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錯過
終於到了繁華似錦又平淡如水的“洛邑”。
鍾無虞、顏無盡、陰惜柔三人遠道而來,實是身疲力乏,便去尋一客棧,安頓一下。
顏無盡、陰惜柔實是太累了,一進客房,倒頭便睡,且很快睡著了。
但,鍾無虞卻尚有氣力,他稍作休頓,見他二人已然睡著,便出得客棧,往外行去。
不覺間,鍾無虞來到一處,此處是一幽境,綿竹圍合,溪水長流,真能滌盡人心塵垢。
鍾無虞在此立了良久,好似有些累了,便索性在溪岸邊坐下來,閉目養神。
“鍾公子真是好雅興。”
鍾無虞立刻睜開眼來,側目一視,來人居然是——“飄雪劍”冷雪。
“哎,是冷兄啊,你為何會來此地?”
鍾無虞好奇問道。
冷雪亦屈身坐下,懷抱“飄雪劍”,悠然道:“隻因此處美,昔有杜子美詩雲‘綠竹半含籜,新梢才出牆。色侵書帙晚,陰過酒樽涼。雨洗娟娟淨,風吹細細香。但令無剪伐,會見拂雲長’,‘歲寒三友’之青竹,實是韌性十足又美好之物。”
鍾無虞心內甚是疑惑,這冷雪外表粗獷,卻亦是一愛美高雅之人。
“冷兄,真是一雅士。”鍾無虞讚道。
冷雪道:“彼此彼此。”
鍾無虞嗬嗬一笑,道:“隻是在下在想,冷兄來此必是有事,若是無事,冷兄想必會尋一幽僻無擾之所,煮酒烹茶了。”
冷雪亦是嗬嗬一笑,道:“看來鍾兄雖與在下無太多交集,卻是對在下了若指掌啊,那在下可否有一不情之請?”
鍾無虞道:“請說。”
冷雪道:“在下願與鍾兄共拜皇天厚土,義結金蘭。”
鍾無虞喜道:“想不到冷兄竟是一性情中人,這實是十年前就應要做之事,現在來做亦好,冷兄,你我二人現下就相拜如何?”
冷雪亦喜道:“那是最好,隻是,你我二人結義,無須那繁文縟節,你看我帶來了什麽?”
“酒!真是好物,在下可是多日未飲酒了,這下可要牛飲了,哈哈……”鍾無虞狂笑道。
“哈哈……鍾兄可是好性格,如此豪情,在下心內甚是歡喜,來,飲酒,飲了這酒,你就是我平生唯一知己了!”冷雪掀開封蓋,便將壇內美酒往口內猛倒。
冷雪一口氣喝下一半,停下,便將酒壇遞給鍾無虞,鍾無虞接過,亦是猛往口內倒酒,瞬時,酒壇見底,二人就此飲完一壇美酒,砸碎空壇,兩人相視一笑,不禁擊掌為誓,就此結義。
“走,鍾兄,幫我去尋一人。”
冷雪道。
“何人?”
鍾無虞問道。
“冷風。”
“冷風?你兄弟?”
“對。”
“我卻從未聽過呢?”
“嗯,隻因我未同你講過。”
“他在哪?”
“在這城內秦員外府內。”
“哦,那去找他。”
……
“他怎會不在秦員外府內呢?”冷雪踏下秦府大門外十級石階道。
“別急,總會找到他的。”鍾無虞安慰道。
二人自離秦府之後,踽踽獨行在大街上,迎麵撞上一人,這人居然是——豹五。
鍾無虞方要招呼他,豹五卻示意他不要開口,便引得他們二人入了一僻靜小巷。
“鍾大哥,你終於回來了。”
“嗯,豹弟你為何變得如此謹慎?”
“這,一兩句道不清楚,鍾大哥,這位是?”
“昔日人稱‘飄雪劍’冷雪是也,自己人,無須擔心,盡管言語。”
“好,我亦聞過冷大俠的大名,今日得見,果與一人有相似之處。”
“誰?是我兄弟冷風嗎?”
“對。”
“你見過他?”
“豈止見過,他現下正在我的賭坊做事呢。”
“哦,那你帶我去找他。”
“別急,等下就去。”
“哎,對了,鍾大哥,你回來晚了。”
“什麽晚了?”
“那藍玉姐被那慕容掌櫃帶去大漠了。”
“慕容掌櫃?”
“對,此間的地頭蛇。”
“哦,我明白了。”
“小玉兒與小魚兒在賭坊內。”
“真的?”
“如假包換。”
“那這慕容掌櫃良心未泯。”
“他隻求財。”
“也對。”
“鍾大哥,我們且移步說話。”
“好。”
……
“常來賭坊”深院內堂。
皆是親人相見,一時間俱是淚灑胸襟,相擁而泣,盡訴離別衷腸,直抒滿腹苦水。
良久,鍾無虞才央豹五著一老媽子帶兩個孩兒去外玩耍,以敘要事,可兩個孩兒才離親娘,方遇親爹,哪肯就此離開,皆撲坐在鍾無虞的身上攥緊不走。
鍾無虞隻得以溫聲軟語久久相慰,兩個孩兒方才不依不舍地鬆開親爹,四目噙淚地跟那老媽子一步一回頭地緩緩離開房間,出外戲耍,可是,兩個明理孩兒哪有心思頑耍,皆呆立房前階上,抹淚不停,那老媽子見之直是悲憫不已,她便行過去,靠緊二人,慢慢舒臂將兩個小兒攬在懷內,不住地好言以慰,兩小兒才漸漸止住哭泣,偎入了老媽子的懷內,儼然將這老媽子當作了親娘。
而冷雪與冷風兩個親兄弟,一別亦有數年未見,隻因這冷雪生性孤傲,不喜人多,亦愛浪跡天涯,無拘無束,故與兄弟冷風亦分別多時,而這冷風與之所為截然相反,自弱冠之年後便娶妻生子,立有家業,遂隱姓埋名,將自己“冷”姓略去兩點,取一“令”字,喚作“令風”,就在秦員外府上謀一雜事而做,每日裏得個一二兩銀錢,亦能勉強度日,加之拙內善持家務,每日裏相夫教子,令得一家之底亦是殷實,由此,這冷風已漸漸忘卻自己是一江湖人士,於是融入了這平常百姓家的波瀾不驚的生活了,隻是他每日裏仍在惦記自己的這個浪蕩兄弟,期望這個兄弟亦能如他一般,過上此種平淡生活,不再整日裏提心吊膽,過著劍口舐血的日子。
可是,冷風的此種心願能順遂而成嗎?
恐怕不行,隻因自他入這“常來賭坊”之時,他便知道風波已起,甚至會波及自己的妻兒,可是,他又不得不念及舊人的恩情,重出江湖了,而自己妻小之命亦隻能依托上天了,期冀老天會佑其妻小平安,以至終老。
“豹弟,小魚兒與小玉兒,我就托付於你了,我今日就啟程大漠,救回吾妻,以求一家團聚,豹弟,望乞何我小兒周全,拜托!”
鍾無虞自椅上立起,朝豹五抱拳,又要單膝下跪以求。
豹五忙趨步過去,將他扶住,道:“鍾大哥,千萬休行此大禮,小弟承受不住,大哥兩個小兒,我自當盡力愛護,隻是這遠去大漠救回藍玉姐,卻要從長計議,且此間尚有要事與大哥相商,大哥可要慎重思慮啊!”
冷雪亦過來同扶起鍾無虞,鍾無虞隻得複坐回椅內,“豹弟,你方才說有要事與我相商,卻不知所謂何事?”
但見豹五行至門前,探首瞧瞧屋外,見小玉兒與小魚兒已被老媽子帶離,屋外並無一人,便縮回關上房門,插上門閂,方回至座位,“是有關‘黑鷹山莊’一事。”
“黑鷹山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