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眉目
阿爹回京城搬救兵,皇上卻沒有太過在意,隻是將阿爹留下,換成禦史中丞薑朝恩帶著東宮羽林郎將江騰趕來。恰好巡察使蘇牧在附近巡查,是以臨時受命督查此案。
薑朝恩和蘇牧都不是好糊弄的人,幾番查訪便順藤摸瓜的將仵作同知府一道逮捕。兩人雖然貪生怕死,卻依舊不肯說出實情。案子雖然有點眉目,卻依舊沒有抓到真凶。薑朝恩說,期間大牢鬧鬼,知府和仵作都被嚇到了,一直昏迷不醒。大夫也診斷不出緣由,隻能開點藥離開了。
我本想去瞧瞧,但是殿下為大,是以一切以找到殿下為重。
夜幕降下,沿著一條山路走下去,隻找到了一塊碎玉。色澤清亮,映月發出微弱的光芒。那是殿下身上的,當初的移居東宮的時候太後親自送的,他可是相當的寶貝。我和徐靖平雙雙變了臉色,他大概出事了。
夜已深沉,我們依舊搜尋無果,徐靖平忽的停下腳步,“你先回別莊去,看好了賀寧王和世子司馬霖,朝恩覺得他們有問題。”
“賀寧王?他不是早就回賀州了嗎?”我心中愁思百結,似乎這些日子發生了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他雙眸忽的眯起,“沒有,東宮暗衛來報,說他一直在驛館徘徊,不曾離開。”
回到別莊的時候東方已經泛出魚肚白了,院子裏靜的連一片落葉著地似乎都能聽得見。寂靜的清潭,錦鯉不時的冒出水麵呼吸,水聲嘩嘩啦啦很是特別。下過雨的夜晚,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清新。桃李樹下花瓣平鋪成豔麗的毯子,枝頭僅剩的花骨朵還在隨風搖擺。
我悄悄的推門而入,漆黑的房間忽的亮堂起來。我前腳方踏進去,第一感覺便是走錯房間了,“不好意思,我走錯了。”
世子板著一張臉,眸子忽的抬起來盯著我:“我在酒樓等你,為什麽一直沒有回來?”
我歎了口氣,這小子絕對不簡單,既然知道暗示我,又何必等我。“你是怕我不回來,你的毒沒辦法完全清除?”
“是啊,你也可以這樣說。既然回來了,那我便回去了。小鍾說你要求的草藥都辦齊了,下次不用找這種蹩腳的理由出門,我不是你的擋箭牌。”他聲線平和,身上還是昨天午後我給他穿的衣裳,跨出門檻的時候不禁輕咳了兩聲。
我轉身拉住他,說不出是什麽感覺,隻是隱約夾雜著點憤怒,“你小子是不是一夜沒睡?”
他不說話,隻是倔強的盯著我:“你想問的隻有這個?”
我瞧著他詫異的表情,覺得莫名其妙,我還需要關心什麽嗎?他是我第一個病人,治好了說不定阿爹就肯教我醫術了。我點了點頭,他又道:“還有呢?”
“還有?”就算我說了,他大概也不會回答,我索性不提了,“身體不好,就不要亂出來吹風,傷風感冒了,倒黴又是我。我很忙的,沒空天天守著你。”想了想,還是將懷中的碎心藤抽了出來遞給他,“有了這些碎心藤,你的餘毒應該能清了,休養個把月,你的身體就能恢複了。”
“你要走了……是嗎?”他沒有接過碎心藤,隻是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我撲哧一笑,“你小子該不會舍不得我這個大哥哥了吧?”
他惱羞成怒,一把奪過碎心藤,“你想的美,像你這麽不靠譜的臭小子,誰會舍不得你?我隻不過覺得我餘毒未清你就想跑,該不會是怕治不好我,受我父王責難吧?”
“你……死小子,我那是有大事要辦,哪裏……”不能多說,好在我及時刹住了,心情不爽的趕他出門,“滾滾滾,趕緊回去睡覺。”
“你……好,我先走了。”
徐靖平問我為什麽不把司馬霖抓起來拷問,我笑著問他:“你有證據嗎?”
他搖了搖頭,最後垂頭喪氣。已經找了好些日子了,我覺得要是殿下真被歹人抓住了,那恐怕也凶多吉少了。但要是沒被別人逮著,他到底死到哪個角落裏去了呢?
我的凳子還沒有捂熱,江騰便風風火火的趕來了,身後跟著的竟是張捕頭,徐靖平起身行禮,他雖立了功但還未封爵拜官,比起江騰這個貨真價實的羽林郎副將軍還是要低人一等的,“他怎麽來了?”
江騰瞥了張捕頭一眼,這才道:“張捕頭對這一帶比較熟悉,所以我讓他協助尋找殿下的行蹤。驛館已經被羽林郎嚴密監視了,別莊也在我們的掌控之下,所以眼下隻有讓張捕頭帶人去找了。”
“回大人,小人在別莊附近找到了一個山洞,夜半時分會有燈火燭光。嚴密監視了幾日,發現時不時的有人運送食物過去。”
我愣了愣,“很平常啊,那是別莊儲藏食物的地窖,冬暖夏涼……”
腦海中忽的閃出一個念頭,因為很平常,所以我在那邊搜尋了很久,卻一點也不曾懷疑過有什麽不妥。
徐靖平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或許司馬霖想告訴我的就是這個?”我木訥的回了一句,江州城地靠江河,江中盛產烏龜和王八,卻因為難以捕捉而越發顯得精貴。隻有少數酒樓以及大富大貴之家才能用得起。賀寧王府的避暑別莊,為了保證這一道菜的供應,都會事先儲存一些。而那個山洞就是最佳儲存地點。
“帶人去搜。”江騰立刻發號施令,底下的羽林郎們整裝待命。
薑朝恩從內廳走了出來,一身黛色長袍,束玉腰帶襯得他越發的文質彬彬,“慢著,你們這麽多人去就不怕打草驚蛇嗎?萬一殿下不是被抓到那裏,你們又將如何?”
“這……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該怎麽辦?”徐靖平焦躁的跺腳。
薑朝恩默了默,隨後看著我:“子明輕功一向不錯,你親自去探一探。”
這件事似乎隻有我最合適,把他弄丟了也有我一點責任,因此我更加的責無旁貸。
山洞之內除了一般的家仆守著幾乎沒什麽特別的,在別莊待久了,這些人多多少少認得我,進去簡直易如反掌。隨身攜帶的小迷藥放倒了這僅有的幾個家仆才火急火燎的去搜尋。洞內幹燥而清冷,比之洞外簡直天差地別。儲藏食物的一段路都有火燭照明,再往裏走一段就漆黑一片了。
找到地牢似乎不是什麽驚奇的事情,地牢裏躺著的不是司馬君然就是一件驚奇的事情了。裏麵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個少女,一個個麵黃肌瘦,嚴重缺乏營養。精神好像都不是很正常,和她們說話也都不知道應和的。
“你找到什麽了嗎?”
我被這清冷的聲音嚇了一跳,本來就提心吊膽,現在差點沒被嚇破膽。舉著火把一看,司馬霖的臉在閃動的火光下顯得異常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