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歸宿
日月輪轉，積雪消融，鍾無虞的腦傷已然好了大半。
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可是，如今卻隻能是一個人回去了。
難道真要讓陰姑娘留在這裏？撇下她，自己一人一走了之？
可是，要將她帶走，又拿什麽去報答關自在？
別人三番兩次地救了自己，自己就是這樣地對待別人，豈不是讓人笑話，可是，自己卻要一個女孩子來搭救自己，真是有辱男子漢大丈夫的氣概。
唉，這一切還是怪自己，若不是自己受傷，又怎會至此尷尬之境呢？
“哎，你在想什麽呢？”
突有一個悅耳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鍾無虞本立在那棵大柏樹下凝神聚思，此刻聽聞人聲，立即回轉身來，見是上官素。
這是上官素？
是的，可是，她的臉，怎會是這般模樣？
“你，你的臉？”
鍾無虞不禁道。
上官素嫣然一笑，好美，“不認得我了嗎？”
鍾無虞有些失態，“你變美了，變美了……不，你本來就很美。”
是的，短短數日，上官素臉上的疤痕居然消去了許多，真好似“破繭成蝶”，她又恢複了昔日的美貌，一副天仙般的容顏呼之欲出。
“咦，上官姑娘，你原來居然這麽美！”
不知何時，關自在竟來到了他們之間，發出了驚呼。
“呀，這是誰啊？還是我的上官姐姐嗎？怎麽是這樣一個大美人啊？”
不用想，這準是陰惜柔。
上官素臉上笑容更甚，她道：“這得多謝關神醫，關神醫真是有‘觀音手’，其手一出，便化腐朽為神奇。”
關自在聞言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線，他道：“不不不，這是上官姑娘天生麗質，若不是這樣，老朽的藥再好，亦是無一用處。”
上官素擺手道：“不是，我亦想不到這世上還有這等神藥，居然將我多年前的疤痕在這短短數日裏幾近抹去，唉，鍾大哥，師兄，其實，我早已忘了多年前的積怨了，而今日，這積怨全然散盡了，師兄，你也放下吧。”
鍾無虞苦笑道：“若真是這樣，我就放心了，隻是……”
上官素搶過話頭道：“別隻是了，就讓過去的都過去吧。”
“是啊，就讓過去的都過去吧。”
眾人忽聽有另外一人的聲音自院門處傳來。
眾人視之，卻是“顏無盡”。
顏無盡行至眾人跟前，道：“我方才去了段師兄的墳前，與他相談了數句，他說他原諒了鍾師兄，且要他放下愧疚，別再自責了，鍾師兄，你該放下了，我們都原諒你了。”
鍾無虞已然哽咽了，他想要言語，卻是無法表達出來，隻因他心底的千言萬語皆被哽在了喉頭。
上官素這時道：“好，太好了，鍾師兄，顏師弟，陰姑娘，我要你們今日給我當個見證。”
陰惜柔不禁問道：“上官姐姐，什麽見證？”
上官素鄭重道：“這關神醫雖是有些行事偏頗，但他醫術高明，善於救人治病，佛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數度救下鍾師兄，又讓我煥發美顏，那就是降世之真觀音，我無以為報，就隻能以身相許，嫁與這關神醫了，因此，就請三位替我作個見證，我要嫁於這個善人。”
三人聞言不禁訝然，但細想一下，卻又全在情理之中。
而關自在卻是一下接受不過來，隻是一直擺手搖頭。
上官素望著他道：“關神醫，我這樣的說法自是令你一下難以接受，不過，小女子我是誠心誠意的，絕不是一下興起，就請你成全我吧，同時，亦請你放過陰姑娘，她的心不在你的身上，就算你將她強留下，亦如‘強扭之瓜’，不甜啊！”
那關自在聽她如此說道，猶在徘徊。
顏無盡叱道：“哎，我說你這糟老頭子是怎麽一回事？我師姐美若天仙，她一個姑娘家說要下嫁你這已入暮年的行將就木之人，你還有什麽好想的，快快答應了，如若再是不應，休怪我劍下無情。”
言訖，顏無盡便掣出了長劍。
上官素卻喝止他道：“顏師弟，休得無禮，這關神醫是世外高人，他於這世道之上，卻是世人之福分，我已將我之肺腑之言和盤托出，若是關神醫心有不願，我也不強人所難，就如我方才所言一般，男女之情不可強求。”
關自在囁嚅著道：“讓老朽想想吧，如何？”
顏無盡又待發作，卻仍被上官素阻止了。
卻聽陰惜柔道：“上官姐，你這是何苦呢？柔兒我是為了鍾大哥而為之，若是此番我又失信於人，豈非貽笑天下，上官姐你方和鍾大哥盡棄前嫌，正是修得緣分之時，你又何必委身於此呢？”
卻見上官素笑道：“柔兒妹妹又怎知我不是情願的呢？我是完全傾慕於關神醫的仁心仙術，才將這顆塵封已久之心與殘花之身托付於值得依憑之人，柔兒妹妹，你不必再勸我，我意已決，隻不過，這一切之定論又在於關神醫了。”
陰惜柔聽她如此一說，就再問關自在：“哎，我說糟……關先生，你如何說啊？”
關自在卻是無言。
上官素卻為他打圓場：“陰姑娘，你別逼他了，讓他想想吧。”
……
夜來臨。
可是，“淨瓶楊柳”莊院裏的每一個人皆覺得這個夜太長了。
鍾無虞在不住地歎氣，為何自己作為一個大丈夫，卻要這兩個女子皆為自己犧牲？想想，是自己太無能了！
顏無盡在歎氣，好好的一個還是處子的師姐，卻要下嫁這髒兮兮的老頭子，想想，真是太不值了。
關自在亦在歎氣連連，這二位貌美女子，雖皆是口上說情願跟隨自己，可是，此二位女子皆是口是心非，其背後之因是為那鍾公子而已，這便可見這二位女子皆是傾心於鍾公子，唉，這鍾公子可真是有福男子啊，惹得這麽多世間奇女子為之癡迷，甚至連自己一生的幸福都可拋棄。
……
天終究是明了。
華山下山路上，行著三人。
哪三人呢？
鍾無虞，顏無盡，陰惜柔。
“鍾大哥，我們就這樣離開了？”
“唉……這都怪我啊……害得素兒留在了那關神醫莊院之中……”
“鍾師兄，別自責了，這上官師姐留在關神醫那裏也好，我想這是她最好的歸宿。”
“最好的歸宿？真是最好的歸宿嗎？”
“鍾大哥，別想了，隻是，你的傷尚未痊愈，就如此離去，卻如何是好？”
“不要緊，那關神醫已將這十日內的草藥包好給我了，我待飲下這十日內的草藥，傷自會完好的。”
“鍾師兄，下山後，你將去往何處？”
“洛邑。”
“洛邑？”
“嗯。”
“那我隨你一道去。”
“那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