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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探花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中月。


  徐靖平難得在碎碎念之餘蹦出個這麽文藝的詩句,我好奇的看著他,隻見他斂去方才的嬉皮笑臉,眼睛凝視著夜空中高掛的一輪圓月,那是前所未有的專注。


  “你小子何時變成酸秀才了?”方才他打趣我,此番我自然不能就這麽放過他。隻是我還未吭聲就聽見司馬君然那討人厭的聲音,沉鬱頓挫,濃厚醇香的好似百年女兒紅。雖然好聽,可我卻恰是討厭這樣的聲音。


  司馬君然換上一身絳紫色的錦袍,腰間衿帶上的翠玉迎著月光發出微弱的光芒。徐靖平很是自覺地繞到我的左側,將原本坐著的右側留給司馬君然。我瞪了他一眼,他就不怕我和他打起來?

  “殿下,靖平好歹也有二九年華了,思個春總不為過吧。”他嗬嗬一笑,隨手將手上的桃花醉丟了過來,司馬君然好似故意裝作沒看見我一般,胳膊嗖的一聲在我眼前伸過去,一把奪過壇子道:“你小子一回來就不幹正事。”


  “幹正事太累。”他說的一本正經,一瞬間好像滄桑過來頭,“你知不知道打仗真的好辛苦,我連著三天奔襲追擊,回來險些沒暈死過去。”


  我無意聽他們閑聊這些軍政大事,阿爹也交代過我不要過問,所以……其實我很想離開這裏了。但是屁股還沒有挪開右手就被人壓住,我低眉瞧了瞧,司馬君然的手死死的壓著我的手,我的動作很快被他發現,抬眼時就對上他略顯挑釁的眼神,“對了靖平,本宮聽說月娥似乎瞧上咱們這個好兄弟了啊。”


  “好兄弟你個頭。”我嘴裏默念著,他們因為靠的近自然聽見了。反正這些年我和司馬君然的相處模式也就這樣了,徐靖平不在的時間,我比先前更加猖狂,反正皇上總是向著我的。然而他並不知道這些,聽見我的話以及司馬君然那一張滿是憤怒的臉,下意識的為我捏了把汗。


  “,我該回去了,回頭阿爹找不到我會擔心的。”我甩了甩袖子,連禮都沒行就翩然離開了。身後是司馬君然和徐靖平的笑聲,洪亮豪爽,我心道詫異的轉頭,那月下笑的極盡張揚的男子會是平時一直畏縮不前隱忍不動的司馬君然?


  時光從指縫間劃過,我在太學的日子終究是結束了,初冬苦哈哈的天氣裏朝廷的大軍順利班師回朝。學子們翹首以盼的文試成績也放榜了。


  一大清早風寒露重,我躲在被窩裏,整個房間燒了兩簍子銀炭。自從徐靖平班師回朝後就對我特別殷情,有什麽好吃好喝好用的通通往我這裏送。這不一大清早就又送來一簍子銀炭,我皺眉苦笑,“你妹妹是嫁不出去嗎?”


  他麵色一僵,顯然是被我說中了。什麽皇上賞賜的銀炭用不完,索性送點給我;什麽殿下上次的江南水果他不愛吃,想起我喜歡就送來了。這都是什麽借口,以前怎麽就不見他這麽殷勤,還有,我什麽時候說了喜歡吃水果了。


  “哎呀,不是嫁不出去,就是她瞧著你順眼,你該感到榮幸。”


  “謝謝啊,承受不起。你妹妹要求的夫婿至少三甲中第,你覺得我像是會三甲中第的人嗎?”我話剛說完,他很是誠實的點了點頭,我頓時尷尬的丟了個枕頭過去,“你要不要這麽誠實啊。”


  “子明哥哥。”


  我身子一僵,恨不得立刻鑽進被窩裏裝死,徐靖平驚喜的出門迎接他那寶貝妹妹,簡直亟不可待。


  被子被拉開一角,一絲光線漏了進來,我立馬緊緊閉上眼睛,心中將管家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都說了多少遍,徐月娥是重點防禦對象,他怎麽能這麽輕易就放她進來了呢?


  “你就裝死吧,白大人說你根本沒病,好得很。”


  阿爹啊……


  “關你什麽事啊?你沒事又出宮幹嘛?”


  我咬牙切齒的扒開被子,惡狠狠的瞪著他,司馬君然一身棕黃色的狐裘鬥篷,腰間佩玉在身前打了個旋再貼了回去。鳳眼微眯對上我的目光,嘴角夾著一絲苦澀的笑:“本宮是來恭喜你的,既然你不去看放榜,本宮隻好陪著月娥去了。三甲中第,文探花啊。”


  “什麽?”我驚得簡直要從被窩裏跳出來了,“你再說一遍。”


  “本宮話不說二遍。”說著他便昂首闊步霸占了徐靖平方才坐的位子,而後者則是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這下月娥就不會嫌棄你了。”


  “啊,不用了,她還是嫌棄我的好。”文試探花啊,阿爹,我該怎麽辦?

  “你說什麽?”月娥一手提起我的領口,稍稍那麽一扯我的臉就已經湊到她的跟前。我今天太有先見之明了,竟然穿著棉襖躺在床上。


  我想扯開她的手,奈何司馬君然奸詐的插嘴道:“男女授受不親,你仔細著點,到時候可真的得娶人家了。靖平你說是嗎?”


  後者立馬讚同,恨不得拍掌。我恨恨的瞪著司馬君然,他卻絲毫不在意一般,猶自沉浸在迫害我的快樂之中,“哦對了,聽說你有心上人了?那你準備讓月娥做大還是做小。”


  “做你的太子妃。”我壓著徐月娥的肩膀推開她,撩開被子就衝了出去,現在沒時間和他拌嘴了。


  阿爹,救命啊……


  寒風刮麵而過,我顧不得穿鞋就奔了出去,外麵天氣幹冷,一院子數目都頂著光禿禿的樹枝子在風中搖擺。阿爹在書房裏麵,因為我遠遠的就瞧見管家在門口打盹,急忙招呼到:“管家大叔,阿爹在嗎?”


  管家頓時驚醒,一臉又驚又喜的道:“少爺您終於肯出被窩啦。”


  “好說。”我一拍他的肩膀就準備踹門而入,他急忙攔住我:“過些日子就是夫人的死祭,少爺這些日子最好消停點。”


  這樣的話我每年每年的聽,耳朵裏都長出繭子了。不耐煩的揮揮手:“知道了。”


  “哦,那就好,還有啊老奴姓周。”他默默的補充道。


  我推門而入,阿爹正對著阿娘的字畫發呆,又是那一副沉迷其中的模樣。我的出現他並不詫異,畢竟大老遠就能聽見我的聲音,隻是見到我的模樣時他難免驚訝了一下:“怎麽赤腳出來了,天氣這麽冷。”


  我這才發覺腳底板凍僵了一般沒有知覺,可是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阿爹,不好了,剛剛司馬君然告訴我,我是這一屆文試的探花。”


  “什麽?你作弊了?”阿爹的詫異不亞於我,但您也不用這麽貶低你女兒我吧。我不悅的搖搖頭,他頓時陷入疑惑中了,“不作弊的話,你沒道理會考上啊。太師也說過,你讀的書紛繁而雜,根本不適合考科舉,要不是皇上點名讓你參加,太師估計也不會答應讓你去考的。如今怕是隻有一個可能了……”


  我心中咯噔一聲,皇上還真是待我不薄,竟然為了我徇私?難怪司馬君然剛剛說話的時候臉色不好,原是他老爹對我的偏愛已經到了這般程度了。


  “那……那怎麽辦啊?”


  阿爹沉默不語,“先這麽著吧,走一步是一步,殿試應該不能這麽胡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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