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告別
十萬大山。
山風拂麵，清新自然。
那場大雨，在第二天清晨的時候就已經停了，所有的一切也都已經衝刷幹淨，將萬物都洗刷一邊，整個世界都重新恢複了原本它應該有的樣子，而不再是那個黑暗，罪惡的世界。
蒼白地獄插在地麵上，一股股內斂的魔氣卻仍舊在不斷的釋放出深沉壓抑的氣息。
羅熠站在山頂，望著下方蒼莽的雲海，大概是因為那下了一天一夜的雨的關係，所以空氣也變得清爽了很多，而山林間的霧氣也比平時更加的濃鬱了幾分。
這裏，像是仙境。
“你很喜歡這裏的景色吧。”
羅熠回過頭，看向矗立在那裏的兩座墳。
一座，是墨紅妝的，一座，是老麒麟的。
羅熠走了過來，靠在墨紅妝的墳前，靠著那墓碑緩緩的坐下，將自己的身子都放鬆下來。
這兩年來，他也是第一次這樣的放鬆。
一次次的重傷，一次次的修煉，整個人的神經始終都繃緊到了一個可怕的極限，整個人都已經完全的陷入偏執的瘋狂之中，他將自己沉淪魔道之間，以無與倫比的霸道姿態，將這個世界重新清洗。
他的名字，也在昨天眾人回來的時候，在十萬大山流傳開來。
那些幸存的人啊，他們歡呼著，雀躍著，痛哭流涕，慶幸著這個世界的新生，慶幸著黑暗的終結。
也許這個世界再度回到了一個十分古老的時期，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重新開始，但這也是一個最為和平的時期，大概在很久的未來，會再度出現靈者，會再度出現混亂，但是那卻預示著這個時代的開始。
而現在，人們所歡呼的名字，是他的名字。
這個曾經被天下人視為異類而無處安身的人，卻成為了這個世界最後的救贖。
多麽的諷刺.……
那些活下來的人，他們之中又有多少曾經喊打喊殺的拚命詆毀著羅熠這個名字，然而現在，他們卻為這個名字而歡呼，就像是一場黑色的幽默一樣，然而卻沒有人意識到這一切。
他們仍舊沒有見到羅熠。
羅熠也不想看到他們。
隻有這裏，才能讓他真正的放鬆下來，能夠感覺到真正的平靜。
山風很溫柔，帶著這新生世界最清新的味道。
這是新生的味道。
“時間快到了。”
禹子昂從山下走了上來，一直來到墨紅妝的墳前，她看著那墓碑上刻著的血字，目光微微顫抖。
她知道這血字到底如何而來，也知道羅熠如何而入魔。
那一日在這山巔，他自己的心血魂命發下的誓言，而借此入魔，也一直都在努力的想要完成自己的誓言。
明明已經很近了，但是一直到昨天，他才忽然知道自己的誓言仍舊那麽的遙遠.……
“嗯……”
羅熠應了一聲，睜開眼睛，也站起身來。
他將蒼白地獄重新負於背後，轉過身，看向墨紅妝的墳。
“大概.……很久都沒有辦法再來這裏了。”
羅熠忽然道了一聲，他的目光有些黯淡。
自從真正的踏上魔道之後，他那顆始終悸動不已的心髒，又何時能夠平靜下來，又如何能夠再有這種不舍的眷戀，這裏是他埋葬自己過去的地方，也是開始走上未來的起點。
“在我去追上你之前，我會照顧好這裏的。”
禹子昂故作輕鬆的笑了笑，但是眼神的深處仍舊是有一些黯淡。
她，始終是比不上她的……
禹子昂默默地回頭，看向那刻在墓碑的血字。
“愛妻，墨紅妝之墓.……”
她念了一聲，透過那血字，仍舊能夠感受到羅熠當時的絕望與痛苦，一絲絲蒼涼的氣息仍舊縈繞在那血字之間無法散去，大概以後也不會散去，睡在這裏麵的可人兒，也看不到，感受不到，也永遠都無法回來了.……
她，也許仍舊眷戀著這個世界，但是卻無法停留。
“謝謝。”
羅熠道了一聲，伸出手，撫摸著禹子昂蒼白的長發。
她愣了一下，轉過頭，愕然的看著羅熠。
那雙滿含著滄桑與孤獨的眼睛之中，難得的露出一絲柔情，手中的動作也是那麽的輕柔，就像他的內心，褪去了魔道渲染的堅強外衣之後，裏麵確實那麽的柔軟，一碰就碎。
禹子昂抿了抿嘴，忽然笑了一下，打開了羅熠的手。
“這不像你，還是你以前的樣子好些，雖然話少了點，也整天死氣沉沉的，但是至少不會讓我這麽難堪。”
說著，禹子昂回過頭去，眼眶微微泛紅。
遠處，叢林之間，武焓靈的身形藏在一顆古樹的後麵，默然不語，也沒有出現，隻是默默地待了片刻就離開了，自始至終也沒有驚動任何人，仿佛從來都沒有來過一般。
羅熠苦笑一聲，沒有再多說什麽，轉頭看向麒蒼雲的墓。
老麒麟。
他雖然有著私心，但是卻將自己的性命也搭了上去，為的是整個妖獸一族的大義，但是如果沒有他，沒有他的私心，大概羅熠現在也隻是一具靈魂已經潰散的屍體罷了。
甚至可能已經化作了黃土，消散在這曆史的塵埃之中。
“怎麽了？”
羅熠許久都沒有說話，禹子昂回過頭來，正見到羅熠看著老麒麟的墓。
“老友，麒蒼雲之墓。”
禹子昂皺了皺眉頭，隨即看向羅熠。
“他為的，是妖獸一族能夠回歸上古大陸的希望。”
羅熠開口，轉過頭，看向遠方的雲海。
天空微微震動，一絲難言的不平靜漸漸的激蕩起來，纏繞在羅熠的身邊，預示著他留在這裏的時間已經快要終結了。
“雖然他有著自己的私心，但是如果沒有他，我現在也不過就是一具屍體罷了。就當是還他的人情，就將這上古妖獸帶回上古大陸就是。所以，終有一天我要回來的，而你……”
羅熠抬頭，看向天空中漸漸凝聚成的，混沌不清的人臉。
“最好成長的速度快一些，否則我的回歸，可是會給你帶來致命的災難。”
那人臉微微扭曲了一下，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意思，或者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聽到這番話的時候到底應該生出怎麽樣的情緒，它現在在意的，隻是羅熠是否會在它承受達到極限之前離開這裏。
羅熠笑了笑，轉身就走。
“走了，時間快來不及了。”
“好。”
禹子昂回頭看了一眼天空中那混沌不清的人臉，眼神之中帶著些許的驚訝。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天道的具現，雖然並不如何的清楚，但是卻也能夠看到。
“奇怪的東西。”
她道了一聲，隨著羅熠迅速的向著山下而去。
那裏，白澤和帝先生早就已經等候多時了，月清寒也在這裏，一直都在瞪著羅熠。
還有其他送行的人。
月清寒，邱鳳天，武焓靈，獨孤宏，華文軒，鮑雷，葛小薇，還有雪天寒父子。
他們都在。
“你要是再不來，這個世界對你的承受能力就真的達到極限了，到時候萬一出現什麽意外，你後悔都來不及。”
帝先生見到羅熠走過來，也是露出一絲輕鬆，笑著開口。
“我心裏有數。”
羅熠點了點頭，走到近前。
目光環視過麵前的所有人，微微皺眉。
“不是說找人送我離開麽？”
“當然，我可沒有送你離開這裏的能力，上古妖獸之中，也就隻有一個老家夥可以做到而已。”
白澤笑了一聲，開口打趣道：
“趕緊告別吧，是擁抱還是熱吻，你們盡管隨意，再給你兩分鍾的時間，然後我們就出發。”
“不必了。”
羅熠搖頭，目光看向麵前的眾人。
“他們，很快就會去找我的，用不了很久。更何況，也不一定就是一定要達到下級神的境界才能離開這裏，隻是為了增加一些安全性罷了。”
“哦？”
帝先生和白澤對視一眼，眼神之間滿是無奈的苦笑。
羅熠說的確實不錯，就如獨孤宏這般人物，沒有頂級的修煉天賦，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奇遇，但是他當初隻是憑借著連靈神境界都不到的實力，將上百個中級靈神都擊敗。
也許他沒有足夠的修為，但是實力卻是毋庸置疑的。
“那現在就走？”
白澤看向羅熠。
後者微微點頭，卻又將目光放在武焓靈的身上。
他走過去，站在武焓靈的麵前。
武焓靈很高，和羅熠的身高也差不多。
“紅妝那邊，就麻煩你和子昂了。還有，羅烈的事……”
他道了一聲。
武焓靈愣了一下，別過頭去，沒有說話，但是身上的氣息卻有些不太平靜。
其他人頓時笑了起來，武焓靈到底如何，他們都心知肚明，隻是她從來也沒有表述過罷了，但是她的心思，誰又能不知道呢.……
羅熠笑了一下，轉過身，來到白澤，帝先生和月清寒的身旁。
他的目光掃過所有人，臉上的笑容也漸漸變得自信，霸道，而且強勢。
一股浩蕩的氣勢從羅熠的身上驟然爆發，此刻的他，像是巨人。
“我在那裏等著你們，以前是你們為我開路，現在，輪到我了。上古大陸又能如何，未來的某一天，我們，一起將它踩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