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同胞侍女
侍女白露見自己的妹妹采薇,竟用這樣的語氣來質問有關於少爺的事,當下臉色就變了變,她反握住采薇的手,用力捏了她一下,低聲警告道:
“采薇,你是被迷了心竅嗎?少爺的事你也敢多嘴?走,回屋去。”
采薇輕蹙著眉頭,神色之間頗有些焦急的模樣,她原還想再說,可見自己同胞姐姐眸底的警告之意,恍然想到自己明目張膽的僭越。
采薇心下一悸,臉色也是微變,語氣卻仍有些不情願,道:
“是,姐姐。”
見聒噪的采薇終於安靜了下來,白露提著的心才略略放鬆了些,她拉著她妹妹采薇,幾乎是一路小跑著,回了她們兩自己的屋子。
白露和采薇的屋子,並不在花滿樓內,而是在花滿樓旁的一處後院之中。
因為白露和采薇並不算是花滿樓的侍女,她們是景少爺下江南時,在路上采買了回來,帶到花滿樓的,是屬於景少爺的侍女。
“姐姐,你快和我說說,你方才在少爺的內寢,都看到了些什麽?少爺帶回來的那姑娘又是誰?”
白露和采薇剛一踏進屋子,見她姐姐白露鎖好了門,采薇便拉著白露的胳膊,急匆匆的問了起來。
“采薇,我們伺候人的,隻要本本分分的伺候好主子就好了,你沒事為什麽要打聽那些?”
白露抿了抿唇,看著自己妹妹采薇心浮氣躁的問不該問的問題,她心裏不免有些擔心,又氣又急,因而語氣便說得重了一些。
“姐姐!你還是我親姐姐嗎?我不過就是問你幾句話,你就擺臉色給我看。”
“好歹我們也是相依為命長大的,和我說幾句實話,就那麽難嗎?“
“你對我,當真還不如你對旁人好。”
采薇一見白露沉了臉,她心情頓時也不好了,語氣便衝了起來,直對著她姐姐白露嚷嚷。
以前她們倆還小的時候,她姐姐不管怎麽樣都是護著她的,從來有好事都先想著她,讓著她。
可現在,每天都在跟她講規矩,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巴不得她活活的變成木頭人,動都不要動一下,她姐姐才算是高興。
“我怎麽就不是你親姐姐了?我說這些,還不是為了你好,你忘了無雙大管家說的話了嗎?”
“我們現在有吃有喝有住的,雖然名分上是奴婢,但是苦活、累活、髒活也從來沒有真正做過,也沒有人輕易給我們臉色瞧。”
“我們現在的日子比以往好了多少?你心裏難道不清楚嗎?”
“采薇,你為什麽非要去惹那些事呢?”
白露性子一向是大方沉靜,此刻卻一改平日少言少語的模樣,耐著性子,也算是苦口婆心的勸起自己有些不開竅的妹妹。
見白露提及無雙,采薇身子一顫,倏然想起那人說過的話,她低了低頭,聲音也放得柔和起來,開始解釋道:
“姐姐,我沒別的意思,是吹雪姑娘。”
“姐姐你知道吹雪姑娘等了少爺多久嗎?她每個晚上都站在欄杆邊上,心心念念的等,等得冷風吹得她臉都凍紫了。”
“我有時看到,便上去勸她,她還不肯回屋子先暖暖身子,喝口薑湯,從來都是笑著說,她想再賞賞月亮,看看風景,半個字也沒有主動提起少爺。”
采薇說起吹雪姑娘,麵上的神色也不覺緩和了許多,她的眸子帶著點向往,又帶著點同情,還有一些其他的情緒,略略有些複雜,看得白露越發揪心。
“還是方才,吹雪姑娘的侍女小琪來找我,請我過去看一看她家姑娘,過去一看,我才知道,吹雪姑娘的一雙眸子竟哭得紅通通的,比雞蛋還腫。”
“我問,她還不肯跟我說,還是小琪說的,說吹雪姑娘看著我們少爺抱著一個姑娘上了樓,回去後,就躲在被子裏,哭得沒天沒地的,她怎麽勸都不聽。”
“姐姐,吹雪姑娘這麽可憐,所以我才想著幫她問問,這究竟是這麽回事?你就說說吧。”
白露聞言,不但沒有如同采薇想象的一般,對吹雪姑娘的遭遇表示同情,反而是心裏隱隱更加生氣了。
白露沒有回答采薇的問題,而是麵色嚴肅的注視著采薇,語氣嚴厲的問道:
“采薇,你何時和吹雪姑娘走得如此近的?”
采薇瞥了白露一眼,並不把白露的嚴肅緊張放在眼裏,她徑直走到屋中的圓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涼水,才悠悠的回答道:
“沒多久,就那次少爺吩咐我們倆伺候吹雪姑娘那次。”
白露望著采薇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深吸一口氣,才走到麵前,坐下,道:
“采薇,吹雪是花滿樓的姑娘,我們是少爺的侍女,於情於理,我們和她之間不該有太多的聯係。”
采薇聽白露這麽說,卻是不高興了,她重重的把杯子放在桌上,道:
“什麽叫不該有太多的聯係?就是上次,少爺不是還吩咐我和姐姐開解吹雪姑娘的嗎?吹雪姑娘很好,姐姐不要這樣。”
白露握住采薇的手,懇懇的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伺候好少爺才是我們的本分,別人是不關我們的事的。”
“采薇,我們二人孤苦伶仃的,所以我們才更要慎言、慎看、慎聽,不去躺渾水,才能活得長,活得好。”
采薇聞言,心亦是傷感,她望著白露眸底深切的關懷,咬了咬唇,道:
“姐姐,我知道的,從小就知道,隻是,難道我們一輩子都要這麽活著嗎?”
“姐姐,少爺對吹雪姑娘是不一樣的,少爺竟讓她坐了貴妃椅,還特意吩咐我們開導她。”
“我們現在若是能幫幫她,對她好一些,她日後能肯定也會提攜我們的,我們也算是有了依靠不是?”
白露望著采薇似是魔怔了的模樣,她臉上似有些無言的悲傷,她緩緩搖了搖頭,道:
“采薇,你原來不是這樣的,你從前也任性,但心思坦率,現在,卻也是會想這些事了。”
“姐姐,這樣不好嗎?姐姐不是一直希望我可以多長幾個心眼嗎?”
“是,我希望你多長幾個心眼,但不是這樣的,吹雪姑娘的事,你不要再幹涉,做你該做的事便好。”
“姐姐你……”
“采薇,你可知道少爺今晚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
“是什麽?”
“少爺讓我把藥碗給他,他要親自喂那姑娘喝藥,那地方,來來回回那麽多姑娘,試問這種待遇誰人有過?”
白露緩緩站起身子,望著采薇還有所不甘的神情,淡淡的道:
“若非要說不一樣,那姑娘才是真正的不一樣,明明是女子,卻偏偏穿著男子的衣服,可又偏偏,少爺瞧她的神情,才似瞧一個姑娘家。”
“采薇,我原該就守在屋子外的,我得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末了,似是擔心采薇,白露有補了一句:
“還有,對少爺親自抱回來的那姑娘,我不管你心裏有多為吹雪姑娘抱不平,你若服侍,必也得恭恭敬敬的,最好,能恭敬的喚她一聲——小姐。”
“我們為奴的,主子重視的,我們要更加重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