默然站起,並用劍指向“黑鷹山莊”,示意鍾無虞把藍玉抱回莊內,再加以治療。


  鍾無虞竟在此時問起這像乞丐卻更像野獸的小子的姓名,卻隻見他並不答話,隻用那柄怪劍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寫了兩個字,鍾無虞努力地認出是兩個字――豹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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