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將計就計
十幾年後,張元吉、張元祥兄弟不但長大成人,且都成了道門中的頂尖人物,二人又奉我之令,分別下山雲遊三載,在武林中都創出了赫赫威名。回山後,我見二人築基已成,又在江湖曆練三年,並無惡跡,便開始分別傳授適合二人的符籙咒語之術。在此基礎上,再選擇繼承人,作為下一任掌教,我也好放下俗務,去修習天道。
還記得那一日,我第一次給元吉講授符籙之術時,說道符籙之術隻能改變一時地環境和運氣,卻不能改變命運,以此說明符籙不是萬能地。我特地說出那日他父親下山我用錦囊贈其符咒最終不能相救於他的事實,元吉聽了頓時臉色大變,我以為勾起往事讓他難過,也就不再提起,誰知卻另有隱情,隻不過這是後話。
在我十幾個弟子中最有成就、資質最好地當屬張家兄弟了,元吉沉穩務實,元祥天資過人,悟性極高,其他弟子皆碌碌之輩,所以掌教人選我就想從二人中選擇其一。隻是他兄弟二人各有所長,也各有所短,讓我一時難以決斷。
誰知沒過多久,一件突發事件讓我改變了主意。一位年輕女子抱著孩子上山,並聲稱孩子地父親就是張元祥,並怒斥元祥始亂終棄,要求張元祥明媒正娶,給她一個公道。要知道我南方道教並不禁婚嫁生子,本來隻要元祥承認下來此事也無可厚非,偏偏元祥死不承認,更要命地是這個女人江湖人稱“惡鳳”許賽男,乃是江湖上惡名昭著的女子,我一怒之下將元祥逐出了山門,同時心中將元吉當作了掌教的接班人選,隻是心中覺得時機未到,等過段時日再將掌教之位傳他。
五年前的一天,我在茅山五絕頂上閉關修練一套功法,七七四十九天的閉關修煉已經有了四十二日,再用七天將功成圓滿。閉關期間,我進入辟穀狀態,不吃任何食物,隻是飲用元吉帶來的泉水。這一日,練功剛至一半,突然眼前一黑,整個人暈了過去。等我醒來時,發現全身無力,不能動彈,元吉待在一旁,冷冷地看著我。我頓時明白元吉在水中下了極高明的迷藥。
我沒有憤怒,修道之人輕易不會發怒,隻是有些傷心,另外還有些好奇,我問元吉為什麽?
誰知我的問題像一顆投入靜靜水潭的石子激起了元吉的情緒,一向沉著冷靜的元吉衝我大喊大叫起來,他說他恨,恨朝廷殺了他無辜的父親,恨那些親戚平時得他家好處可是一旦有難卻躲得遠遠的,恨他弟弟元祥,若不是那天下山時,他乘父親睡覺將符咒偷出來玩耍被風吹掉,父親就能躲過一劫,他也恨我,恨我為什麽還不把掌教的位子傳他,讓他好去學那些掌教才能學習的最厲害、最惡毒的符咒好去報仇,去向朱元璋報複,去向朝廷報複,去向所有對不起他的人報複。
元吉承認那日上山女子帶的孩子是他的兒子,許賽男是他的女人。他那麽做隻是想趕走元祥,他求我現在就將掌教之位傳給他,並發誓不管他的事,否則,就殺了我。
唉!仇恨蒙蔽了元吉的雙眼!我歎了一口氣道,元吉,你知道我不會那麽做的。
元吉聞言失聲痛哭起來,他趴在我麵前,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然後,將我推下山崖!
藍月雖然知道雲鼎沒死,正活生生的坐在眼前,可是聽到這兒仍然心中一驚。
此時,夕陽已經完全落山,天漸漸黑了下來。雲鼎邀請藍月去他居住的地方。二人走向石崖深處,裏麵還有一個洞穴,二人來到其中,雲鼎用餘火點燃自製的油燈,頓時,洞中一片光明。
突然一個黑影從洞角處竄出,撲向雲鼎,雲鼎也不閃避,任其摟住自己脖子。藍月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隻猴子摟著雲鼎。藍月再看四周,屋裏還有一隻鬆鼠,幾隻不知名的長著鮮豔羽毛的鳥兒也在角落悠閑散步。洞內還用樹藤做了一個吊床,一塊凸起的大青石上有幹草鋪地,四周開著一些無名的花兒,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雲鼎邀請藍月坐下,取出用古樹根刻製的茶碗倒些自釀的果酒讓藍月品嚐,果然是香醇無比,甜美醉人。雲鼎坐在石登上接著講他後來的遭遇。
原來雲鼎落到山腰時被藤蘿結成的網兒掛住,雲鼎身中迷藥,就這樣掛了一天。第二日,一隻猴子趴到他身邊,喂給他一些不知名的果實,那些果子,不但解渴解餓,還能解毒,三天後,雲鼎恢複正常,爬進了現在這個山崖。
雲鼎也曾想過下山揭露張元吉的罪行,將他處死或逐出山門,但始終下不去狠心,暗中觀察,也沒發現他再有什麽惡行,加之自己現在所處石崖,正是求仙問道之人夢寐以求的洞天福地,便再也不去管那教中俗務,隻管自己修道成仙去了。
但那日在盤古洞內,雲鼎暗中見張元吉有偷取藍月金丹之心,便以歎息之聲提醒藍月,隻是當時藍月一心想見大兄,這才著了道兒。張元吉走後,雲鼎將藍月救出,並恢複其功力。
藍月到現在才弄明白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心想這老道倒是挺護著自己徒兒的,救出自己恢複功力不過是替他徒兒贖罪還債罷了,弄清這點,藍月笑道:“如此說來,我們兩不相欠,我也不去謝你了,我是否可以隨時下山,繼續趕路?”
雲鼎也笑道:“不愧是席應真的徒兒,就是不吃虧啊!你當然可以隨時下山,隻是我還有一事相求,事後當有回報,你也不吃虧。”
藍玉淡淡道:“是否你下不了手,要我替你殺了他?”
雲鼎真人道:“那倒不是,我要殺他的話,他早死了一百次了。我是想後天他去那石洞獄中吸取你金丹時,你趁其不備,反過來吸他一半功力,讓他帶著一半功力離去,也好自保,從此和家人隱居起來,不問江湖之事,且不甚好?”
藍月為難道:“你說的這番操作挺有難度啊!”
雲鼎道:“不妨事,我自會叫你吸取他功力心法。再說呢,你作為道教的‘金丹護法’也有這個責任呢!”
藍月皺眉道:“這個什麽‘金丹護法’又是個什麽呀?平白無故的和我扯上了關係?”
雲鼎奇道:“老席沒有告訴你嗎?道門中有‘道門護法’和‘金丹護法’之分。‘道門護法’是由道教各宗在道教的特殊時期公推出來,用於保護道教的道門高人或武功極高的教外人士,‘金丹護法’則更為難得,隻有體內結成金丹之人才有資格被稱為‘金丹護法’,其地位在道門超然,對內可以懲處道門叛逆,對外則有保護和弘揚道教的職責,當然了,‘金丹護法’一般也是幾百年才出一位,往上數最近的金丹護法正是當時還是‘秦王’的李世民呢,李世民繼位後,將道教定位國教,道教興旺了幾百年呢!”
藍月笑道:“那我恐怕要讓道門失望呢?我自己還不知道能活多久呢!”
雲鼎奇道:“我看你不是短命之相啊,何出此言呢?”
藍月道:“一個被朝廷通緝的欽犯你說能活多久呢?”
雲鼎反問道:“欽犯怎麽了?當初朱元璋不是元朝的欽犯嗎?李世民不是隋朝的欽犯嗎?沒聽過那句話嗎——‘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古往今來多少英雄豪傑誰又不被當作欽犯呢?能成大事者就是英雄!”
藍月道:“你說這些話也不像個出家的道士啊!”
雲鼎哈哈大笑:“藍月,你真的不了解我道教啊!天下太平時,我道門中人追求的是個人的修仙求道,白日飛升,崇尚個人自由。可是天下有難時,我道教定拔劍下山,除魔衛道,當仁不讓。曆史上這樣的事例不勝枚舉,東漢末年的張角張陵的五鬥米教、太平道起義,西晉時期天師道李特起義,東晉天師孫恩起義都是我道教替天行道,去除黑暗的具體表現。在大義麵前,我道門中人從來都是義不容辭的。”
雲鼎說了這些,又把話風一轉道:“當然了,道門也會尊重個人意願,不會逼著金丹護法去做什麽,也逼不了啊。”
藍月笑道:“你也不要給我戴上什麽金丹護法的高帽子,你救了我的命,我還喝了你的酒,我理當替你辦事,不必再囉嗦,快把那計劃講來。”
雲鼎也哈哈一笑,這才上前授予藍月一套吸取別人內力的武功心法。藍月又花了一天時間,演練此法,直至融會貫通。至此,藍月又得一門武林秘法,能在別人不知不覺中偷取對方內力真氣。
時間過得飛快,按照雲鼎真人計算的時間,藍月又悄悄回到原來的“牢房”,幸虧有雲鼎帶路,那彎彎曲曲、洞中有洞的道路藍月可真找不準。
藍月按照雲鼎的意思,躺在幹草地上,將體內真氣藏到一些不用的穴道裏,丹田空虛,隻有金丹在微微活動,似乎也是奄奄一息。雲鼎躲藏在一側的石洞裏,等待著。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正當藍月以為張元吉今日不來時,遠處傳來鐵門打開的聲音,接著腳步聲往這裏傳來。