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曾經 三 （3）
“交易？”
一號看著羅熠，他在考慮。
羅熠點頭。
“沒錯，我雖然實力不怎麽樣，但也算是一個知識麵不錯的醫生。你缺少情緒，大概不是因為靈魂的殘缺，而是因為你從來都沒有過那些經曆而已。當然，這隻是我的猜測，因為我也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所以，我可以嚐試一下，如果成功了，我們再繼續下麵的交易也可以。如果不成功，對你也不會有什麽損傷。”
一號仍舊看著羅熠。
他還在考慮。
他一直希望能夠擁有屬於自己的情緒，因為那意味著他可以變成一個真正的人類，而不是一個單純的克隆人造人。
那樣他就可以擁有一個完整的人生。
他會感覺到恐懼，感覺到害怕，然後違背科學家的意願，然後逃出去，成為一個真正的人類生活在人世上。
所有的一切，他都曾經想過。
他想過自己大概有一天會擁有情緒，然後考慮過自己擁有情緒之後最可能會做的事情，所以這所有的一切他都曾經考慮過。
計劃早就已經有了。
隻是他的情緒還沒有誕生，所以這個計劃也一直都沒有執行。
他沒有執行的理由。
“好。”
一號點頭，答應下來。
“不過，你不需要先治療一下自己的身體嗎？按照我的觀察，你應該對毒素有一種十分奇怪的癮，這是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你的血液裏麵含有很多的毒素，而這個毒素對你卻沒有任何的傷害，但是它一旦開始消失，你的身體機能就會出現紊亂。”
“你給我吃過了？”
羅熠看著他，有些意外。
一號點了點頭，手指指向羅熠的口袋。
“裏麵有。經過分析，和你體內含有的毒素是同一種。按照時間來說，大概再有十分鍾左右，你就必須要吃它了。”
“我還以為會嚇到你。”
羅熠笑了笑，然後取出毒藥包，倒進嘴裏一部分。
一號隻是看著，那些黑色的粉末進了羅熠的嘴裏之後，他很自然的咽下，臉上的皮膚也輕鬆下來。
和他預料之中的一樣。
“奇怪的人。”
一號道了一句。
“彼此。”
羅熠笑了一下，將剩下的毒藥包疊好收起來，然後下了手術台。
他隨意的找了一根線，然後掛上一塊表，讓一號坐在手術台上，表在他的麵前晃動。
“催眠的方式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辦法，雖然我對這方麵不太專業，但是大概這也屬於心理疾病。”
羅熠的聲音很輕，隨著表晃動的節奏，緩緩的說著。
“你現在很累，很累，已經困了，想要睡覺.……不要抗拒，睡吧.……睡吧……”
華文軒很配合的放鬆了身體，大概隻是這樣做到。
在羅熠的聲音下，他確實開始感覺到困倦。
睡吧……睡吧……
聲音在他的耳邊回蕩，漸漸地，他開始承受不住，閉上了眼睛。
“你現在是一個還在九月懷胎中的嬰兒，你的世界一片黑暗.……”
羅熠繼續說著。
一號已經閉上眼睛，倒在手術台上。
羅熠看了他一眼，然後收起了表，在一旁坐了下來。
他在等待。
催眠的時間並不是非常固定的，羅熠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醒，而這個陌生的地方似乎也不是什麽特別安全的地方，所以羅熠沒有選擇亂走，而是等待著他的蘇醒。
混沌初開，萬物誕生.……
一號感受著生命的奇妙，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誰，甚至睜不開眼睛，但是能夠感受到周圍的溫暖。
他輕輕的活動著，聽著外麵傳來的聲音.……
很久，很久.……
這個黑暗的世界裏，他呆了很久的時間。
然後經過擠壓，眼前的世界，終於變成了一片光明。
這個陌生的環境，讓他開始大哭起來.……
他還沒有辦法張開眼睛，很虛弱的身體，被人捧在手心裏，輕輕的放在一旁，一隻很溫暖的手帶著愛意輕輕的撫摸著他，還有那沉重疲倦的呼吸聲，但是卻怕驚動了他一樣，小心翼翼的靠著他，感受著這個剛剛誕生的小生命.……
華文軒。
這是他在這個世界的名字。
他從牙牙學語，到蹣跚學步，在一個普通的家庭中成長，父母每日勞累，掙錢養家。
他開始接觸身邊的朋友，開始上幼兒園，小學，初中.……漸漸成長。
他接受著這個世界，大概也早就已經忘了自己是誰。
這個世界是多姿多彩的，他有歡笑，有悲傷，有痛苦，有仇恨……
他的心，在這個世界裏已經完全的沉浸下來，這就是他的生命，這就是他的生活。
他經曆過青春期的叛逆，又經曆過懂事的成長，然後出了校門，開始為自己的生活奔波勞累。
娶妻，生子，父母漸漸老去。
疾病，歡笑，幸福……
父母的離開，是他誕生以來經曆過的最沉重的打擊，他在哭泣……
然後，一點一點的老去……
孩子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也誕生了小小的生命。
直到，那個陪伴了他一生的女人先他而去，而他，隻能抱著她，又一次哭泣.……
然後，他也睡覺了。
很困，很累.……
自己的兒女，將他放入棺材裏麵，但是他還能聽到那些哭泣的聲音，痛苦的嘶喊，好像能夠看到那些熟悉的臉就在自己的麵前。
還有那些懵懂無知的孫兒，他們看著自己躺在裏麵，以為隻是睡著了。
對啊，隻是睡著了……
一號醒了過來，他坐起身來，看著坐在對麵的椅子上的羅熠。
他指了指自己的臉。
一號愣了一下，然後伸手去擦，很濕的感覺。
“眼淚.……”
他張了張嘴，有些不可思議。
陣陣心酸與不舍的感覺，讓他有些難過，那個世界隻是一場夢，但是卻那麽的真實。
他抽了抽鼻子，有些委屈的將自己抱住。
“你睡了四個小時。”
羅熠開口。
“不過你大概還需要一點時間來從那個世界裏走出來，否則這很有可能成為你的心魔。”
“我沒事……隻是，這種感覺有些陌生。很美好的感覺，但是，又那麽的讓人惶恐。”
一號笑著，哭著。
他一直都在幻想，自己擁有了情緒的那一刻到底會是什麽樣子，是歇斯底裏的爆發，或者出奇的安靜，或者痛哭流涕感恩上蒼.……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用了很久，他才從那個情緒中走出。
他的眼神，不再如之前那樣的古井無波，而是充斥著恐懼與恨意。
那個科學家，他對自己所做的一切.……
“看來我是成功了。”
羅熠笑著，看著他。
“一號.……”
“我叫華文軒。”
華文軒看著羅熠。
後者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微微點頭。
“好，華文軒，現在我們的交易已經成立了，如果你需要我幫你報仇的話，也可以當作是贈送給你的服務。當然，我要的報酬之前也說得很清楚，我需要你的智慧，來幫我想一個能夠讓我順利報仇的計劃。”
“對方很強？”
華文軒皺眉。
“比我強，而且警惕性很高。不過這是我報仇目標的最後一個，沒有其他人了。”
羅熠眯起眼睛，殺意動蕩。
華文軒點頭。
“可以，不過在那之前，這個研究所，我想毀了他。另外，你的身體，不能再繼續吃那個毒藥了，否則它會擾亂你身體的基本機能運轉，雖然傷害不大，但是卻終歸不好。我會想辦法幫你戒掉，也算是附贈的服務。”
“人性！”
羅熠笑了出來。
效果，比他想象中的要好。
大概他的靈魂真的不是完整的，但是情緒的存在與否，確實與靈魂無關，否則隻是催眠的話，不可能讓他擁有自己的情緒的。
催眠沒有治療靈魂的效果。
“那你準備怎麽報仇？看你的樣子，應該早就已經有了自己的計劃。”
“當然。”
華文軒點頭，然後轉過身，在電腦的前麵坐了下來。
他的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敲著，屏幕上出現的那些東西，羅熠一點也看不懂，不過和他沒什麽關係。
很快，整個研究所都開始震動起來。
燈光熄滅，電流亂竄，紅色的警報器開始閃爍，刺耳的聲音回蕩在整個研究所中。
華文軒合上電腦，將其抱在懷裏。
“走吧，我啟動了這個研究所的自毀裝置，還有二十秒，就會爆炸了。”
“你……”
羅熠的瞳孔縮了一下。
這個家夥，大概也是繼承了那個科學家的瘋狂吧，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你的身體應該沒什麽問題了，恢複的速度很快，我給你指路，按照你的身體強度，十秒就已經足夠離開了。”
華文軒看著羅熠。
“還有十五秒。”
“走！”
羅熠不再廢話，伸手抓住華文軒的肩膀，轉身就跑。
轟隆隆的震動在整個研究所中回蕩，羅熠在華文軒的指點下，迅速的離開了研究所，但仍舊馬不停蹄的向著遠處跑去。
十五秒.……
火焰席卷了整個研究所，可怕的爆炸，將所有的一切都吞沒。
無論是那些實驗材料，或者那個瘋狂的科學家，大概都已經埋葬在裏麵了。
華文軒站在遠處，看著那裏。
他笑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