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倒在豬圈的娘

  七慕悲從心起，力氣好像在看見楊麗麗的那一刹那被抽走了，她跌落在地，狼狽不已，望著豬圈裏的楊麗麗，無聲的垂淚，心裏好像有根棍子在不停地捅著。


  七慕不知道楊麗麗在被丟進豬圈之前受了怎麽樣的折磨，但從她淩亂半散的發髻，她臉龐上浮腫的紅印子，她衣冠不整的躺在豬圈草垛上，仍然眉頭緊鎖、手護胸口的驚懼的模樣……


  那幾個女人，到底做了什麽？

  “啊……”


  七慕好似要發瘋了，仿佛最珍愛的寶貝被他人毀滅，她嘶吼著，淚流滿麵，朝楊麗麗奔去，一路身子不穩，磕磕絆絆。


  當葉大壯牽著陽陽的手，聞聲趕來，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讓人撕心裂肺的畫麵。


  這個男人，第一次感到震驚，而後是洶湧而來的憤怒和失望。


  他這麽多年來勤勤懇懇的做事，苦活累活髒活，隻要家裏其他人開口，他通通都應了，連帶著他的妻子兒女都跟著他受苦，小女兒也被送走……


  平時，他也覺得是應該，做人不就是要孝敬父母，尊重兄長，友愛兄弟嗎？


  他沒上過學堂，這幾句也都是聽老三說的，他認為讀書人說的話那肯定是對的，一直記著也做著，就是希望這個家越來越好。


  可是，當他在田裏心懷內疚、辛辛苦苦的幹活時，他的媳婦女兒卻被主屋的人折磨得不像樣……明明，他媳婦任勞任怨，他女兒懂事乖巧。


  想到這裏，這個高大粗獷的漢子，喉嚨裏似有哽咽，他的雙拳慢慢握緊，顫抖道：

  “孩子她娘，慕兒……”


  七慕如若沒有聽到葉大壯的呼喊，她坐在豬圈的草垛上，抱著她半路來的便宜娘親。


  她細細的撫摸著，她平日溫柔美麗此刻卻略顯猙獰可怖的臉龐，她替她整理被人扒開撕裂的衣服，看了她身子上原本被遮蓋的傷疤，新舊摻雜……


  她的這個便宜娘，原來竟這麽苦，是她錯了，早就明白人心兩麵三刀，竟還固執的不理解她娘。


  七慕眼眶通紅，血絲爬滿眼球，低聲呢喃著，道：

  “對不起啊對不起……他們對你這麽不好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錯了，娘，對不起啊對不起…”


  “姐姐，姐姐，娘……”


  陽陽早在一看見七慕的時候，就甩開葉大壯，跑來了，他的小手抓著七慕的一點衣角，抓得緊緊的不肯放，他也小聲的哭著喊著。


  七慕後知後覺，當眼角的餘光瞄到陽陽扁著嘴哭泣的小臉時，她帶著淚微微的笑著，伸出一隻手，也將陽陽緊緊摟在懷裏，感受陽陽小小的身子帶來的溫度，汲取著力量，安定著她慌亂麻木的心神。


  幾息後，她眸光閃過一絲淩厲與堅定，對著陽陽，輕聲溫柔道：

  “陽陽，你去林嬸嬸家裏，告訴林嬸嬸，葉家要出人命了，讓林嬸嬸去找村長，帶上村裏的人，一起來葉家，還有，王家嬸嬸一定要拉來，陽陽可以做到嗎？”


  她摸著陽陽幹瘦的臉頰，一字一句無比清楚。


  陽陽圓圓的大眼睛蓄滿了淚水，一張黃瘦的小臉，因著驚恐不安，愈發顯得可憐，他抿了抿唇，姐姐的話他一定會做到的，堅定的道：


  “姐姐，我可以，我這就去。”


  “好。”


  七慕柔柔一笑，好似隻是平常姐弟間的對話，那般親切可人。


  葉大壯眼睜睜的看著豬圈裏的一幕幕，渾身顫抖，隻覺得自己太過沒用，除了種田是一把好手，其他啥也不會，啥也不行。


  見陽陽這個時候卻跑走了，他不解，想要喝住陽陽，七慕卻抓準先機喝道：


  “爹，是不是我們死了，那些人才能放過我們？”


  “慕兒，你說些啥呢？”


  “我說些啥，我就問你一句，娘身上的傷你知道嗎？”


  “傷，你娘身上咋會有傷？”


  葉大壯頓時驚呼不解道，他是真不知道。


  七慕一看葉大壯的驚訝的神色就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不用懷疑，因為，她也不知道，娘從來啥也沒說……


  她的娘啊，堅強得讓人有點心疼，七慕握著楊麗麗的手，陷入短暫的沉默。


  葉大壯眼眶微紅，忍不住，道：

  “慕兒，先起來吧，咱回去吧。”


  聞言，七慕緩緩抬頭，瞥了眼葉大壯和他身後匆匆趕來的葉家那一群人，隨而又低頭，下巴抵著她娘的頭頂，雙手環抱住她娘的身子，靜默著。


  回去？


  就這麽回去？


  不可能！

  她這個便宜爹還真會想，居然一點討公道的意思都沒有。


  七慕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身子更加貼近她娘，眸光幽深不定，唇邊微笑尤在。


  既然有人敢做，那就得認！

  如若沒有天理，那她就是天理，她會讓那一群人受到應有的譴責與懲罰！


  這多好，離了這豬圈，這戲就大打折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